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偶遇少女
一连几天下来，风惊秋发现，出入坊市的修仙者，大都行色匆匆，一旦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很快离开了，除了一些摊主外，很少有人跟自己这样，连续几天都来坊市闲逛。
即使是摆摊的摊主，也并非都是天天来，有的摊位甚至只是第一天见过一次，接下来几天再没有见到。
不过，风惊秋偶然发现，有位二十岁出头的白衣青年，也跟自己一样，连续几天都来坊市，每次都是从容转几圈后才离去，偶尔还出手买点东西。
风惊秋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是缘于第一天在坊市中随意闲逛时，偶然走神，跟这位白衣青年撞了个满怀。
风惊秋正有些惶恐之时，没想到这位颇是英俊潇洒的白衣青年，居然十分谦逊有礼，主动连声道歉，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接下来的两天，风惊秋在坊市里闲逛时，又碰到过白衣青年几次，每次见面时，白衣青年都会主动点头示意，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大起好感之心。
风惊秋曾想着，要是过上两天，还能继续在此碰到这位白衣青年，也许不妨跟他请教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
不过，到了第四天，白衣青年却没有再出现，风惊秋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再多想什么。
虽然风惊秋已经尽量小心，不长时间盯着一个摊位来观察，可是经过这几天的转悠，很多有心的摊主，还是注意到他的存在。
毕竟他年龄较小，修为太过低微，本来就挺容易惹人注意。
再加上连续几天，他都在这不大点的地方转悠，却又什么都不买，甚至连一件最低阶的物品，都没问询过，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不过，这些修仙者打都是散修出身，在天水城待了多年，也算经多见广，大都对此不以为意，更不会轻易犯忌去打探别人的事情。
就算风惊秋看上去年纪不大，而且好像连炼气期一层都还没到，他们也不会因为好奇而随便打探什么。
第五天，风惊秋又来到了坊市，不过，今天起得有些晚。
由于此前一连逛了四天，差不多每家摊位都观察了个遍，如今风惊秋也有些懈怠，没有一开始那么好的精神头了。
在照例先快速转悠了一圈后，风惊秋突然觉得，今天的坊市似乎跟前几天有些不太一样。进出坊市的修士比此前多了不扫，摆摊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售卖的东西也丰富了起来。
甚至连前几天偶尔才会出现一两件的珍品，也开始频频地出现在各个摊位上，不时引来一大群人的围观，并争相竞价抢购。
风惊秋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心里一直在纳闷，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一个摊位边停了很久。
“小兄弟，想买点啥，尽管拿起来看看，俺这儿可有很多适合你用的好东西啊。”摊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见风惊秋在自己的摊位前已停了不短的时间，却什么也没有动，便粗声粗气地招呼道。
“啊……”风惊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得摊位过近了，摊主在询问自己呢，脸都有些红了，低头小声道：“我只是看看，不买东西的。”
还没等黑大汉再说什么，黑大汉左侧的摊主突然哈哈一笑，阴阳怪气地道：“哈哈，韩老哥，你前些日子没来，所以不知道，这小子可是只看不买的，都在这儿转悠好几天了，我们都挺纳闷，他究竟在这儿转悠个什么劲呢？你说这光看不买，不是耽误大伙做生意嘛！”
风惊秋闻言吃了一惊，赶紧抬头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修士，身着青色布袍，獐头鼠目，嘴角翘着两撇黄须。
“哦，是吗？嘿嘿，俺前些天没来，不太清楚。哈哈，没有关系，小兄弟，你随便看。”黑大汉倒是个爽直之人。
“嘿嘿，想不到韩老哥倒是个好脾气之人。”青衣修士有些意外。
他跟黑大汉只是点头之交，印象中这个黑大汉是个粗人，甚至是个浑人，没想到还是个大度的人。
青衣修士这几天遇到了件烦心事，生意又很差，几天没有开张了，心里本来就很烦，没生意的时候，他注意周围事情的时间，就会比平时多一些。
这样一来，他自然早就发现，风惊秋一直在这儿晃来晃去，却什么也不买，心中竟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爽。
他想拿风惊秋撒撒气，又碍于坊市的规矩，不能将风惊秋怎么样。所以刚才想借机撺掇黑大汉，给风惊秋点颜色看看，没想到黑大汉居然不以为意，倒白费他一番口舌。
不过，青衣修士似乎有些不甘心，小声嘀咕了几句道：“哼哼，算你小子运气好。看哪天大爷我找机会收拾你一顿，要你好看。”
这话声音不大，风惊秋却听得很清楚，不由得心里一沉。
不过，黑大汉正忙着招揽生意，倒没在意听这家伙在嘀咕什么。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冷哼之声，接着又是一阵悦耳的声音：“我说黄鼠狼，你这家伙欺软怕硬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了啊？就算光看不买，又碍着你啥事了？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嘻嘻，对不起，小弟弟，我不是说你是耗子。”
风惊秋循声音望去，只见青衣修士左侧相邻的摊位处，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白衣少女，正怒目圆睁，抡着拳头，冲这家伙比划个不停。
少女看见风惊秋看过来，忽然噗嗤一声，一张怒脸倏忽变成如花笑靥，冲着风惊秋嫣然一笑。
风惊秋顿觉眼前一亮，不由看得呆了，不过旋即低头，不敢再看。可是刚低下头，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小弟弟，不用害怕这家伙，到姐姐这边来。”少女轻轻招手道。
风惊秋呆呆地站着，似没有听到，也没有动。
“我又怎么了？这次可没招惹你这小姑奶奶啊！”青衣修士小声嘀咕道，不过他低下头来的时候，眼中隐约闪现一丝恨意。
“喂，喂，喂，你怎么了，没听到姐姐的话吗？”少女没有再搭理青衣修士，又冲风惊秋喊道。
风惊秋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通红，手足无措，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我可不是什么小弟弟。”
这时，周边众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有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哟，小家伙，你还会犟嘴呢，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少女跺脚微嗔道。
风惊秋不由自主地向前蹭去，来到了少女的近前。
少女含笑问道：“黄鼠狼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赶紧跟姐姐说说，这是为啥呢？”
“我……”风惊秋不知该如何说起，转头偷偷看了青衣修士一眼。
青衣修士有所感应，把眼一瞪，吓得风惊秋赶紧转头，不敢再看。
“小弟弟，你不用怕他，有姐姐在呢。黄鼠狼，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哈，别总是想欺负人。”少女居然明察秋毫，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是，是，怕了你了，还不行吗？”黄鼠狼讪讪地道。
“赶紧给我说说你的事。”少女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催促道。
“我，我……”风惊秋隐约觉得，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瞧向这边，心里更加有些慌了。
众人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一幕，似乎也都很好奇，想知道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没事整天在这儿溜达。
“哦，这边闲人是有些多，好，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少女说着，快速收起身前刚摆出的几样东西，探出手臂抓着风惊秋的衣袖，就往小广场的角落里奔去。
少女一边走，一边喊道：“各位叔叔、大爷，哥哥、姐姐，让一让了。”声音清脆悦耳，不过，听在众人耳中，却颇是怪异。
按照修仙界的规矩，同一个境界的修士之间，除非是同族或者有正式的师徒名分，否则大都是平辈论交，彼此以道友互称。
对境界高过自己的修士则称呼为前辈，像刚才少女嘴中的这种世俗界常见的称呼，坊市中的大多数修士，恐怕已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不过，众人闻言，仍是纷纷侧身让路。少女拽着风惊秋，很快便来到了坊市东侧入口附近，左右看了看，迅速拿定了主意。
她拽着风惊秋奔向南侧角落里，取出刚才收起的东西，随便往地上一放，算是摆下了摊子，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两个垫子，扔在摊位后的地上，招呼风惊秋坐下来，笑嘻嘻地说道：“这儿清净，你赶紧给我说说，到底在这儿穷晃悠啥呢？”
一切发生得太快，风惊秋至今还有些恍惚不已。
少女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似是没有听到自己的招呼，一笑起身，拉扯着他，将他按坐在垫子上。
这下子，风惊秋总算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下四周，果然周围一丈之内，都没有什么人。
毕竟摆摊的人，谁也不愿意找个角落，否则可是会很影响生意的，因而，在这个角落不但没人会来争抢，而且相对很清净。这时候更远一些的地方，虽然仍是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再特别注意他们。
“喂，喂，我说小弟弟，你是怎么回事啊，姐姐的话，你听不见还是怎么的？我可要生气了啊！”少女挥动粉拳，做发怒状，不过细看她眼角眉梢，却是满含笑意。
“我……我可不是什么小弟弟，你……你说不定还没有我大呢。”风惊秋总算说话了，显然对少女称呼自己为小弟弟，很不情愿。
“哟，你居然不服气啊，告诉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少女笑盈盈地问道，星眸流盼，慧黠多姿。
“我已经十五岁零两个月了。”风惊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看，我就说吧，一点都没错，你明明就是个小弟弟，姐姐我如今刚好十五岁零三个月，大你整整一个月呢！”少女道，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旋即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
“你，你……，我，我……”风惊秋这才知道，自己刚才上当了，不过为时已晚，悔之不及。
“哼哼，好了，这下你不承认也不行了，下一步有姐姐我罩着你，在这座坊市里，等闲该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呢。”少女又竭力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
“对了，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吧？”少女问道。
“我……我可不是小弟弟，我叫风惊秋。”风惊秋争辩道，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风惊秋小弟弟，很好，现在可以开始告诉姐姐，关于你的事了。”少女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赶紧又道。
虽然觉得这个少女有些刁钻古怪，不过，风惊秋却也知道，她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关心之情，倒是溢于言表。
看她明眸皓齿，笑语盈盈，声音又极为悦耳动听，风惊秋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当然，无论如何，他还是不肯接受少女叫自己小弟弟。
说起来，这些天以来，风惊秋的确有很多心事，只是苦于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才不得不压在心里。刚才少女这么一问，风惊秋竟然涌起了一种亲切感，想要将自己的心事倾诉给她听。
于是，风惊秋从头到尾，将自己最近的遭遇，统统说了一遍。
从爹娘为了替自己炼制灵丹，前往幽风山脉寻找珍稀灵药，结果一去三年未归，到自己如何被吴掌柜逼债，并赶出了客栈。再到得到安伯义赠灵石，却遭遇那小六子，被强抢去了所赠的全部灵石。
又如何在无奈之下，用丹药冲抵房费，换了间小客栈。后来去炼丹坊找差事做，结果因为灵根怪异，被认定为废材，以及如何得到马保的提醒，想来坊市看看，有没有什么赚灵石的门路。
除了有关黑鼎、化灵葫芦及黑衣人的事，因事关重大，他没敢透露之外，其他的事情，能够想到的，事无巨细，都没有遗漏，连自己学着父母给马保打赏的事，也没有隐瞒。
在风惊秋讲述的过程中，少女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发出一两声“啊”、“噢”、“哈”之类声音，有时候也插嘴问一句，听得很是专注。
风惊秋将自己最近几天的经历，逐一说完后，突然觉得，心里好像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