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原来是自己人
韩延凌身边佟立林三兄弟闻令，绣春刀仓啷出窍。
张十九见状便知大事不妙，他反应倒是迅速，还没等佟立林三人上前，便从马上跃起，十指箕张要擒韩延凌。这帮锦衣卫都携带着长弓短弩，他此时若是想逃跑，如此近的距离，张十九必然没有遁走的可能保准被射程筛子，他倒是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此处不知谁是贼谁！只要能擒下对方的当官的，有那肉盾在手，从容遁走便也容易了。
其实张十九主要是心中有鬼尤其是在这帮锦衣卫面前更是精神高度紧张，若是他能乖乖被擒韩延凌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刚一动了手，张十九便想明白了，只是如今既然动了手便绝无退路，只得拼力向前。奈何佟立林武艺和反应不在张十九之下，见对方猝然发难之后，也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中绣春刀闪着寒光便斜斜的劈向张十九。
张十九无奈只得拧腰闪避，堪堪躲过的佟立林这一刀，刚一落地，闫靖平陆振东二人便围了上来。
佟立林三兄弟合攻张十九一人其他的锦衣卫则成包围姿态将正在打斗的四人围在当中，三兄弟武艺不弱又持有兵刃，张十九能在他们手上撑过半盏茶的功夫足见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陆振东趁张十九不备，从腰间解下捕人用的渔网觑准时机便撒了过去。
张十九顿时便被渔网罩了个严实，闫靖平趁势一脚踢到张十九，佟立林的绣春刀同时便架到了张十九的脖子上，张十九感觉刀上丝丝的凉气只往肉里钻。
无奈之下只好任人摆布，被五花大绑困了结实。
就在此时，负责暗中监视贾府的几个乔装改扮的锦衣卫本是尾随张十九而来，不过张十九骑得是快马，这边打了半天，他们才赶上。
其中一名探子凑近苏青低声说道：“禀千户大人，我们奉命监视贾府，方才郑国泰乘车离开我们已经有弟兄跟上了，我们三人想尾随这个小子，谁知他骑着快马，险些跟丢了，没有大人的命令我们又不敢擅自捕人！”
韩延凌猜测郑国泰估计要整事，眼前抓的这个人正是天助我也，必须撬开他的嘴来了解郑国泰到底有什么阴谋。转眼瞅见旁边就是一家客栈，此时冷冷清清的没人上门。
“把这人押进去，我要审问一番！”韩延凌指了指客栈。
雷霆小队百十号人呼呼啦啦的进了这家客栈，刚才门外的打斗他们都看见了，转眼这帮锦衣卫的大爷又突然涌进了自己的客栈，可把掌柜的吓坏了生怕受到牵连，伙计躲在角落不敢上前，掌柜的藏在柜台后面也不敢出来。
苏青扔了一块碎银到柜台上，让掌柜的准备一间上房。
胆战心惊的伙计这才知道没他们什么事，壮着胆子引着韩延凌苏青上了二楼，佟立林三兄弟押着张十九在后面也跟着上去了。
进了客房，韩延凌往锦凳上一坐，看着昂首凌然的张十九，笑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张十九把头一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根本不理会他。
韩延凌也不恼，笑吟吟的继续道：“也不怕告诉你，你既然跟郑家有牵扯，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算不说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我锦衣卫大狱的种种酷刑尽可让你开口，识时务者为俊杰，壮士一条汉子，可惜了……”
张十九心知眼前的锦衣卫头领虽然年轻，可那冷森森的话可不是拿来吓唬他的，张十九明白眼前这小子说得出来就一点能干得出来，现在也就只能速求一死。
张十九心中打定主意，轻蔑的哼了一声：“老子便是霸州绿林响当当的汉子张十九，昔年杀官造反被官府通缉，你要杀便杀，我没什么话说。”
张十九只拿自己的以前犯的罪行说话，郑家的事情只字不提。郑家养他几年，多深的恩情谈不上，至少张十九是感激郑家的，如今既然落到锦衣卫手里自知不能幸免，何苦出卖了郑家坏了做人的原则。
“霸州绿林的英雄如何沦落到给郑家卖命的地步了？”韩延凌继续不温不火的问着，他并不知道张十九的身份，但他肯定张十九与郑家有关系，这样问便是故意探张十九的底。
苏青有些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跟他唠家常，锦衣卫的风格便是严刑拷打，这般温吞水如何能问出东西，可韩延凌虽然年轻毕竟是镇抚使，虽然是临时的，那也是顶头上司不能太不给面子，苏青只好在一旁给韩延凌打眼色。
“苏大人，你的眼睛怎么了？”韩延凌见苏青神色，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韩延凌有韩延凌的打算，因此故作不明其意。
“……”
苏青彻底败了。
“房中风沙太大迷了眼！”苏青没好气的回道。
韩延凌微微一笑，继续问张十九：“张壮士，你还没回答我呢？”
“狗官，要杀便杀，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张十九怒道。
韩延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便是狗官？你为郑家卖命，郑家什么路子你不知道？”
这个问题问到了张十九的心坎里，他一向恨当官的，可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投了郑家，在张十九心中这事一只耿耿于怀。
韩延凌见张十九神色，知道有戏，便让苏青和佟立林三兄弟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张十九和他两个人。
“张壮士，本官知道你是个明白人，看样子也是个颇有骨气的人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郑家的阴谋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开！”
张十九不屑的说道：“我做人一向义字当头，郑家待我不薄，出卖他人活命，哼哼，我张十九是个站着撒尿的主，这样的事情干不出来，再说，你的话谁信？”
张十九这样说，倒让韩延凌对他大有好感，这个人倒是条汉子，若不是彼此的立场不同，韩延凌倒是颇想与这样的人结交。可他真要不开口，自己的事当真不好办说不得要动用酷刑折磨他一番，心里终归有些不忍，哎，什么仇什么怨？。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如今明面上是锦衣卫镇抚使，放了你一句话的事，我还有一层身份，白莲教听说过吗？我祖上便是小明王韩林儿……”韩延凌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盯着张十九的脸色。
张十九闻言神色一变，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
“你是白莲教？！”
“如假包换！”
“那你不是应该反朝廷的吗？为何却又当了朝廷的鹰犬？再者说，你若是白莲教之人，如此轻易告诉我，焉知不会外泄？”
“谋大事而已！如今你落入我手，杀剐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你即便说出去，谁会信你？”韩延凌这个穿越客可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身为白莲后裔的觉悟，他只是想在这个世界打拼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至于造不造反，夺天下之类的事根本不在韩延凌的考虑范围，至少现在的韩延凌没有这样的野心和想法。他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取信张十九好获取情报罢了。
张十九半信半疑，他很怀疑这小子是为了诱供故意这样说的。
“敢玩阁下是哪里人？”张十九问道。
“俺是山东济南府章丘县韩家庄人士！”韩延凌用一口地道的山东话回答道。
张十九面色一震，情绪有些激动：“你可认识韩淑仪？”
“那是我们韩家庄当家人，算辈分，是我太爷！”
“你叫什么名字？”张十九此时激动的脸色涨红。瞧在韩延凌眼中颇为奇怪。
韩延凌很奇怪张十九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莫非这家伙跟韩家庄有些渊源？
不过他觉得这应该是好兆头。
“在下韩延凌！”
“你是凌子？你真的是凌子？！”张十九虽然仍是五花大绑，腿脚却是自由的，一边说着一边凑近韩延凌上下打量。
“你……”韩延凌见他如此说话有些懵。
“三哥现在可好？秀英嫂子可好？”张十九一脸兴奋的喜悦，平时冷面阎罗的模样丝毫不见。
“你认识我父母？”韩延凌现在确信眼前的张十九真的认识自己的父母，不然他不会说出自己父母的名字。
“我娘挺好的，我爹他十年前去世了。”
“什么，三哥死了？三哥怎么会死呢？不可能！”张十九脸色开始变的难看。
“说来话长，还未曾请教，你是如何认识我父母的？”
“哎，当年我被朝廷通缉，辗转逃到了山东济南府却被官府盯上遭了暗算，多亏三哥仗义出手才保下我一条命，后来还在你家住过三个月养伤，那时候你只有四五岁……”说到这里，张十九这铁打般的汉子竟然眼眶微红。
“我和你父亲情投意合，结为异性兄弟，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三哥他是怎么死的？”张十九是真纳闷，三哥武艺高强身体强健，如何年纪轻轻就去了，内中肯定有隐情。
韩延凌上前解开张十九身上绳索，翻身便拜，口中道：“既是我父亲结拜兄弟，便是我韩延凌的叔父辈，小侄韩延凌见过叔父！”
张十九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将韩延凌扶了起来满眼亲切的仔细打量韩延凌。
“贤侄不必如此多礼，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都成大人了！这身子板，有当年三哥的风范……”张十九是个性情中人，此时满脸的兴奋之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两人便坐在桌旁叙话。
韩延凌把从杨秀英口中得到关于韩老三之死的大概经过给张十九说了一遍。
张十九听完，怔怔的半晌没有说话。
韩延凌见状，迟疑道：“不过我听我娘话里的意思，我爹的死看似是个意外，好像内中另有隐情……”
“什么意思？”张十九激动的一把抓住韩延凌的胳膊，脸色有些狰狞。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娘的意思，好像跟金刀王胡万山有关！”
张十九一拍桌子，奋然道：“原来如此，这****的胡万山阴险狡诈，当年我就不待见他，不过他的兄弟胡凤山倒是条重情重义的汉子，你还不知道吧，胡万山的儿子胡逸羽现在是河南都指挥使司，正三品的大官，三哥的死必然与胡万山有关，不然他胡万山一个跑江湖的东西，他儿子怎么能混上如此高位，莫不是出卖了三个换来的前程。”
张十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中恨极。
“十九叔如何知道的？”
“去年胡逸羽进京述职胡万山也来了，他们父子来拜会过郑承宪父子，我正好在郑府上，因此知道的。”
韩延凌沉思片刻，虽然他父亲的死早晚要查清楚，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对郑家下手，胡万山父子之事大可从长计议。
“十九叔，我父亲的死咱们以后再详查，眼下小侄有难处，好请十九叔助我一臂之力。”
张十九拍着韩延凌的肩膀笑道：“既是自家人，又何必见外，你不就想知道郑国泰有什么阴谋吗？虽然郑家供我吃穿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当我是个工具而已，郑氏父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若要是把他们出卖给官府我张十九干不出来，可是自家侄子相问，我便告诉你也不算违了江湖规矩，再说跟他们也没啥道义可讲，出卖他们我心里也没什么愧疚感，你是我三哥的儿子，我张十九不帮你帮谁？”
张十九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给韩延凌说了，韩延凌听后，拍着脑袋大吃一惊，没想到郑国泰竟然有如此的胆气，如今北京城跟座兵营似的他还敢闯宫杀太子，估计还有可能逼宫让皇帝立福王，也不知道是郑国泰是真有胆色还是傻到了一定境界。
可转念一想，郑国泰此举虽然凶险，但是一旦得手，到那时皇帝不仅不能把郑家怎么样，还得帮他们遮掩，本来万历就比较中意福王而不是朱常洛，韩延凌是越想越惊。
韩延凌心中叹道：“皇上啊皇上，不是我韩延凌不厚道啊，你的小舅子自己作死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