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石二鸟
“李世富，你这胖猪太欺负人了！”梁金蝉带着哭腔对其中一人愤然说道。
“哼！你这只死蝉子在乱叫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李世富头一扬，理直气壮反问。
“啪！啪！”数声，数条碳条在众目睽睽下击中李世富头上，在碳条应声折为数段坠落地上时，李世富额上登时黑点斑斑，头上黑尘漫发。
“谁？”李世富怒极而喝问。
“是本姑娘！”
不负众望，这正是陈凤兰所为。
要知在乡中，这种苍耳子随处可见，随手可摘，同学间半玩笑半恶作剧仍在他人头上之事时有发生，但也就是扔上去三两个而已，清理起来也很简单不碍事。但扔太多的话，那就不是开什么玩笑了，当然会引起受害者的极度愤怒，也多半会被告到师长、父母耳中，那就逃不掉挨顿好好教育的了。
清湾作为一纯正之乡，像今日梁金蝉被满头洒了把苍耳子之事已多年未曾发生，如真是李世富所为，众人也一时弄不清他发什么神经来，如此下作。
陈凤兰心中早将李世富列入黑名单，再观梁金蝉身后所站数人，也就是那李世富做得出此事，义愤之下便一把碳条扔向对方，同时起了要好好教训下对方的念头。
凤兰走近事发处，不屑的看了眼一脸愠色的李世富说：“你们清潭村是专出人渣的吗？”言罢还瞟了眼不远处的李文。
听其语气，观其眼神，李文便知自己躺着也中枪。这是成见啊，**裸的成见。想到此李文不由感慨地轻摇起头来，却是一言未发。
可这摇头的动作落入不同眼中，那意味就各有所不同。
李世富看到的是：“这不是这两口子奚落我吗！”
其他同学看到的是：“班上两有份量的人物都如同我般，实是看不惯那李世富所为，吾道不孤也。”
过得一会，班上竟有半数人都对着李世富摇起头来了，李世富瞧着投来的道道不屑目光，心中不由也有些慌神，毕竟众怒难犯。
如问李世富现在有何体会时，他定会告诉你，原来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就好像背负重物般，你越虚它就越重。他额上渗出的汗珠、胀红的脸佐证了此点。
李世富在家中最受宠，除相貌、体态酷似其父外，更重要的是他有点小聪明。往往小聪明在自己仁父慈母眼中统统归为天才一类，这爱和恨都会屛遮许多东西的缘故。所以，在几个兄弟姐妹间，李世富得到父母的偏袒最为多。
李世富摸着额处被砸黑处，心头一转便打定了一主意，脱口而说：“从来没人敢打我的。陈凤兰，你没凭没据就扔的我黑头黑脸的，尽管你是女生，但今日我要跟你决斗！决斗！”
众人皆错愕，一大男生跟小女生决斗，也亏这李世富说得出口。
但素闻陈凤兰有武功傍身，也就有所当然，好事者，怀不同目的的人旋即纷纷起哄怂恿二人决一雌雄。
“当真！”陈凤兰淡然笑问。
“当真！当然是当真！”李世富稍一迟疑，心中暗下决定后，抬头昂胸沉声缓缓道。
“你输了当如何？”
“输了就权当白给你揍一顿，我承认是我干的，并向这头蝉子道歉再加赔礼。如何？”
“不够！你输了，那今后如我认为你影响或侵犯别人时，我叫你赔礼你就得就赔礼，要你道歉你就便道歉，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可让受害者以你所做之事还归治于你自己。”
李世富听着这一条件，心中一阵踌躇，毕竟输了就相当于在自家脖子给套上条链子。再一瞧对方矮上大半个头的娇巧身材，盘打下心中小九九便有了决定。
“好！但你输了，从今往后你就不能过问我所做的事。”李世富高声。
“没问题！”
“我赢了，你要以这个月的零花钱，来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赢了，我就赔你一吊钱（1000文）。如你输了，那就要赔偿梁金蝉300文铜板，可以吧！”
授业室内突然只余下二人一起一伏的讨价还价声，旁人都自觉的收起自己的声音来，连那梁金蝉也只有轻轻发出难抑的抽泣声，大家都在那等着两人量定好赌注，等着好戏开锣。
“还有！”
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时，李世富再提高个八度喊道。他一挺胸，高扬下巴做出副顾盼自雄样，接着一字一顿说：“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不能讨厌我，我可随时和你聊天，你不能驱赶我！”
此语一出，有少数眼尖同学望得李文同学眼眉一挑，在暗思有更大戏上场时，那位李文同学却又悄无声息神色如常在那围观。
“哈哈！又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好！你如赢了，我就当是看不见眼前乱飞的绿头苍蝇罢，不再驱赶你就是。”这无赖竟还有这心思，陈凤兰忍不住怒极而笑。
陈凤兰偶有风闻关于自己的传言，说什么的自己不多待见李文，那是他总是自己手下败将所因，两家人在协商取消婚约。什么清湾首富陈超放言出，谁有能力打败自家女儿，谁才有成为首富女婿的资格。这些背后的小议论，难不成要骄傲的陈家小姐公榜辟谣？所以就愈传愈烈。
这个李世富的心思，在骄傲的陈凤兰眼中，这不过是只蹦跶不了多久的蚱蜢。
答应下对方条件后，陈凤兰心想着：等会干脆利落狠狠教训这死胖猪不可，否则眼前讨厌的苍蝇恐会越来越多。
既然双方条件已谈拢，那就是有好戏要上演了，旁边的同学莫名兴奋起来。
“陈凤兰必胜，李世富吃*屎。”
“李世富威武！”
“快快去庭中画个决赛圈”
“你跳什么跳？没看到踩到我的脚了吗？”
“你竟然放响屁了！”
“呵呵，太兴奋了，太兴奋了，没夹住，没夹住！”
······
满室哄闹声当然引来了老院长在内的四位先生来，现在已是由院长来主持局面，大家停息吵闹声就等着院长的裁决。
了解完事件经过后，院长脸色一肃问李世富：“粘头婆是你撒到梁金蝉头上的吗？”
“这···是的吧，是的。”李世富支吾着承认了，他也知就算自己不松口承认，再审他身旁几位同伴多半也会给供出。
院长面色一缓，低头对陈凤兰说：“凤兰，你不用跟他赌斗，这事可由我来主持公道。”
“院长，请允许我们的赌斗！”陈凤兰一口回绝院长的好意，她有她的谋划，她非要在这李世富的头上套副枷锁不可，这就可令这讨厌的家伙以后老老实实。机会难得，错过了就不易来了。
“院长，我认错了，等下会给梁金蝉赔礼道歉。但请批准我们的赌斗，求你了。”李世富也有着他的打算，如今他心中早打好了一石数鸟之心。赔礼道歉算什么，就怕院长破坏了自己的谋划。
老院长素闻陈家家风好武，也耳闻陈凤兰有武艺怀身，常揍得班中的李文同学屁滚尿流。今见双方态度都坚决，考虑如陈凤兰能赢的话，今后班中会更平静得多。院长稍一权衡便决意随他们所愿。
未几，一大群人来到大院中。中央已有用枝条所画一大圆圈，圈中便是一脸淡然平静的陈凤兰和一脸兴奋的李世富。圈外便是笑吟吟的四位先生加一群亢奋的学童。
院长右手一举，压静场上杂音后，一清嗓子重申二人的赌约。
“你们对这赌约可有异议？”
得到二人首肯后，并没有马上宣布开始，而是一面正色望向其他同学，嗓音提高个八度说：“大家都清楚他们的赌约吧！可如果他们有人背弃承诺怎么办呢？”
“你们每个人或许无能力、权利去阻止某人的食言，却可用自家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愤慨，如尽量不搭理他，让他成为孤家寡人，给他人如实提醒此人如此如此的不守约等。不要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要小瞧吝惜自己发出的这点绵薄之力。这也是一种扬善惩恶的力量，它可涓流汇成海，合力可断金。如此你日后必也会暗受其益，否则日后必深承其害。千万别小看了自己的力量，请记住了！”
院长的职业习惯，总免不了借事来说教或阐理。
“谨记先生教诲！”深思院长所讲深有其理，众人真诚的回应。
院长满意点着头转向李世富说：“这位李同学，即使你胜了赌约，我仍会通告你家长惩罚你的，同学间如此以强凌辱是要惩戒的。”
“只要我赢了便行。”李世富叱咤道。
在院长诧异对方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时，耳旁响起梁金蝉弱弱的声音：“院长，他家不会惩罚他的。前几天，他父亲李贤派人去迫我家将水田卖于他，未成，走时还恶狠狠说不会给我家好果子吃。”
原是李世富从家中听知，他家与梁金蝉家交恶。李世富既有想为家中出口恶气，更有心想借此来改变在班中隐隐受抑制的势态，霸劣惯的他便有恃无恐做出此下作之事，这是他先前以谋划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本以来个死不认账，谁知那陈凤兰二话没说一把碳条砸来，弄个黑头黑脸。素来李世富受对方一小女生隐隐压制着多有不服气，加上其它的一些小因素，他挟怒之下便提出决斗，一分雌雄。有闻陈凤兰习武，常将李文同学揍得满头包，李世富常忖，那李文虽力大却笨手拙脚，在开宽地方比试受揍，那是在所难免的。可自己灵活手脚，撞也可将那小皮娘撞出圈外，实是稳操胜券。虽说提出跟一女生决斗大损风度，可想着今后可作威作福就不理那么多了，在‘二鸟’的基础上，他又想着再多谋几‘鸟’来。
李世富此时已是跃跃欲试，亟不可待的要收心目中所想的诱人胜利果实。
“好自为之，那开始吧！”院长大手一挥宣布决斗开始。院长暗度量着：哎，那李贤先前还好，可最近七八年失去首富这虚衔后，他追逐财富的手段越来越激进，越来让人诟病，这都是心态啊！都知心态重要，可心事及己时，世中又有几人做到淡然呢？可太多财富又有何用？身传言教，你看李世富这还算聪敏的孩子变得多。。
在院长思量中，耳边响起众人高高惊叹声，举目望去，入眼处是哪李世富五体投地趴于圈外，肥硕的腚上赫然清晰印有一精巧小脚印，没想到这决斗不及两口茶功夫已决出胜负。
除院长走神外，围观众人却将方才那一幕瞧得清清楚楚：
随着院长一声‘开始’落下，李世富双拳紧握，左拳突前，右拳掠后，狠狠冲向对手，想用泰山压顶之势将对面的小皮娘瞬间击垮。反观那陈凤兰，在对方凶狠击势面前，一副整暇以待冷冷立于原处未动。五步距离瞬时即至，李世富左拳已要撞上对方鼻尖时，右拳早就蓄好势准备雷霆一击时，陈凤兰掌心已搭上他的左手肘。恰到时机，陈凤兰用上一式“行当浮挂棹，未几拂荆扉”，搭上你的‘浮棹’后，跟住便时如拂柴门时一拂了。随着下半式的一拂，那李世富犹如半掩荆扉斜转而去。惯性作用下，李世富背部彻底卖给对方。
陈凤兰本不喜跟这一身肉酸味的胖子过多缠斗，早怀有速战速决的打算。如今对方鲁莽攻来，猝防不及下卖出如此大破绽，凤兰当是当仁不让，身躯骤转，后腿一蹬便使上另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式之式意为：借扭身的腰力和蹬腿的巨力，整人腾跃于空中，双臂舒展，脚如马踏飞燕状，便是犹如天外飞仙，好一副飘逸出尘之姿。
只是李世富非是身后大树，加上他早失势前冲，腚上狠狠吃上一蹬后，双腿急速的‘蹬蹬蹬’点了数次地面后，无可抗拒的腾空而起，伴着众人的惊叹声后，接着‘扑腾’一声巨响，已为院长入目时的‘醉卧南山陲’样。
自己都‘醉卧’了，那么眼前的‘数鸟’不但早飞没影了，还在头上拉了几坨屎。趴在地上的李世富哭丧着脸想着自家的伤心事，这失败来得也太快，太彻底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