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娇媚
如此近的距离,充分展示了那柄角弓的威力,、钱小愚甚至能听到箭头刺碎身前那名叔父头骨的脆响。
那只箭极快,快到钱小愚根本就看不到,但他却看到钱大山肩头那朵绽放的血花,听到骨头在箭端寸寸碎裂的细响,这个时间很短,但却够钱小愚一个侧身,箭弈插着他的胸口飞过,在他的衣襟上留下一抹如落霞般的血痕。
嘣的一声,那只箭插进身后的石砖内,整块石砖成蛛网碎裂而开,碎石迸溅。
钱大山没学过一天的武功,他的刀法很简单,只有砍,削,剁这三个招式,但他的刀杀过狼,砍过虎,剁过熊。
钱大山有一把很普通的铁刀,是钱小愚这厮偷了村里三口铁锅和一条锄头然后又花了五十文钱让隔壁村刘铁匠打的,这把刀钝过,但从未绣过。
钱大山的肩膀处血流如注,但他握刀的手却依旧很稳,随着他靠近那个男子,他的眼神逐渐明亮,自信,冰冷。
那青年军官目光骤然一收,嘴唇微斜,嘴角露出一股如刀芒般的森寒之意,他低眉盯着那个靠近自己的乡下小子,眼中满是嘲讽,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明显没有修炼过任何刀法,他的动作充满破绽,但就在这时他猛然脸色一变。
那把刀就在刺到他胸口处时,骤然一收,原本浓烈的杀意突然收敛的像是杨柳下的春湖。但旋即,一股犹如翻江海啸一般的杀意在他的背后升腾而起。
钱大山用刀从来不会刺,因为他觉得刺是最没有力量的,他最喜欢砍,那种吹枯拉朽般的冲击让他觉得他能斩断一切。
钱大山手指缝见间哗哗落下如雪般的黑片,裹旧伤口的那块黑布由于浸血早变的乌黑坚硬,如今碎裂而开。
钱大山的刀无声无息出现青年脖子上,脑后缓缓浮现出一张极其嗜血疯狂的笑脸,刀刃切入肌肤,此刻青年脸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助与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但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细响。
如一道轻风拂过湖面,垂柳轻轻点了一下湖水。
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钱大山突然胸口波动一起,空气如湖中涟漪一般扩散而开,形成一个盘子大小的波纹,他的胸口凹陷下去,脸色涨红,接着身体一震,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口中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于此同时,钱小愚只觉脑中突然针扎一般疼痛,意识一片空白。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从钱小愚射出第一只箭,到最后这诡异一幕出现,甚至那些兵甲都还呆在原地。
“把他们给我杀了。”青年此时满手鲜血地捂着脖子,怒声命令两侧的士兵道。
“张将军何必动怒。”这时那胖太监看了一眼已抽出刀的两侧侍卫道。
青年一听此话面色一变,顿时极为恭敬道:“是。刚才,是仙师救了卑职?”
“你说呢?你以为皇上和国师大人真指望我们这些人追杀那个女人?哼,没有仙师大人,就凭我们这些凡人,别说找到那件东西为皇上献宝,恐怕就是那女人也能一剑把我们杀光。所以啊,以后你们还是好好保护好洒家,不要以为将在外,军令便可有所不受。”胖太监说道最后语气突然转寒。
青年一听此话立刻跪了下来:“大人,卑职以前有不到之处还请恕罪,但卑职对吾皇和奉玉司绝对忠心耿耿。另外,不知仙师现在在何处?我等知晓,也好好好保护好仙师大人。”
胖太监背着手,目光微垂,盯着他道:“怎么,张将军对仙师大人处事方式有什么意见不成?”
青年立刻一脸惶恐之色道:“卑职怎敢。”
胖太监道:“那就好,出京前皇上就留下口谕,这次行动一切以赵仙师的指示为准,届时仙师大人有什么吩咐自会传音给我,你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即可。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山吧!”
“公公,那这两人?”张将军看了一眼钱大山和钱小愚询问道。
胖太监道:“既然这村子里只有这俩人知道通往落雾山的路径,那还是先留着他们吧,正事要紧。”
“卑职明白。”青年一点头,然后吩咐那些士兵把钱大山和钱小愚用重甲拷上,旋即一行人便离开宗祠向后山而去。
在确定这些人彻底走远之后,宗祠内一群白首老者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钱鑫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好了,人已经走了,再在这里发牢骚又有什么用,把钱马的尸体收了葬了吧!”
众人略一沉默,最后也只得无奈叹息一声,然后一个个摇头离开宗祠。
几个族人把钱马的尸体抬了出去,又把地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最后宗祠大厅只剩下钱鑫和一个中年人。
“父亲,您还担心什么?”中年人见钱鑫依旧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
钱鑫摇摇头没有说话。
“父亲在担心钱大山钱小愚两兄弟。”中年人又问道。
钱鑫这时苦笑一声,开口道:“谨儿啊,你常年在外做生意,对村里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这次他们进山其实我担心是这群官差。”
“哦”。中年人惊异一声,显然没想到的样子。
“你是不知道这两兄弟的手段,以前我们村里人最怕的是山里的野兽出来肆虐,可是这俩兄弟从十二岁进山扛着一头狼出来,到现在山里的老虎和狗熊见了他们俩就跑。唉,他们把那些野兽都杀怕了。”
钱鑫摇头叹息一声,接着道:“这次虽说官差里是有一个隐藏的仙师,但我依旧怕,这群官差要是真全都死在山里,最后反而只有钱大山和钱小愚两兄弟出来,你说到时朝廷追问下来,我们怎么解释,恐怕宿鸭村都要跟着遭殃啊!”
“父亲,我看您是多虑了。不说这群官差都是朝廷龙门甲的精卫,单单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仙师岂是凡人能抗衡的,父亲你有所不知,修道者的力量不是我们凡人所能理解的,就像刚才,那两兄弟还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钱鑫想了一下,长长叹息一声道:“但愿如此吧!”他点了一根香烛,向供奉在桌台上的列祖列宗叩头祈祷道:“列祖列宗在上,希望此次我族中能渡过此劫,钱大山钱小愚两兄弟能死在山里,有去无回。先祖保佑啊!”
就在这时钱鑫突然脸色一变旋即有迅速恢复如常,转首对一旁的中年人道:“谨儿,你先出去一下,为父想一个人在这静静。”
钱谨躬身一礼道:“父亲,您也早些歇息。”
随着钱谨离开,空旷的宗祠大厅就只剩下钱鑫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某时,桌台上烛火微摇,一股烛泪流了出来,钱鑫背后鬼魅般出现一个身穿白裙的妖媚女子。
烛火微亮,光线清淡,女子从背影看上去极为娇弱,但她的背上却斜挂着一把看似沉重的宽剑。
“秦姑娘,您怎么还没走,官府的人如今可就在村子里。”钱鑫跪在蒲团上,仰望着贡桌上林立的先祖牌位,双目闪烁道。
“裂纹时在哪里?”女子淡淡道。
钱鑫一听此话面色微微一变,道:“什么裂纹时,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
女子媚眼如丝,秀唇微启,如风过之莲,身体向前微倾,对着钱鑫的耳朵柔声媚语道:“你不说,我就屠了这宿鸭村。”
这时她伸出一根纤细的玉指,轻轻一摇,只见她背上那把重剑顿时发出一声如断琴之音,接着那把剑竟瓦解开,化作数百把锋利的小剑在厅中游动不已,寒光如水晃动。
“你——”钱鑫握着拳头,沉默半响终于伸手指了指供桌上中间的那个牌位道:“裂纹时就在我族先祖的牌位后面。”
女子这时伸手一招,那个牌位顿时飞向她,被她一手握住,在略一观察后,终于嫣然一笑,从牌位后抽出一片红色竹简,接着她伸手一指,空中那数百把小剑瞬间合而为一重新化作一把重剑挂到背上,白色莲裙微动,一道白影融入身后的黑暗中,消失在宗祠大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