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市井泼皮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尤其是听在陆雅逸耳中更让她深信不疑,陆雅逸自幼跟随马三道长大学艺,虽说名为师徒,情同父女,她自然对马三道很是了解。
马三道半生漂泊兢兢业业为的就是推翻朝廷做了半辈子的皇帝梦,直到两年前却突然与福王和郑贵妃搭上了线,当然福王和郑贵妃只知道他是个江湖高人并不知道他红封教主的身份,但是陆雅逸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与皇室扯上关系,方才听韩延凌这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陆雅逸才恍然大悟。
“原来师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每个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陆雅逸眼神闪烁的想着。
“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韩延凌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次日天明,韩延凌独自一人外出。
南城丁字大街。街边有一棵粗大的老柳树,枝干虬结,那粗大的树干怕不有五六个人合抱粗细,也不知在此长了多少年了,天气渐暖,这老柳树半边垂下的枝条上竟然还吐出了不少嫩芽,那星星点点的黄绿与黑漆干枯的树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枯藤老树昏鸦,树上还一个庞大的老鸹窝。一只通身黝黑的老鸹站在自己门口不停的呱噪着瞅着树下横七竖八坐着躺着的几名汉子。
一名雄壮的汉子横卧在树下的一条长石上,身上的破棉袄敞开着,袒露着胸前强健的肌肉,那汉子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向他们走来的一个身材笔挺的年轻人,眼神看似漠然却又像只豹子一般敏锐。
树下这些人是一群闲汉,一些市井恶徒,有时候他们会向店家敲诈勒索些钱财饭食,东西不多,罪行不大,叫店家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因为这样的罪过判不了他们,一旦告官也最多是被官老爷拿回来打一顿了事,这些市井之徒不仅不怕还会变本加厉的去报复,那些报官的商家只会给自己惹更大的麻烦,因此大多都会选择破财免灾息事宁人。
这群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以前大多还是富家子弟,后来败尽了家业无路可走,便成了街上的流浪汉,这群人慢慢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俗称:锅伙。
他们大多身强力壮且读过书,搁到现在社会,他们就是一群氓流子,但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群人是游离在社会边缘的人,更是游走在违法犯罪边缘的专家,他们四处作恶却善钻律法空子,官府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顶多抓进去打一顿在放出来。
平日无事的时候,他们从寄居的破庙中出来,到丁字大街的柳树下趴活,只要有人出钱,替人讨债要账寻仇暗算,什么事情都敢接,只要肯出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触犯刑法的事情他们照样会去做。
虽然他们是廉价的打手,是人所不齿市井无赖,却很重信义,君子重然诺,这些市井闲汉更重然诺,因为信和义,就是他们生存的全部价值,如果他们连“信义”都失去了,他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将连存身立足的根本都彻底消失。
韩延凌走到这帮人的身前,见那横卧在长石上的汉子貌似便是这些人的头头。
一群人坐在那儿,你很容易就能看出谁是领头的,领头人未必生具异像,可是他总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至少从他的举止和旁人对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些端倪。
这些人都是些市井恶少,泼皮无赖,自然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是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的混混头儿,必然有其不凡之处。
眼见那位光头大汉正晒着太阳,在自己的棉袄里面仔细的往外挑着虱子,每抓住一只,便恶狠狠的放进嘴里,吧唧一声将那食他血肉的虱子咬成一滩碎肉。表达了他对吸血鬼们极大的仇恨。
“怎么,你们都不做生意的么,见了主顾上门,不打声招呼?”韩延凌笑眯眯的搭讪着。
那光头汉子抬眼看了韩延凌一眼,懒洋洋的问道:“不知小兄弟要雇我们做什么事?”
“我打听过了,你们是什么活都接的吧!”韩延凌说着,也不避讳一身干净的长衫,便坐在了那汉子身下的条石上。
韩延凌的这一举动,貌似让那光头汉子对他有些好感,那汉子一翻身坐了起来,一双大腿般粗壮的胳膊伸进了肥大的棉袄袖子里,给韩延凌让出一块地方好让他坐的更舒服些。
旁边那些用侵略性眼光看着韩延凌的汉子们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他们就是这么一群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光头汉子虽然对眼前的少年有些好感,但眼神还是很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活都接,那也得看你出不出的起那个价!”
“那得多少钱?”
“先说事,后谈价,这是规矩!”
韩延凌听后展颜一笑,他倒是有些喜欢这些直来直去的人物了。
“好说,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做那杀人放火的勾当,只是让你们帮我盯一个人的稍,把他去的地方都记下来就成!”
“这样呀!一贯钱!”那汉子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大光头。
“这里是五贯,事成之后,还有五贯相赠!”韩延凌这个暴发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买东西给人家加价的坏毛病了。人家要一贯钱,他伸手就是五贯,还是首付。
在光头汉子眼里,还以为这小伙子脑子有病呢。
“……这个……”这下子倒弄得光头汉子有些不知所措。
“交个朋友,还未请教,大哥尊姓大名!”与爽快人打交道就得敞亮。韩延凌现在也是立志做一个敞亮的人,有崇高目标的人。
“好说,在下满地红,街上的人都叫我满大虫!”
韩延凌忍着笑道:“满大哥,这是要盯得那人的画像!”说着,韩延凌从怀里摸出一张画好的人像,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差!
满大虫接过画像仔细看了几遍,便交给了身后的一个瘦小的汉子。吩咐道:“耗子,把这人给我记准了!”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同样接过画像看了几遍,便从怀里摸出火镰火石,将那画像烧了。
“哎!怎么给烧了?”韩延凌有点急。
“不烧不专业!”满大虫的回答让韩延凌的额头升起了四条黑线。我去,你们以为在拍疯狂的赛车啊!
“我就住在兔尾巴胡同,这几日此人会来找我,你们只需将它所去之处,在何处安身告诉我就行。”
“行,包在某家弟兄身上了!”满大虫拿人钱财,自然对韩延凌又客气了不少。
从当日下午开始,兔尾巴胡同的巷子口,便有了一个衣衫褴褛双脚瘫痪的乞丐躺在街边的角落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之时,张差便乘了一辆马车来到兔尾巴胡同,打发走了车夫四下瞧瞧,除了角落里的那半死不活的乞丐便再无旁人,便捏着鼻子,溜溜达达的进了臭气哄哄的兔尾巴胡同。
张差进了韩延凌的小院,告诉韩延凌明日一早来接他行动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因为城门就要关了,他还要赶去城外义庄把消息告诉马三道,因为张差不仅是韩延凌的联络人,更是郑家与马三道的联络人。
张差就住在郑家的别院贾府,他接了国舅郑国泰的命令准备要行动便先来南城通知韩延凌,随后赶往城外。
那乞丐见张差进了兔尾巴胡同没多少时间,便又匆匆的出来了,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早间满大虫的手下耗子。
这耗子一双贼眼毒的很,虽然天色渐暗,而且他也只是看过张差的画像,不过凭他的眼力,很容易就能看出眼前的这个家伙便是画像上的人。
待张差转过街角,耗子打个呼哨,从旁边的另一条阴暗的巷子闻讯便里转出两条大汉,其中一个光头便是满地红。
“认准了吗?”
耗子得意道:“大哥,连我也信不过呀!放心错不了,就是他!”
满地红闻言也不答话,生怕跟丢了目标,便招呼身边的伴当急匆匆的缀了上去。
张差出了城直奔义庄而去,满大虫和他的伴当怕被张差发现只能远远的跟着,直到张差进了义庄,才悄悄的摸近这阴森恐怖的停尸场。
“这小子鬼鬼祟祟跑这义庄来干什么?”满大虫的伴当连德禄狐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咱们就老实在这这等他出来!”满大虫警惕的看着四周,轻声道。
“管他呢,进去看看!”连德禄大大咧咧的低声嚷道。
满大虫和连德禄以前都是京城三大禁卫之一神机营的军官,就因为连德禄鲁莽冲动得罪了上官,被上官寻个罪名赶出了神机营。
如今连德禄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等满大虫说话,便仗着一股血气,翻身进了义庄。满大虫阻止不及,只好跟着也翻了进去。
“启禀教主,接到福王的密令,明日动手!”张差站在马三道身前毕恭毕敬的禀报道。
“嗯,做的好,明日杀掉太子之后,便将那两个替死鬼一并干掉,手脚干净点。”
“教主放心……”张差话刚说道一般,见马三道突然伸手制止自己说话,正迟疑间,就见马三道伸手从旁边桌子上拿起茶杯的盖子往窗外射了出去,紧跟着马三道纵身而出,像只苍鹰一般破窗而出。
马三道射出的茶杯盖来势又快又疾,连德禄躲避不及正中左肩,陶瓷的茶杯盖差点把他的肩膀射穿。
连德禄惨哼一声便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