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兽场、低温计划（下）

“等一下，你怎么确定这里安全?为什么冰化了以后我们又会被逮出去?”安枢弋怀疑道。

“嗯……这个解释一下也是好的。“他说：“我发现这里停电后就很不对劲，一个人也没有，手机也没有信号我无法询问调控室的保安。不过一幢这么高有这么多人的大厦怎么会忽然了无人踪了呢？我只能想到三个解释：我死了;其他人死了;或者我们不在一个空间。我认为是最后一个。”

“不在一个空间?可我一直在PC光华大厦没出去过，一停电就冲下来了!“

“不，我指的不在一个空间是把我们与其他人分置于A大厦与B大厦来说。A大厦就相当于B大厦，而在某种未知作用下，原本的B大厦分裂出A大厦形成一个空间，一部分人留在B大厦，而我们两个迁到了A大厦。不过，A大厦不同于B大厦，出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那个妖怪、被堵住的楼梯间和超市里消失的扶手电梯。这样看来A大厦很像一个困兽场，无法逃脱，而且还有狩猎者。“吕轲绕了一堆AB大厦的理论，但其实这些安枢戈并不怎么关心。

“我继续说我的经历。在从楼梯间下来后我被那堵本来并不应该出现的墙挡住了。当我进入超级市场后也同样找不到扶手电梯，原本是扶手电梯的地方被石柱代替了。这个时候我听见了高跟鞋声，还并不是很清晰，从厨具区传来的，对方并没有向我走来，你认为‘他’是没注意到我吗?不，这不可能。因为我当时开着手机里的电筒，在这种环境下对方不可能不发现我。虽然感到奇怪但我仍然向‘他’走去。在距离十多米时，高跟鞋声停止了，我的手电也照到了对方——一个裹在黑色中的人影，你应该也看见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我向着饮品区跑，一路上左拐右转‘他’却紧追不舍。当时对方已经离我很近了，在立体冰柜旁我顺手拉开了柜门希望能挡‘他’一下，接着‘他’撞在立体冰柜门上被弹飞了出去。这根本违反了我们已知的常识，奔跑中的人撞在静止的柜门上怎么会被弹飞呢？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真的飞了出去。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冰柜门上给予了‘他’一个相反的弹力，在两力对撞之下‘他’被弹飞了呢？‘他’爬起来后我故意带着‘他’在饮品区附近绕圈并引导‘他’墙和柱子，‘他’会撞在墙上但只是单纯被阻碍而不会被弹飞，并且‘他’似乎完全没有痛觉，撞到障碍物后的第一瞬间立刻就能再次追上来。‘他’没有有意识去躲避墙使我有些怀疑‘他’的视觉，其实早在‘他’没有注意到电筒光时我就这么想了，但这又和‘他’在超市内自然行走相悖。暂且不提这个，我多次将‘他’引至冰柜门处，撞在冰柜门上‘他’就会被弹飞，但不是每次，只有在接触温度较低也就是冰柜门的内侧才会又有用。一共绕了大概十多次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低温物体对‘他’有抵御能力。”说到这里，做作为听众的安枢戈只有目瞪口呆的分儿，他简直难以想象要有怎样的心境的人才能在这种环境下对一个完全未知的生物来一遍一遍的引诱实践，只为了证实一个猜想。

“那么刚才‘他’只是在这里接触到外面的玻璃怎么也飞了?”安枢戈忽然想到这一点，对吕轲发问道。

“因为我在外面洒了冰碴，估计已经化成水了吧。”心思细腻而且行事慎密。这让安枢戈想到一个很相似的人。

“可照你的说这里总会不安全，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呀！路都被堵住了，我们难道从窗户逃吗？”

“不，不可能。如果要从窗户逃走就必须去7楼，2至6层只有换气扇没有窗户。而7楼已经是非常高的楼层了我们无法跳窗逃脱。”吕轲否定了安枢戈的想法，这让他有点恼火：“不过有一条路我们可以试一试。”吕轲又补充了一句。

有戏！安枢戈的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在顶层董事长的办公室有一条暗道，直通大厦旁的车库。”

“你怎么保证那里没被堵住？”安枢戈怀疑道。

“因为那里对于‘他’来说是未知的，那是两天前才秘密完成的通道。如果将‘他’看作是上一批迁入大厦的人，那么从理论上说那一批人所认知的是上一次的A大厦。根据最近的大厦人员出入记录没有人失踪，那也就说明在近段时间内，至少也是两天前至今没有发生大厦分裂的现象，‘他’无从得知暗道的存在自然也就设不了障碍。”吕轲说。

“等一下，万一‘他’洞知大厦的一切变化呢？”安枢戈再次怀疑。他还不相信吕轲这个人，他知道的太多了。粗略一想就不难发现，如果吕轲是单纯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知道暗道？如果他是公司高层，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大厦人员出入记录？这难道不是保安才关注的吗？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身上有秘密的人。他的亲哥哥易颜曾这么告诫他。

吕轲反而是不太在意安枢戈这些无穷无尽的问题和他饱含怀疑的态度，再次开口道：“所以我说的是试一试呀。现在是绝境，我们不想困死就赌一把。”

安枢戈不再说话。易颜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赌博，无论是不是赌棍，都是混账一条。”

“好了，我猜想的也差不多是这些了。接下来就该咱们一起拟定作战计划了。”‘作战计划’？这个词让惊险的逃生带上了游戏的意味，不知是好是坏。

“安枢戈，你认为在前往顶楼前我们应该先准备什么？”吕轲第一开口叫了安枢戈的名字。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有一种奇怪的异样感觉。同样是这三个字，换做是其他人叫安枢戈时是从来没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的。

安枢戈愣了一下又快速回过神来。其实吕轲这个问题的内容近似于玩游戏时对装备与技能的选择。只是游戏里可以更换，现实必须一锤定音——出了超级市场很多东西就没有了。他略一思索了一刻，道：“冰……冰的东西；装物品的包；手电。我觉得这些就够了。”

“再细致一点？”步步引导，再加上反问句，有种吕轲是大学导师的错觉。

“嗯……冰的东西可以是冻汤圆，遇到‘他’后可以一个一个砸；包要是单肩的，方便取物；手电嘛，不要太重就可以了吧？”安枢戈试探着问。他敢肯定，吕轲有更好的方案。

“也差不多了。汤圆是可取的，可以带一些，不过更好的是带冰柜里的饮料，泼洒出去的液体要比汤圆的攻击面积大得多。单肩包倒是很不错的提议，电筒也当然是越轻越好，最好可以绑在头上不用占手。除此之外小刀、火机、马克笔，我认为都可以考虑带上，这些都是首选的逃生工具。”小刀和打火机安枢戈没什么异议，不过马克笔为什么要带？把自己涂黑方便隐藏吗？

“现在我们要准备去拿东西了！来，拿着防身。”吕轲从背后拿了两袋汤圆。“我们先到最远的文具区去拿包和笔，再返回到生活用品区，那里有打火机、小刀、手电，或许还有绑手电的带子。因为扶手梯变成了柱子，所以我们要先绕回冰柜再去饮品区装饮料，装完饮料就可以直接从附近的安全通道上楼了。行进路线大致就是这样，你有把握吗？不行的话我先去拿东西再回来接你。”

“怎么没把握？没把握的事多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没把握。走吧，我又不是什么怂蛋。”安枢戈很英勇地拍了拍胸膛。从冰柜外透进的手机光线里，他看见吕轲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虽然他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可是到刚才为止安枢戈才觉得他是真正笑了一下。但是又一点显现不出任何关于快乐的情感。

——或许这就是那些需要作者浓墨重彩描述的，让人感到神秘而诱惑的，冰冷的笑容。

安枢戈没觉得神秘，他觉得是神精。他自己是已经笑不出来了。

“唰——”冰柜玻璃再一次打开了，吕轲首先翻了出去，安枢戈紧随其后。他捡起地上摔落的手机向四周照了照，原本立着的玻璃杯货架已经整排翻倒，导致这排货架后的架子也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到倒了下去，一眼可以望见对面靠墙的货架。超级市场里非常安静，全然没有高跟鞋的“嗒嗒”声，“他”或许已经离开了这一层，又或许“他”仍在未知的黑暗中藏匿着。

“跟着我走。”吕轲转身对安枢戈说：“放心，我把握还是蛮大的。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吕轲的一双眼睛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在唯一的光源的照耀下闪现着光辉。安枢戈只有选择相信他，因为他自己没那个头脑没那个分析的能力。就像许多人对他的评价一样，他不过是一个一直靠别人养的一无是处的傻瓜二世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