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残酷初冬(下)
“这棵树和石碑,怎么会离得那么近?”杰斯尔德站定不再前进,砖转头问吕轲,两人脸上此时俱是震惊。
“这,的确没道理啊。”
“怎么了吗?”安枢戈还出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不懂这棵树和那个“三公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刚才也没出现过,没有重复啊。”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要这么想啊安枢戈。如果将钟康路建模的话,那它应该是被分成三段的,一段为前,一段为后,剩下中间部分被纳进了场。纳进场的部分是3。6千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全长有13千米吧。”
“有什么问题?”安枢戈打断了吕轲,他真觉得放任这人这么扩散下去他会什么都听不懂。
而且他说是在解释,却连树都没有提到过。
“那稍后再说那个。你是认为这棵树有问题对吧?”
“我看不出来。”
“不是用看,是推论。还记得我们大约是多久进入场的吗?是在收音机停止出声当时或之前,但应该不会超前太多……”
“对了,我记得收音机停止时我数数刚好数到七百五十四。这个能不能帮忙找到什么开头?”
“你……说什么?!”安枢戈忽然发声,一下就抢走了吕轲和杰斯尔德的全部注意力。他们两人很少露出的纯震惊的表情现在正毫不避讳的挂在他们各自的脸上。吕轲走上前双手抓着安枢戈的肩膀摇,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两遍。
“我说,七百五十四……”安枢戈现在不敢有什么动作,吕轲满脸着魔的表情让他觉得背后都是凉的。
“安枢戈!你真是个天才,是幸运星,是SuperStar!”这是真着魔了,竟然会这么夸奖他。安枢戈在心里断定。
看似着魔的吕轲退后几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接着如同受了神仙指点般忽然开窍,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分析:“你这个七百五十四是我目前觉得最惊喜的信息了。有了这条信息,找到出口根本不在话下。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吧,钟康路全长13千米,而我们计算出的莫比乌斯带则长3。6千米。仅靠这两条信息我们是完全无法判断这条莫比乌斯带以哪里为开端以哪里为结尾的。但你说了……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数的?”吕轲猛然转头,眼神狠厉。安枢戈肯定,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吕轲满意的话,对方一定会脱下皮鞋来抽他两脑瓜子。
“拐进来就开始数了。我数数应该都是间隔一秒吧,差不多的。”安枢戈顺便还补充了一句。果然,吕轲的脸色舒缓下来,又开始长篇大论。
“接下来就好办了。你数出来的七百五十四相当于我们从进入钟康路到到达歪脖子树的时长为七百五十四秒,行驶时的车速我一直控制在30km\/h
,这么算下来,在树前应该有6。3km的路程。现在我们假设石碑就是末端,那么石碑后有3km,石碑往前一直到树这里有3。6km,加上树前的6。3km,路程算下来只有12。9km!不论误差大小,那差不多一百米都是凭空消失了的。根据杰斯说的必有出口这一点,而这100米又是被故意隐藏的,那么我们可以断定所谓出口就是存在于这100米的。那这100米到外范围又是哪里呢?很简单,就在我们脚下。你不难发现一个问题——开端。开端在树前,那么在接下来百米的路程中就不会有石碑,但石碑出现了;开端在树与石碑之间,亦是这个道理,而且树的位置反而被放置到了莫比乌斯带的末端处;而开端在碑前的想法则是树的存在不合理。这样看来这条莫比乌斯带似乎是没有开端的。这时候我们就该注意到另一件事了,有些标致路段是没有必要出现,却又突兀的存在的,那就是有树和石碑的那两截路,去掉它们中任意一方这条莫比乌斯带才说得通,但偏偏它们同时存在了。最奇怪的是石碑吗?不,是那棵树。为什么这么说?安枢戈你提过吧,是在吐过后看见那条路的,那时的那条路就存在于路与石碑之间作为出口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注意。现在路消失了,但树和石碑还在,也就是说,出口存在的100米就是在这一段被隐藏的。那棵树代表的即为那段路的活动范围的中心,简而言之,出口就在以树为中心,一个直径为200米的圆内!”
吕轲讲得眉飞色舞,精彩绝伦!但是——
完全听不懂。
安枢戈傻住了。
现在还有勇气和这个疯子思维搭话的人也只有杰斯尔德了。他把安枢戈放下来,走上去按住吕轲的头,然后贴得极近的小声说了一句话:“你在引导他?”
吕轲看着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笑而不语。杰斯尔德放开了他。
“200距离的山林也不算小了,而且我们不知道路是以何种方式隐藏的。”杰斯尔德冷然。
“总之不会被吃掉。这200米内一定有线索。”吕轲揪着颈根的头发说。
“别纠结了,开始找吧现在!”坐在地上的安枢戈摆摆手,弓着腰,腹部又是一阵剧痛。他率先站了起来,独自踉踉跄跄向山林深处走。
安枢戈觉得在痛觉的支配下自己似乎要飞起来了,但他还没有真正离开地面,就全身心献给了大地。他被绊倒了。这下他连翻身都办不到了肚子那儿钝痛阵阵,只觉得那一块儿地方都麻木了。
吕轲小跑过去扶起了安枢戈,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只是肚子疼的话不至于这么严重,都痛晕不止一次了。他把手按在安枢戈右下腹,不确定的问:“最痛的是不是这儿?”
“你别按……”
“果然是吧……被我猜中了。”吕轲转头朝蹲在一边的杰斯尔德说:“应该是急性阑尾炎,我们得尽快出去了。”杰斯尔德听后不为所动。吕轲感到奇怪,他放下安枢戈凑了过去,却看见杰斯尔德在盯着看的是一块石头。
“石头?”
“是水泥。”
“水泥?……水泥……水泥路!”吕轲连忙举起放置在手机光下,果然不是自然的岩石,而是一块颇大的水泥路裂块!山林里不会自然形成水泥石块,只有人造的水泥路,而这片山林中只有一条水泥路。现在,他手中的石块……正是被隐藏的,碎裂的“出口”!同时也是绊倒了安枢戈罪魁祸首。
这个场中的“他”太聪明了!这样拆掉了水泥路,既是保存了出口一定存在合理定则,但又起到了大隐隐于市,在这种无星无月只有手机的微光的夜晚没人会注意脚下的一块石头,“他”抓住的正是这一点。如果不是安枢戈摔了跤,或许他们就会和这线索擦肩而过。
吕轲立刻扶起安枢戈然后和杰斯尔德一起低头寻找石块。一路下去,石块越来越密集,破碎石块的体积也越来越大。树林间开始出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头顶的星星在逐渐变多。他们正从虚无走向现实,此刻正身处混沌。
像是过了一百年,又像是只是睡了一觉。黑漆漆的场,恐怖的白面人,狡诈的“他”都消失了。安枢戈只觉得耳中尽是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微睁开眼睛,看见的车灯像冬日白雪上的太阳那样直刺入眼瞳。吕轲和杰斯尔德毫无形象的坐在公路旁的地上,兜趴在护栏上面舔毛,吕轲正在打电话租车。
这已经不是钟康路了,这是江北大道。
怎么觉得经历那么多事,最后出来却又这么轻易呢?努力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摔这一跤吗。世事无常,大概很多事都是你付出了99%却发现其实只用1%也可以办到吧。
安枢戈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开上了免提。一阵音乐后,那一方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
“安枢戈,有事吗?”冷冷的。他安枢戈那么拼着命想要去“救”她啊。他差点把自己搭进场里,就是因为想要去救她啊。
果然,江雨并没有出事。
安枢戈再次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混沌沌,但某一瞬间又无比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