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玄天
唯有玄天灵女白衣如云,冰清玉洁,在这幽暗浊臭的狱室石窟中默默而行,彷佛雪莲出污泥而不染。s520那清丽淡雅的风姿让南宫易望之顿生宁静祥和之意,心中倾慕敬爱更盛。心道:“与天仙灵女姊姊比起来,烈焰灵女、妙韵灵女、贝妩岚娅都要差得多了。”
众人在黑暗中行了一阵,前方的烛光逐渐亮了起来。转折处乃是一方铁木巨门,六个狱卒见众人来到,连忙起身行礼,领着汝鄢尹杰朝里走去。
远远地听见嘶哑凄冽的怒吼狂啸叫骂声,此起彼落,在暗石窟中回声激荡。众人又走了片刻,那狱室甬道越来越宽,烛光渐亮。隐隐看见两壁凿了许多山窟,以黑寒铁柱围隔成囚室。许多浑身血污的重囚被困在囚石窟中,嘶声怒骂,狂乱地挥舞着手臂。
众元良心惊胆战地从囚室间的通道走过。诸囚犯哑声吼骂,从铁栅后探出万千手臂,张舞着抓向众人,被狱卒的索子抽中,登时纷纷惨叫缩手。诸囚骂声不断,忽然唾沫喷飞,朝着众元良如雨射来。
众元良惊叫声中,狼狈格挡,意恼怒斥诸囚哈哈狂笑,越发张狂,有些人甚至跳上栅栏,将口水向牢狱之外纷纷散落,衣袍半裸猥亵嬉戏。众贵妇失声尖叫,羞情难当。
汝鄢尹杰似乎无意阻止,回头瞥望,灰白的眼珠闪过嘲讽与得意的神色。
南宫易心想:“这厮知道众元良金枝玉叶,最怕吃苦,是以故意带他们到这黑暗狱室中来,杀鸡骇猴。又藉这些凶狂囚徒恣意羞辱他们,让他们今后乖乖听话。”
想到“金枝玉叶”,忽地想起馨儿已被关押在这狱室密道多日,不知她又受了什么委屈?心中怜惜愧疚,恨不能立时见着她的身影。
当下凝神扫望,仔细搜索两侧囚洞,突然一凛,惊喜难抑,险些便要叫出声来。前方右侧昏黑的囚窟内,一个紫衣少女盘膝坐在荒草席,冷冷地望着众人。娇喔满面,俊俏动人,正是馨儿。南宫易见她安然无恙,似乎未吃什么苦头,心中暗自悬挂了半天的巨石终于落地。
当下传音道:“好妹子!好妹子!我来救你出去!”馨儿一震,粉靥上露出惊喜之色,跳下大石,奔到铁栅旁朝外眺望搜索。蓦地望见南宫易顶开毡帽,对她眨了眨眼,嘴角微笑。
馨儿登时大喜,桃花似的笑容一闪即逝,眼圈一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泪水忍不住簌簌滚落。
南宫易知她着恼自己再次救驾来迟,见她掉泪,心中大痛。忽然想起怀中鹣鹣鸟,连忙探手将那凶禽的脑袋轻轻地提了出来,传音笑道:“好妹子,你瞧这是什么?”
馨儿眼睛一亮,破涕为笑,粉靥上光彩横溢。秋波流转,望见昂然而过的汝鄢尹杰,登时面色大变,倏地朝后退了几步。
南宫易吃了一惊,急忙传音道:“怎么了,妹子?”
馨儿似乎突然想起南宫易就在身旁,惊慌稍减柳眉一蹙,嗔怒勃发,以唇语说道:“南宫易大哥,这臭小子就是那只妖妄青眼饕狮兽!那日在凶妖谷中想要吃我的就是他!”
南宫易一惊,继而忍不住笑将起来,传音道:“是极!好妹子,今日我便替你教训这畜生。瞧我怎生将他打回原形。”
馨儿大喜,突然瞥见南宫易身后的玄天灵女,心中“咯咚”一响,笑容突地僵住,一种莫名的强烈不安和恐惧,瞬间从心头爆炸开来,彷佛巨大的阴影刹那笼罩了她的世界,一时呼吸急促,脑中一片混乱。
不知何以,这陌生而清丽如神仙的女子,竟比这幽黑阴暗的地道,比那狮身妖面的凶兽,比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要令她害怕。彷佛倏然掉入万丈雪壑,悬浮而无着落……
南宫易见她楞楞地凝望着玄天灵女,粉靥上阴云密布。心下不由一凛,传音呼唤了她几声,也无应答。眼见众神军铠甲禁卫催促前行,不能停留,遂温言传音道:“好妹子,你只管放心,我很快便救你出去。”
馨儿听若罔闻,面色雪白地凝视着玄天灵女,眼中闪过害怕、厌僧、敌视、迷惘诸多奇怪的神情。
南宫易等人远远地绕过石柱,即将消失在八角石门时,仍可看见她石像似的凝立不动,微微颤抖。
玄天灵女传音道:“公子,那是你的妹妹吗?她认得我吗?那眼神好生古怪”
南宫易心下猜到大概,却不敢明言,唯有苦笑传音道:“她多半将灵女认作其他人了。”
忽听汝鄢尹杰道:“诸位元良,那淫贼便是关在此处。”
南宫易转头望去,只见前方峭壁上镶嵌了一个黝黑的黑寒奇铁门,门上悬了九道混金奇铁索,八个彪形大汉手持戈矛站在门旁。这密牢通体由黑寒奇铁所制,深嵌在山窟之中。唯有黑寒奇铁门上,留了一个长宽仅为两寸的方洞,乃是递送食物饮水的所在,也是密牢唯一的通风口。
汝鄢尹杰喝道:“打开!”八个彪形大汉连忙各掏出一枚去金锡钥匙,将混金奇铁索一一打开。沉鱼飘然上前,铃铛脆响,法诀吟唱。过了片则,“当啷”一声,那黑寒奇铁门自动震开,众大汉吃力地拉拽铁门,胀红了脸,将之徐徐拉开。
精钢大铁门寸寸移转,众神军铠甲禁卫高举火束,亮光跳跃,斜斜照耀着黑暗而幽深的密牢。
“锵”地一声,精钢大铁门尽开。众人突然怔住,瞠目结舌,冷汗涔涔流淌。
烛光明亮,偌大的密牢中空空如也,哪里有碧鲁丹羽的身影?
第四章脉脉此情
黄昏时候,落日熔金,晚霞织锦。沧海上万里灿灿金光,迷离眩目。万千白鸥如流云飞舞,脆声鸣叫着从紫妙瑶的头顶掠过。
她站在黑色的礁岩上,碧蓝色的水浪接连不断地涌过雪白赤足,沾湿了飘飞的青赤色衣裙。冰凉潮湿的海风吹动一头秀发,如海浪般起伏。
紫妙瑶徐徐转身,朝东北眺望,阳光照射她的妙目秋波,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光芒。突然,她的眉尖轻轻蹙起,瞳孔收缩,目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
只见珚海西面,风起云涌,一道淡淡的白光破浪而出,在半空划过圆弧,消逝不见。
紫妙瑶的粉靥蓦地雪白,咬了咬嘴唇,跃下礁石,蹁跹飞舞,掠过金赤色的沙滩、野花纷摇的草地,穿入矮矮的树林中。
分花拂柳,疾飞如风。转瞬间紫妙瑶便到了几座石屋前。几个孩童在门前地上玩耍,瞧见她翩然奔来,纷纷起身叫道:“姊姊!”紫妙瑶嫣然一笑,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发,闪入一座石屋中。
夕阳从一方石窗斜斜射入,微尘飞舞。曲风扬坐在石床上,正自凝神调息,听见声响,立即睁开眼睛。他脸上疤痕斜斜歪扭,伤口虽然巴平整许多,仍是颇为显眼可怖。见紫妙瑶神色慌张,奇道:“怎么了?”
紫妙瑶花容惨淡,蹙眉道:“他们果然来了!”
曲风扬吃了一惊,跳下床来,沉声道:“当真是那玄甲螭麟兽吗?”
紫妙瑶螓首轻点,顿足恨恨道:“那该死的血豺!都是我太过大意,竟让他将捉影蜂放走。这下……这下可好啦!”心中害怕,声音竟轻轻颤抖起来。
两人在这玥海小岛上业已四日了。
那日二人在玥海上随波逐流,被海水冲到这黑礁屿上。岛上渔民是玥海碧雨帝国人,淳朴善良,只道两人是其他岛上的渔民,出海遇难,便将他们救起。
醒来之后,紫妙瑶为了掩饰身份,便信口胡认,说自己乃是玥海精绝国臣民,而曲风扬则是月氏国的壮士,两人彼此倾心,却受双方国国素有嫉恨,因此将曲风扬面容毁伤,又将二人捆绑一起,抛入海中喂鱼云云。
当时玥海确有精绝国与月氏国,传闻两国始祖原是一族两兄弟,由于遭遇海难,被海浪抛到孤岛之上。天神恐二人无后,便又以海啸将两位秀女国的女子冲到两座海岛上,令之婚配繁衍。
但不巧的是,数年之后,精绝国主在出海围猎时,恰巧遇到了月氏国国后出海寻珠,精绝国主见月氏国后妖娆美丽不可方物,当下便一见钟情将其掳上岛想要纳其为妃。
月氏国主见国后寻珠久去不归,便派人出海寻找,结果便获悉国后被虏的消息。侦讯兵将此事告诉月氏国主之后,国主怒不可遏,立即变发兵征讨精绝国欲救国后。
精绝国主在知道月氏国大兵压境的消息后,不敢怠慢,当即也出兵迎战。两国激战海上三天三夜,精绝国方才战败投降。月氏国主救出国后之后,原本要处死精绝国主,然而却意外发现精绝国主竟是当年自己失散的同胞兄弟。
但夺妻之恨纵是兄弟亦难消除,故此,月氏国主虽然没有处死精绝国主,但从此和同胞兄弟情断义绝。并立下一道禁令,凡是两国臣民,不得通商不得来往不得通婚,违令者,必受凌迟处死。
盖因此故,淳朴的小岛渔民听完紫妙瑶叙述,都信以为真,啧啧摇头,大为同情。紫妙瑶乘势请求岛民,万万不可泄露二人行迹,否则被精绝国、月氏国抓回,再无生还之机。众渔民纷纷称是,尽皆守诺不言,并将二人安排在渔民孙老头家里养伤。
孙老头将自己夫妻二人所住的石屋空出,让与曲风扬、紫妙瑶居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曲风扬不由有些腼腆尴尬。
好在那石床极大,两人并躺,中间尚空了数尺,曲风扬方甫躺下,便斜倚床沿,鼾声立起。
紫妙瑶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念自乱,听他酣睡之声,又是恼恨又是欢喜,想着与他这番莫名其妙、阴差阳错的因缘际遇,心中悲喜忐忑,如屋外潮声翻涌不息。
此后接连数日,紫妙瑶以“玥海碧血金蛛”将曲风扬体内残留的淤血尽数清除干净,又借蛊虫之力疏通经脉,将错乱的经络归位。然后为他逐步疏导真气,修复经脉。
到了第三日,曲风扬己可以自己运气调理了。虽然十二经脉断裂伤毁之处甚多,但幸而奇经八脉大多完好,且在那玥海淤沙中调养了数日,颇有疗效。只要认真运气调息,不出两个月也可尽数痊愈。
曲风扬念及南宫易等人,每每心焦如焚,一心尽快恢复,赶回雪域族与他们会合,因而足不出户,全力修复经络。
紫妙瑶见他无碍,极是欢喜。但他脸上伤口因未能及时以“龙跃于渊”等法术愈合,留下了颇为难看的疤痕,曲风扬毫不在意,紫妙瑶却郁郁不乐,每日寻些海草海泥,合著稀奇古怪的蛊虫,想要将伤口愈复。虽有好转,但依旧不甚理想。紫妙瑶嗔怒之下不免又将那血豺怒骂一番。
这岛上极少来客,因而众人对这殉情落难的爱侣都极是热情。那孙老头一家更是好客,竭尽地主之谊。
面对这些质朴岛民,曲风扬忽然想起从前在乌桓城的快乐时光来,心中难过,更加下定决心,尽快恢复经脉,寻找南宫易,筹谋乌桓城复城大业。
这天傍晚,众渔民归来时纷纷谈论海上遭遇的怪事,皆称在西珚海面瞧见一只巨大的妖兽,利爪如精光灿然,周身鳞甲彷佛玄冰坚铁,兴风作浪,蔽日遮天,一口便吞了两只五丈余长的海龙兽。说到可怕处,竟皆汗出如浆,战栗不敢言。
紫妙瑶与曲风扬闻言大惊,倘若真如他们所述,那妖兽必是玄甲螭麟兽无疑!难道无量蛮老诸狗贼竟已见着捉影蜂的泪珠,知道来龙去脉,这才派遣雪域八妖中最为凶烈的玄甲螭麟兽追至玥海吗?
曲风扬虽然吃惊,但他胆子素大,又桀骛不驯,倒并不如何害怕,只是觉得狗贼行动忒也迅捷,远在自己估算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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