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跌落深渊
妖族喊杀声越来越近，离寒率着队伍加速前行。
被荆棘挂伤，摔倒，伤心，伤病……此刻都顾不得了。
经过了山顶上和叛变弟子的冲突之后，剩下的弟子彼此间亲近了许多，一种温情，在队伍中渐渐滋生着。
在所有弟子眼中，离寒就是带领大家求生的领袖。
对于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充满了信任，完全无条件的信任。
这一转变虽然无声无息，离寒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身旁每一个人的眼神，每一声谢谢和不时入耳的声音，能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一种敬重。
就像前世自己一步步成为魔道至尊一样。
静静骑在鹿背上，离寒看着手中的一枚玉简，眼神温柔，这是轩辕凤儿临走前所赠。
里面记载了天道宗至高功法《天道升仙法》。
这是天道宗圣子神女才能学的功法，属镇宗之宝，不传之秘。
对于刚刚觉醒记忆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他的万恶之源是很厉害，连仙妖联盟都杀他不死，可是历经千年轮回，万恶之源的力量几乎耗尽，万一暴露踪迹，根本没有力量再一次转世。
所以，这本仙道至高功法，正好可以遮掩身上的魔道气息。
骑鹿看功法，离寒很快就完全沉浸到了修炼的境界中。突然，队伍中的灵鹿同时一阵骚动，许多鹿甚至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离寒骇然地睁开眼。
灵鹿受惊，通常只在高级灵兽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
他从灵鹿身上翻身下来，小心戒备着，这时听见队伍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狼嚎声！
妖族追上来了！
“妖族追上来了！进山林中，继续往前赶路！”
离寒挥舞手臂，大声呼喊。都知道妖族的厉害，所有人依照离寒的命令，纷纷钻向路旁的山林。
还不等所有人都钻入林中，这时大地开始震动，大树开始摇晃，仿佛地震来临。惊恐中，所有人看见，一群长着野兽脑袋的妖怪从远处杀来，震动声就是他们队伍中一只身材高如城墙的巨兽迈动步子造成的。
在那只迈动步子就能震动大地的巨兽背上，十几个修为颇高的狼妖簇拥着一名身穿银白色长袍，表情倨傲冷酷，双手在胸前不断变幻手印的狐妖。
筑基期大妖！离寒一惊，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只见随着狐妖变幻的手印，空中顷刻间形成了一只巨爪，巨爪大量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片刻后，凝成实质的巨爪，如同放大了几十倍的门板一般，砸落下来。
轰！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都随之一阵摇晃，茂密的树林也被砸踏一大片。放眼望去，仿佛麦田怪圈一般，极为显眼。
奔逃的人群，尽管已经尽量分散开来，可是，还是有几名弟子被巨爪当场砸成肉饼。
一些人没被砸到，也被剧震的大地晃得摔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妖族一刀穿胸。
天摇地动，灵鹿悲嘶。
眼前的一幕，让离寒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个筑基期狐妖的对手，一旦对方追到近前，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怎么办？！
离寒眼睛都红了。
眼看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就快要脱离险境了，妖族却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力量！力量！力量！
这一刻，离寒的脑海中就始终盘旋着这一个词！
只可惜他觉醒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恢复太多的力量。
追兵越来越近，就在离寒停下脚步，拼命调动体内万恶魔气，试图亡命一搏的时候，忽然间，前方天空一阵清晰的剑鸣声传来。
随后，只见一把青色仙剑，拖着长虹划破天空而来。
那柄仙剑上，站着一名英俊优雅的年轻修士，一袭青衫，一柄折扇，仿佛进京赶考的书生。
“天道青虹剑！天道宗大弟子，结丹期剑长风！”陈权惊呼道。
顷刻之间，青虹剑就已经从众人头顶飞过。自始自终，剑上剑长风的目光没有看地上任何一个人，他就像纵横天地间的剑仙，地下的人不过是不入眼的蝼蚁。
当剑长风从眼前一掠而过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目眩神迷，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凝固了：剑仙，剑仙，这等逍遥，才是剑仙！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剑长风停在了群妖上空，手中折扇朝着下方眼睛骇然睁大的群妖轻轻摇了一下。
所有人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一扇的潇洒与灵动。
他们只听见剑长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降妖！”
剑长风折扇轻摇，一道道清风，激射出去，撞击在再度升空的巨大巨爪上，顿时引得巨爪一阵剧震，仿佛要解体一般。
“嘭！”“嘭！”“嘭！”
数道清风吹拂而过，狐妖召唤的巨爪消失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噗！
清风继续吹拂，举箭欲射的几名狼妖，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噗噗噗！
他们身下的巨兽，也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大铁锤擂上了脑袋，猛地四肢一软，喷出大量鲜血来。
随着巨兽如城墙般倒下，它身旁妖族可就倒了大霉了，一个个逃避不及，被巨兽重如山的身躯，压成了肉饼。
飞快从巨兽身上跳下的狐妖，眼中骇然之色浓重，刚落地，化身成三尾狐狸，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只是，当最后一缕清风，穿过哀号声四起的战场，轻轻拂过三尾狐狸的脖颈时，战斗结束了。
三尾狐狸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自己再也迈不开的步子，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消失，一头栽倒。
群妖大骇，惊叫间，个个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寂静的山林，在风中沙沙作响。
剑长风站在青虹剑上，看着下方妖族四散奔逃的大地，手中折扇轻摇，面带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
妖族，被剑长风扇一扇子就击溃了？
迟疑着一步一停走出山林的栖霞派弟子们，面面相觑，但都难掩心头的震惊和喜悦，仿佛一下从绝望的深渊来到了喜悦的天堂。
当更多的弟子走出山林后，许多人忽然跳起来，欢呼雀跃，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剑长风御剑飞近，在所有人钦佩敬畏的目光中，跳落地面，看着眼前自己救下的年轻弟子们，平淡地道：“谁是离寒？”
欢呼声停了下来，听到这位举手投足便击溃妖族追兵的天道宗大弟子问离寒的名字，所有的人，都有些神色不定。
就在这时候，急促的蹄声传来，更多的人骑鹿飞奔而来。
先前走的天道宗弟子又回来了，包括陆散真人，神女一行，又都回来了。
似乎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轩辕凤儿等人的脸色异常苍白，拼命催动座下九色鹿，试图加速赶过来，却被数十名圣子堂弟子，牢牢挤挡在后面。
反倒是陆散真人等人，带着阴冷的笑容，当先冲了过来。
离寒从人群中站起身来，注视着剑长风的面容，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知道；来者不善，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处可逃。
眼前的剑长风，是天道宗大弟子，跟那位圣子是拜把子兄弟，年纪只有二十岁左右，年轻得过分，和那位圣子一样，已然是结丹期修士！
结丹期在前世的他面前，提鞋都不配，可是现在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巍峨大山，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人产生不了任何与之相抗的念头。
龙游浅滩遭虾戏，实力，还是不够啊！离寒嘴角充满了苦涩。
“我就是离寒。”
静静的人群中，离寒昂起头。
即便现在实力差距很大，但离寒是什么人，又岂会在这等小辈面前做缩头乌龟？所以，他站了出来。
“真年轻。”剑长风的目光投在了离寒脸上。
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从容优雅，不带一丝烟火气，无论是神态，气质还是语气。
只是，他看向离寒的目光，和看着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没有轻蔑，也没有惊奇，连一丁点波动都没有。
似乎离寒是站出来也好，做缩头乌龟也罢，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剑长风平静地说着，手中开始积蓄灵气，一抹红色流光游动到了他的手指尖。他没有解释离寒的罪名，也没有呵斥辱骂，只是淡淡地说着，然后将手指向离寒弹去。
噗！
红光没入胸口——李壮的胸口。
这个离寒最好的兄弟在最后关头，猛地撞开了离寒。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离寒只看见一朵血花从李壮的胸口绽放开来，鲜红得刺疼了他的眼睛。他张开嘴，大声叫着，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拼命地呼吸着，却无法知道自己剧烈疼痛的心脏还能不能跳动。
李壮，为什么！
他已经逃出来了啊，他已经活着走到了这里，他和自己一样，才十六岁，他发誓他未来要成为最强大的仙道至尊的！
李壮那温热的身躯，重重砸落在离寒的臂弯中，砸得他猛地跪倒在地。身旁，兰欣师姐，张大饼和许许多多的人，都已经发疯般地冲了过来。
离寒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他拼命地给李壮服用丹药，可是没用，那一道红光，已经完全湮灭了李壮所有的生机！
“兄弟，我们说好的……”李壮的声音在离寒耳边响起。
离寒拼命点着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往下流。这种感觉，和上一世，何其相似，看着身边的兄弟，因为自己惨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要成为仙道至尊哦！”李壮痛苦地看着离寒，努力挤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笑容。
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袭击了离寒。
为什么，这样的悲剧，在这一世又再度重演？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点觉醒，多恢复一些力量？！悲剧就可以不用发生了！
剧烈的悲恸，就像潮水一般淹没了离寒。
看着李壮那满是泥土和血迹，已经闭上了眼睛的脸，他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李壮，不要死！”离寒哽咽着，一声声地叫着：“活过来啊，兄弟，我求你了，你活过来啊！你说好你要成为剑仙的，要踩着仙剑行侠仗义的，求你了，兄弟……”
离寒叫着，看着其他人从他手中紧紧抱过李壮，悲痛万分。
“杀了他。”剑长风转身，永恒不变的脸上，终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自己要杀的人居然被别人撞开了，而以他的骄傲和身份，自然不会再一次出手。
几名天道宗圣子堂弟子拔出长剑，向人群闯来。
“走！”站在离寒身旁的陈权，一把将前者丢出包围圈，同时自己一拍储物袋，取出法剑，迎着圣子堂弟子而去。
“快跑！”一把把法剑直奔圣子堂弟子们的面门，月晴一边施展自己的元神之力御剑阻敌，一边拉着离寒就跑。
可是，能往哪里跑？
只转瞬间，月晴和离寒就已经被蜂拥而上的圣子堂弟子逼到了悬崖死路。
“怎么办？”罗刹少女的脸上，终于露出小女孩的惊慌失措。
“跳！”清醒过来的离寒死死咬着牙，毫不犹豫地纵身就往波涛翻滚的悬崖下跳去。
就在落下无尽深渊的过程中，离寒仰望天空，轩辕凤儿的俏脸从悬崖上方出现，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最后她被恶狠狠的陆散真人无情拖走。
“魔妃，等我！”
离寒怒睁着眼睛，大吼一声，身子急速朝下落去。
轰，水花四溅。
世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