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暖的家
身上的火焰慢慢熄灭,长刀一扔,周宇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疲惫欲死。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不疼痛,没有一块肌肉不酸胀,就跟平常锻炼时多次超过了身体极限的感觉一样,但此刻的情况要更严重些。锻炼与拼杀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前者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身体有时间慢慢准备和适应,而后者则是直接进入最严酷的阶段,好比冰块丢进滚油里。好在他是练完刀法之后过来的,身体处在温暖柔韧的状态,否则后果会更加严重。
干掉敌人之后,精神骤然放松,他立刻像虚脱了一样,手脚无力。坐在地上歇了两分钟,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两条腿实在使不上力气,跟面条一样软绵绵的,骨头都化掉了。周围的大火依然在燃烧,烤在身上火辣辣的疼,浓烟呛得喘不过气。神勇过后,超能力也不听使唤了,此刻周宇就是一个虚弱无比的普通人,恐怕一条野狗都能将他扑倒。必须要离开,要是被烧死,玩笑可就开大了。
家里父母一定很焦急。想到这里,他鼓起新生的一点力气,费劲地抓起长刀,支撑着身体颤巍巍地爬起来。以往感觉不到什么重量的长刀,此刻却分明有一万斤重。如果不是感情深厚,刚刚还救过性命,他都有心把它丢掉了。身上的练功服已经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撕裂的口子和烧坏的破洞,沾满了烟尘和泥土。他站稳之后,脱下褂子,里面只穿着一件早已经被汗浸得湿漉漉的背心。他用衣服把长刀绑在身后,拖着酸软无力的脚步,穿出火场,往南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周宇离开十分钟之后,三辆军用装甲车飞快行驶到事发地点,跳下十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员,看装备既有特警,也有士兵。他们本来准备迎接一场激烈甚至残酷的战斗,不料到了之后却发现一个活物都没有。两辆燃烧爆炸的汽车,一棵棵火炬般摇曳的梧桐树,路边好几家商铺只剩残垣断壁,几具尸体躺在当街惨不忍睹。
但是最醒目的,还是一架体格庞大、造型怪异的金属怪物。它有着人的形状和四肢,银灰色皮肤在火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一道道白痕遍布体表各处。但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胸口处那道凄厉的裂缝,切面光滑,入口极深,几乎穿透了它的金属躯体,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刀劈出来的,火花“哧哧”地不停往外冒。
再看周围坑坑洼洼的路面,这里显然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狂暴的贴身肉搏战。所有人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从这种金属怪物从天而降出现在城市里,他们已经接到无数的伤亡报告,把所有常备兵力派出去都不够。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战场,到处都是激烈但却不对等的战斗,普通枪支对付怪物根本无法破防,连火箭筒等重型武器都难以奏效。而这里,竟然有人能依靠冷兵刃摧毁一架杀戮机器,得有多么强大的武力才能做到?
搜查之后,现场找到三把手枪,并没有发现刀类兵刃,说明破坏杀戮机器的人已然离去。目前为止,这是第一架被摧毁的机器人,作为人类初次接触到的智能机械生命,它的价值无可估量,即使核心部位可能已经损坏,依然具有巨大的科研价值,极有可能促进中**工产业一次质的飞跃。一部分人把机器人被破坏的躯干抬进装甲车,再把载着它从天上落下来的金属棺材绑在车顶,以最快的速度运送离开。另一部分人则将三具死难者的遗体仔细地收拢好,放进运尸袋。
周宇家离公园并不远,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距离大战机器人的地方隔了一条街。他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父亲满脸焦急地跑出来。城市里到处是火焰和枪声,儿子在外面许久不回,做父母的心急如焚,就找了出来。
周宇的眼睛立刻湿润了,之前的英雄气概消失无踪,口中喊着一声“爸——”,踉踉跄跄跑过去,扑倒在父亲怀里。心中安定,身体立刻放松下来,连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儿子能平安归来,周爸爸已经很满足了。他弯腰把儿子背起来,慢慢爬上六楼。周妈妈一直站在门口,看到丈夫回来,连忙迎上去,帮忙把儿子放在床上。周妈妈是医生,当看到周宇身遍布的青紫淤痕和血淋淋的伤口,眼泪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今天晚上可真惊险呀,死了好几个人。我能完整无缺的回来,妈你应该高兴才对。”周宇安慰母亲道。
周爸爸找到儿子,心就放了下来,笑着骂道:“你这小子,没心没肺。知不知道你妈在家里有多担心。以后半夜里不准再往外跑。”
周妈妈抬手给了丈夫一巴掌:“儿子伤这么重,亏你还笑得出来。早让你出去找,你说没事,现在看看伤成什么样了?你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
“妈,你别怪爸。谁都没想到会出乱子。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嘛。”
周宇想把背心脱下来,其它地方还好,有超能力保护,没什么大碍。唯有左腹部的情况比较严重,先受到穿刺伤害,又被他自己引动火苗灼烧伤口止血,布料粘到了伤口上。
周妈妈连忙制止他想硬拽的动作,用剪刀仔细地把粘连部分剪掉。伤患处看起来触目惊心,皮下、脂肪和肌肉都受到不同程度损伤,泛出红褐色,外层还有些焦黑。她用毛巾蘸着清水慢慢清洗患处,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难过。
由于神经被损坏,周宇反而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夹着一根鸡腿大啃。
“这不行啊,伤口太严重。儿子,咱们去医院吧。”
“一点小伤,没什么关系。妈你就是医生,哪用得着麻烦别人。”周宇蛮不在乎地说:“更何况现在外面乱成一片,出门不安全,一时半会儿根本到不了医院,反而会耽误治疗。”
周爸爸把药品盒搬过来,儿子又从小好动经常磕磕碰碰,家里从来不缺必备药物。周妈妈用碘酒一点一点清洗患处,这东西刺激性比较大,把周宇痛得呲牙咧嘴。
周围有些水泡,有的已经破掉了,正往外流着透明的液体。她用消毒棉签仔细地擦干净,再抹上一层湿润烧伤膏,最后用干净透气的纱布包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