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只是为了得到
第96章不只是为了得到
安羽的记忆并没有被封印。从过来借鼓，周苗津学敲鼓，到幻境产生，霸王与虞姬、段老和淑雯，以及最后和虞姬的对话请求都记得清清楚楚。
段老的记忆就出现了空白，他依然记得自己是个戏剧演员，擅长武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时候落难来到庆安这个小县城，然后定居刘家庄，带出刘家班。可是关于淑雯的所有记忆都缺失了。“这个剧本是谁抄的？封面是我写的，可是里面的字迹应该是个女人的字体……那套我觉得很重要的花旦戏服又是谁的？为什么我会珍藏至今？还有……你在枕头底下找到照片没有？”段老想起枕头底下同样重要的东西。
“火那么大，都烧掉了。你记得照片里面是谁吗？”安羽试探的问道。
“是!”段老一开始的毫不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卡住了，“是……是……是谁呢？”
“段老，我还是觉得既然已经忘掉了，不如就重新开始……”安羽劝说道。
“你以为那些是什么？成长时吃的饭？还是无聊时看的书？你觉得那些东西我为什么要珍藏几十年？……是啊，几十年的东西我怎么会忘记呢？”暴躁发着脾气的段老马上转为自怨自艾的祥林嫂模式，“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起码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起码不会“闹鬼”，起码不像宅子着火时，他决意赴死……起码他现在首先想到的是找回自己的失落的记忆。
“希望他找不到！”安羽内心暗暗祈祷。
从过来练鼓，到现在大火未熄，段老却失忆，时间不过是一晚上的三两个小时。
“我要回去了。再晚，就没车了。”安羽和段老告辞。最主要是得把小姑娘送回家。
“借鼓的事就算了，小丫头敲得没劲！”段老还是那个严格的班主。
“你想借，也没鼓了……”安羽目光转向眼前的火光。“不过，你还是可以重新开始，添置点道具乐器，把自己的弟子召回来，又是一个刘家班。”如果段老能够把精力都放到戏剧上面，是不是就不会一直念叨着那段失落的记忆呢？
“你觉得一个闹鬼的戏班还会有人愿意回来吗？”他却是没忘了村民的流言，不过哪怕忘了，也会被人不断提起的吧。“也不要劝说我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我觉得我忘掉的东西比戏剧更重要，甚至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必须找回来的……”
段老曾经充满赞赏和期许的目光，如今再放到安羽身上就淡了，“你是个练武生的好料子。都怪安老头，别解释，我能猜到他和你说了什么……现在就是你想跟着我练，我也没兴致了……走吧，走吧……”
小姑娘还在睡，安羽把她背在身上，趟着泥泞的积水往入村路口走去。还好，雨停了！
小姑娘是被公交车颠醒的，一醒来就难受的摇摇头。“我们这是去哪？”
安羽怜惜的伸手过去帮她揉揉太阳穴。幻境中她的记忆蜂拥而至然后又被封印，憔悴疲惫时难免的。
“呀，我……我自己来。”周苗津惊慌的挣脱了安羽的双手，自己拍一拍额头。“我们是去借鼓准备晚会节目……现在应该是回程了？啊呀，怎么感觉今天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安羽。
不知道今晚的事她记得多少？“来的时候我们耽搁了一下，有人打劫，你还记得吗？”安羽小心翼翼的试探下。
“是了，然后……然后警察过来，把歹徒制服了，我们决定继续去刘家庄，路上下雨了……”周苗津蹙着眉，慢慢说道。
安羽真想把她眉间的苦思冥想抚平，不过小姑娘的记忆已经被封印修改，看向安羽的眼神是那么单纯和清澈，没有陌生人的疏离，止步于同学关系。对于安羽的还控制不住掩饰不彻底的炽热眼神会羞涩的回避。安羽有点理解段老的痛苦了。
不过，看着她明净的眼睛，精灵而活泼的神情，安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起码不像自己，情绪激动，被各种情感交织所困扰。怎么自己的记忆就不被封印呢？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嘛，多好！
“安羽，安羽？”小姑娘连连叫唤，担心的问道：“你的好像很……难受，还是难过？没事吧？”
“没，可能是我们过去的时候都淋了雨，你呢，当时就吃了感冒药，所以有点迷糊。我以为自己没事呢，现在发作了……”安羽把眼睛闭上，告诉自己，都是一场梦，都是一场梦。就像以前看电影，看完之后总会颇多感触，或者激动兴奋，或者伤心难受。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就像以前偶尔听到的一首歌：
【……不要以为没有天与地
有天理在属于你
生活最重要
不只是为了得到
生命最重要
不只是为活得到
喜怒哀乐人生路漫长
容模糊到耶明明她爱你
熊熊烈火燃烧在我心里
生活在继续
……】
“你哼的是什么歌？”周苗津显然不会纠结过去发生了什么，十七岁的青春总是向前看。包括听安羽说了戏班大院不小心着火了，再听到没人受伤，大家都被及时救出来，她就松了一口气。
“偶然听到的，两年前吧。不知道名字的。”安羽之所以把它想起来，因为那句“我模糊到明明她爱你，熊熊烈火燃烧在我心里。生活在继续……”
公交车在没有路灯一片漆黑的县道上行驶，只有车头灯照亮了眼前一点儿路。这便足够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只能看到脚下那么一点路，就这么往下走就对了。
“鼓也烧了，那就不用借了吧。回去我和班里说下吧。”安羽把自己的想法先和文娱委员通气。
周苗津多苦恼的，“练了两天啊，感觉不难，可以很快上手的……同学们可是很期待的，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如果昨晚就能把鼓借过来……”
嗯，的确是个倔强的姑娘。
像昨天晚上一样，安羽提前两个站下车，一直送着周苗津回到她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外才停下脚步。“晚安！”之前他可是送到大门转身就走的。这会却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看着楼梯间的声控电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一直到了五楼，然后电灯依次熄灭。他才在微凉的夜风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