第100章 拜火教
怛逻斯城火光冲天，犹如到了世界末日。莫贺达干的军队蹂躏了美丽的怛逻斯城。城中的居民被抢掠一空，富裕的居民一无所有，成了彻底的无产者，整体迁移到俱兰城。
数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封常青和9名唐军将士束手就擒。突骑施人十分野蛮，他和这些战士们失去了自由，被塞到大车上，全部被押送到了俱兰城。
这些唐军被押到城头修筑城墙，而封常青被送进了城内。
生活画了一个圈，从起点到终点，封常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待了几年的地方。
时间过去了不久，房子依然破旧，漏风的地方更大了，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莫贺达干没有对封常青怎么样，只是把他叫到大帐里教训了一顿，顺便问候了他的母亲。别的话他都没有记住，权当闻了一个臭屁，唯有一句话记得很清楚。
“你就是一个棋子，摆到哪儿不由你说了算，命运早就画好圈了，你还是乖乖的吧。乖一点，才能活得久。”
封常青略有所悟，自己是被别人有意放到这里的，而不是一个意外。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很大，但他还拿不定这里的真实原因，因为他实在找不出必然的原因。
莫贺达干教训完毕，让封常青下去，依然让他整理各种汉子文书，该干嘛干嘛去。
封常青无奈，只好继续重复着很熟悉的单调岁月，单调的抄抄写写。时光平淡如水，这样的日子静悄悄的过去，春天到了。
封常青的日子平淡而清苦，不过，他从突骑施人的脸上的表情逐渐看清了端倪，和冬天时的意气风发不同，这些人的脸上阴云密布，估计是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
封常青渐渐意识到，没有别的解释，突骑施人一定是在战场吃了亏，因此将悲伤写在了脸上。
封常青心里很紧张，在他的经验里，人和野兽一样，在最后的关头，往往是最疯狂的时刻。
封常青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因此，早就不把生命当回事儿了。可是，死亡毕竟是痛苦而难过的事情，没有谁能淡定的越过那一道坎。那一刻，他为自己的未来而深深的担心，更多的是无奈。
终于，最艰难的一刻到了。
这一天的深夜，夜色浓郁，睡梦中的封常青被雷鸣般的战鼓声惊醒。
战鼓声响起，这是唐军到来的信号。封常青的心狂跳着，慌忙起身一看，院子里人影瞳瞳，兵营里的将士乱作一团，人影在火把的映衬之下纷纷乱窜。
封常青回到了房内，和衣躺在了烂草铺上，带着满足进入了梦乡。这是他这些日子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尽管外面的大鼓敲了整整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封常青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起了床，在兵营的食堂里领了一份早餐，吃饱了以后，到抄录房去上班。
抄录房静悄悄的，莫贺达干的幕僚并没有送来新的文告，因此，封常青惬意的端着一杯清水，从早晨喝到了中午。
到了中午，封常青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食堂里空无一人，以前熊熊燃烧的大灶也是冰冷异常。
封常青没有觉得意外，俱兰城是风雨中一条即将沉没的船，有人干活才是怪事。于是，他点起炉灶，将早晨吃剩下的羊肉煮的热乎乎的，一个人吃了起来。
羊肉刚啃了几口，一阵细碎的脚步传进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闪了进来。
封常青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女人，立刻激动地站起来。
这怪不得封常青眼尖，不管春秋变幻，这个女人永远是不变的打扮，黑衣飘飘，黑纱遮面。
女人掀开了黑色的面纱，露出了皎洁美丽的脸庞，责怪的说：“城破在即，莫贺达干要逃了。他正在调集亲兵，策划一场大屠杀，斩尽杀绝城里的汉人。死到临头了，亏你还能吃得滋润！”
封常青并不吃惊，这样的事，自己已经想到了。自古以来，败兵逃离是最凶残的，只要有时间，总要大杀大抢的，项羽如此，五胡十六国更是如此。以后被称为英雄的黄巢、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莫不如此。正因为这样，因此才要吃饱，人生的最后一顿饭，说什么也不能马虎的。
封常青淡淡的说：“我给莫贺达干当了几年书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未必就下得了手。”
黑衣女人摇头叹息，说道：“呆子，莫贺达干每年都要给夫蒙灵察大量的贿赂，你以为，他凭什么能得到俱兰城，那是花钱买的。现在，夫蒙灵察翻脸不认人，莫贺达干恨透了汉人，他要是不杀你才见鬼了。”
封常青没有言语，这样的事不稀奇，反正自己也活够了，听天由命吧。
看到封常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怂样，黑衣女人急了，顾不得说话，抓住他的衣袖就往外走。
一个大男人，让美丽女人的芊芊玉手握住了手腕，那还能怎么样。封常青可舍不得甩开这样的温暖，乖乖的跟着出了门，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
顺着城中的街道，混在逃难的人群之中，封常青在黑衣女人的拖带下，来到了一个堪称雄伟的建筑物前。
这是一个具有波斯色彩的圆顶建筑，大理石镶嵌墙面，气势宏伟，有一种王者的风范。最为令人不解的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建筑物的门前有一个巨大的火炬在熊熊燃烧。
封常青没见过这样的建筑物，惊讶的问到：“这是什么地方？”
女人将封常青拉进了虚掩的大门，随即将大门合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波斯的拜火教，也叫摩尼教，门前点燃的是永远不熄灭的圣火。”
封常青还是搞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心虚的问道：“门前燃了一把火，莫贺达干的兵就不进来了么？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狼才害怕火，而我确定莫贺达干要比狼聪明。”
“是啊，神灵让人敬畏，不管是哪里的神！”黑衣女人淡淡的说道，话语里分明有一丝嘲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