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
人类总喜欢抱着侥幸的心里，前进一尺必死，那就前进一寸好了。木羊就是如此，即使他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此刻的他认为只要不深入战场内部，就不会有问题，至少不会有致命的危险。
可，哪里是外围，哪里又是内部呢？木羊不知道，他认为嗅到强大的气息了应该就靠近内部了，他心里暗暗决定，到那时便往回走。
木羊沿着一条直线路径一路前行，四周的景色一直在变，但是气息始终是萧条的，这战场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看不到尽头，途中能见到的巨骨越来越多，可依旧是一触即散。
寻找兽骨的过程是枯燥的，而希望一次次破灭的过程更是让人沮丧，张芸芸早已不耐，不顾地面脏兮兮的，更顾不得本就不怎么淑女的形象，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当然此刻她也懒得去想脏与不脏了，无数次的想洗去身上那灰黑的杂质，可一直都不见池塘，甚至小水沟也没，只有偶尔见着的一处处极小的水坑，而这水坑中的水量远远不够妞妞一口，于是她此刻有破罐破摔的念头——脏就脏吧，反正身上早已脏的不行了！
“小师弟，是不是因为那一半圣洁之花，我感觉现在灵魂力剧增了，我有信心能进阶识绘术士了！”张芸芸懒洋洋说道，巴掌下全是黄土也全然不顾。
“识绘……术士？”木羊惊讶，这确实让他惊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亲传弟子吗？这是绘魂术士徒弟吗？
“哼……”木羊的声音拉的老长，听在耳中如针刺扎入心口，张芸芸转过身，小嘴撅的老高，“就知道你瞧不起我！”
木羊闭上了双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欲爆发的火山硬生生给他平复了下来，这里早已烦成马了，还要顾忌这个所谓的师姐的情绪。
木羊妥协了，他不忍看到张芸芸忧伤，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这与初次见面那个活泼好动的她截然不同，“我听化伯说过，你是东皞宗十数年来最好的苗子，日后你必定能成为绘灵大陆上的天骄。你肯定听过丑小鸭的故事，丑小鸭并不是因为它向往美丽才变成天鹅，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只天鹅！”
不得不说木羊安慰人的方式总是有效、耐人寻味的，丑小鸭本是一个励志故事，却被他解读出了另一番韵味。
丑小鸭拼命地努力或许有蜕变成为天鹅的一天，但是天鹅只要长大了就必定是美丽的天鹅！
“小师弟，你像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张芸芸破涕为笑，木羊的行径别说寻常小孩，就是大多数大人们也无法做到，这一句老妖怪是对木羊最大的褒义。
“嘻嘻，我在书上看的。”这个故事或许来源于书上也或许来源于别人口传，但是这见解绝对是原创。
“小师弟，谢谢你！”张芸芸抿嘴一笑，眼中有了灵动，喃喃自语，“我出生时就是天鹅，我不是丑小鸭……”
似乎这寻骨的过程要一直枯燥，一直失望下去，突然阵阵天籁从远方天际传来，打破了枯燥，木羊闻声抬头望向声源所在地。
那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唯美画面，画面中，一绝色少妇衣袖挥动，在天空中显露出其妙曼的身姿，带着欣喜的笑容，轻步在天空中，一步步走来。
她满头青丝盘成凌云髻，凤钗下一缕调皮的发丝垂落而下，随着飞行在少妇眉宇间漂浮，别有一番韵味。双眼温柔灵动，若含春意，倍感温馨，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随着其衣裙摇摆间，摇摇欲坠。
那红绿相间的衣裙在阳光照射下璀璨绚丽，可却无法掩盖住少妇容颜之美丝毫，反而成为了映衬，使得这少妇有种让人望之惊艳绝伦之感。
少妇在行走间，红唇微张，温柔喊着：“羊儿，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妈妈……妈妈！”木羊红着眼眶，泪水如脱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而下，他在梦里无数次的梦到妈妈，可一次都无法看清楚妈妈的脸，而此次这绝美的脸如此清晰，这是梦吗？木羊下意识狠狠捏了下脸蛋。
“啊！”木羊吃痛一喊，笑靥如花的面容顷刻间变化，成为冷峻的面孔！这痛应该让他更确定此刻非梦，接下来应该毫无顾忌狂奔扑向少妇怀抱。
“爷爷说我的爸爸妈妈是善良的野夫村妇，妈妈不会有绫罗绸缎，更不会浓妆艳抹，她更不会在天空中淡然行走，她不会……”木羊大喊，细数着妈妈本该的样子，本该的容态，近乎歇斯底里！他虽然想看妈妈一眼，但是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冒充，那是对他的亵渎！
“哈哈……”温柔的声音变的异常尖锐、刺耳，绝美的容貌顷刻间狰狞起来，其上血肉缓缓褪去，留下森森白骨。
这是一具有着绿油油眼睛的白骨！
“死！”唯美的画面随着木羊抬手一指，刹那瓦解，崩碎了！
画面恢复，还是原来的景色，无边无际的荒芜，四处坑坑洼洼，一眼望去尽是被风化的兽骨，而独角兽则安静站在一旁不时咴咴一声喷出一口浊气，不同的是张芸芸矗立在一旁，眼眸灰暗深不见底，嘴唇染成妖艳的暗紫色，僵硬的脸……正在笑！
这是中了心魔的症状，木羊肯定。
“这难道是心魔幻境？师姐肯定经历了与我一样的场景！”木羊站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来回踱步眼神焦虑，此刻强行将张芸芸摇醒反而会让她遭到反噬，结果很可能变成痴呆，甚至是直接暴毙！
“既然我无法正面帮助师姐战胜心魔，那我就将你这装神弄鬼的妖怪找出来！”木羊说的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可他哪里知道如何捉妖！？他甚至连妖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从世俗小说中看到过关于狐妖和书生的故事。
这可如何是好！
木羊突然想起梦魇之灵，闭上了双眼，可灵魂传音却不知传向何方，他只能以自己为中心，呐喊一声：“梦魇前辈！”
空气中激起无形的波纹，似潮汐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狠狠拍向远方。
梦魇之灵离这儿实在是太远了，就算他能听到，就算他是此秘境的主宰，他也干预不了此地！
此地是战场，是被诅咒的区域，内部更是存在了不少强大的意志！
“家……家……”
此地深处，茫茫无际透明的，面无表情的游魂，不停往前行，顿时一愣，发音生硬念着一个自己也不知晓的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