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觉醒·命运（一）
第6章觉醒·命运（一）
睡梦中紧皱的眉头猛然纾解，张开眼睛，尤有余悸的安羽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确定自己是否完好无损。阳光透过窗户倾泄进来，温暖着这个简陋而陈旧的房间。安羽无意识的看着天花板，紊乱的气息尚未平静。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刚刚睡梦中可怕的场景：
[寒风刺骨，阴云密布。世界充满了猜忌和冲突的阴影，恶意支配了世界，战争成为世界的主旋律。所有的人互相砍杀，献血染红了大地，战火烧红了天空，城墙毁损，战盾蹦裂，旷野饥饿的野兽四处徘徊，人们彼此仇恨，手足相残、父子成仇，整个世界变得非常不安，罪恶如瘟疫般蔓延。然后海面波涛汹涌，洪水开始漫上陆地。一条巨蛇从海里游上陆地，吐着毒雾肆虐天地，一头吞天巨狼，嘴里喷吐着炽热的气息，凶桀长啸。火巨人不断地喷出火焰焚烧眼前的一切，他们的首领手持神兵，散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胸前沾满鲜血的地狱恶犬狂吠，模样怪异的大船载满霜巨人，所有的巨人怪兽目标一致，齐齐向一座庄严华丽的虹桥聚集。然后就是宛如天神的古代勇士或使唤雷霆，或手持神兵利器，或天生神力，与来犯之敌殊死搏斗！战况惨烈，每一具尸体都血肉模糊，甚至尸骨无存，每一声呐喊都充满决死的信念。乃至最后战火焚尽一切，连同支撑着这片天地的巨树也陷入火海，化为飞灰。]
“还好，只是噩梦！”安羽按着还在激烈跳动的心脏，“iEstaeslaCajadePandora，nosliberadeldiablo!”很奇怪，不单是梦境清晰如真，连梦境中一个不知名的人喊出的拗口艰涩难懂的话也清晰记得。他还记得，那时梦中浊浪腾空，烈火焚天。恐怖的巨兽和擎天的巨人交战，然后一个穿着绒衣戴毡帽的人在惊慌失措的躲闪奔逃，可是最后被巨蛇碾过，临死前绝望的呐喊，就是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反正是噩梦，忘了就好！”安羽自我安慰。随后爬起床，来到卫生间洗漱，“早上好，安羽！”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个招呼。
安羽是个孤儿，自幼被一个老爷子收养。老爷子呢也没有家人，据他自己说日本入侵中国时家人不幸全部遭难，全村被屠，外出赶集的他回来只看到余火未息，残垣断壁。为了报仇他加入了游击队，每次打仗都是不要命的第一个冲，不过阎王可怜，没把他在生死薄上的名字划去。赶跑日本鬼子，又开始了内战，等连场战争结束，他左手丢了，左脚也落下了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那只好一个人过，“要不是看你裹着被单丢在路边，怪可怜的，我才不会收留你这个兔崽子。”这是老爷子时常说的玩笑话。的确，老爷子照顾自己都麻烦，再要养多一张嘴，还得小心伺候，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看仓库捡破烂这就是一家两口的经济来源。等安羽大了点，会拽着裤脚跟着走了，爷孙俩就一起穿街过巷，吆喝着收废品。有些人家看着孩子可爱可怜，甚至不要钱，白送。老爷子就会笑呵呵，“你呀，就是命好！福星高照。”安羽小呀，知道福星高照是句好话，也对爷爷似模似样的说：“爷爷福星高照。”逗得老爷子开怀大笑。
不过在安羽十岁那年，老爷子也抵不过无情岁月，被阎王叫去报道了。先知似的老爷子提前两天叮嘱安羽很多事情，存折还有多少钱，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反正是一大堆。当时安羽以为老爷子要出远门，谁知道两天后老爷子就走了，走得很安详。老爷子是邻里街坊张罗着下葬的。老爷子只有安羽一个亲人，50多年的老房子也一并留给安羽。就这样，十岁以后，安羽就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当然好几户邻居曾热心的叫安羽到他们家去住。不过从小就学会洗衣拖地买菜做饭的安羽舍不得老房子，舍不得老爷子留在这里的气息和记忆，坚持一个人住在老屋直到现在17岁。
十七岁的安羽，不高，1米78，清朗的面孔，长期自食其力——也就是穿街走巷收废品，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没有少年人的清秀，多了一份朴实的厚重。安羽对着镜子，秀了秀自己手臂上肱二头肌，满意的点点头。暑假还有10多天，开学就是高一的学生了。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同学，当然他更期待看到程浩这个小学一直同班到初中的死党。在此之前，“出发，今天要赚到100块！”安羽小学花光了老爷子留给他的积蓄，初中开始就自己赚学费，学校其实有贫困生补助，安羽从来没申请过，按他的说法，“我可以自食其力，为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施舍？”这其实都是遗传自老爷子倔强的性格。老爷子退伍之后本来有残疾抚恤金，他却坚持自力更生，安羽的话就是老爷子常常挂在嘴边的。
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哐当的87年产凤凰牌自行车，安羽像一只勤劳的蜜蜂穿行在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的大街小巷。从早到晚，中午是五个大馒头。当红霞满天，安羽才骑着自行车从废品站出来。“一百二十一块！这下学费就还少300多，还有3天就差不多了！程浩暑假找我出去玩，都没理过他呢。”压着安羽心头上的学费问题即将解决，安羽兴奋的张开双手拥抱着暖熙的晚风，凭着他的车技，就是把两脚也张开，靠着屁股也能控制自行车的平衡。
“…………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
虽然已经进入21世纪——2012年，安羽还是最喜欢这首郑智化的《水手》，朗朗上口的旋律，以及蛮有哲理的歌词。每当安羽开心或不开心，都喜欢哼几句《水手》。车头一扭，自行车转入了一条小巷，挺偏僻的，但是可以抄近路。
红霞已经收敛，太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沉下了地平线，隐约有几颗星星早早出来找乐子。小巷的路灯早坏了不知道多少年，似乎从来没有人修理。所以现在小巷阴暗得很适合拍鬼片，陈旧晦暗，坑洼的路面，偶然传来好像小孩哭叫的猫呜。现在，寂静的小巷响起了自行车的哐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