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湖魅影刀光剑影廷议

大宋守边军队的十万火急告文书雪片般飞进京都汴梁城，一夜之间五封连至，顿时间京师大震众臣胆寒！惊慌失措的参知政事王钦若，力催宰相寇准将边关告急书连夜入宫呈报给真宗皇帝，性情刚毅胸有成竹的宰执寇准却将五封告急文书全部扣下，压根就不搭理他！直把个王钦若气得面色蜡黄，怒冲冲一甩袖走出了中书省，打轿回府。

刚下了官轿，官家王安便鬼鬼祟祟地跑到他面前，附耳低声说道：“禀老爷，澶州的【烟柳画桥】有信使来到！”王钦若一愣，急匆匆进了后堂，见一位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立在堂中，却是【烟柳画桥】的总管冉剑冰！他慌忙举手一礼，道：“冉总管深夜来府，可有急事？”冉剑冰冷冷言道：“现下契丹大军已经南下，战情紧急，主人连颁【金凤令】命你王大人务必劝阻真宗北征------你要想方设法引诱着赵恒小儿弃国南逃，只要这位胆小怕死的皇上一逃亡，河北诸路的宋军防线就会彻底崩溃，到得那时，我们谋划的立国大业就能成功！”王钦若连连点头，道：“谨遵主命！”冉剑冰又道：“主人吩咐的另一件事就是阻挠议和，力促大宋契丹两国交战！但凡是议和之意的建议，你都要坚决反对！要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阻挠！切记切记！告辞。”

冉剑冰打马离开京城，他避开大道，顺着一条荒凉小径北行。眼见乌云满天，将星星遮得毫无光亮，凄迷夜色里荒草漫摇，寒风嗖嗖，怪鸟戾鸣，到处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诡异气息，他心下不禁惴惴不安，扬起手中马鞭狠命打马，只盼尽快离开这令人胆寒的幽恻荒野。

但听得‘格格’的几声响，坐下马‘唏律律’一声惊嘶，扑地倒下！心下惊慌的冉剑冰细看时，却发现马的肚子上赫然一个大大的血洞，鲜血涌流不止；四条马蹄也已被齐齐斩断，显然是被人用飞刀偷袭所致！

他站起身来四下里张望，夜色凄迷，寒风卷草，不远处的几株矮树下，站立着一个朦朦胧胧的白色身影，伴随着一阵爽朗的长笑，一个声音随寒风飘然而至：“在下李二刀，飞刀斩马蹄，雁翎霜刀诛杀叛国奸徒！”冉冰怒吼一声，身形抢前暴走几步，举双手划个半圆，双掌拍掌一招“开山裂石”，朝前推出。白影折身轻闪避开，双手一摆，掌力疾催，一股剧烈掌风狂飙般铺面击来。冉剑冰眼见来势凌厉，忙卧地滚避。他自恃掌力造诣深厚，当即躺地猛挥掌拍出，那白影又是冷冷一笑，双袖摆舞，暴出一股冷风排山倒海般压至，冉剑冰陡觉胸口气窒，臂膀酸麻，手掌软软垂下，双臂上关节已被这股冷风硬生生震断！他只觉全身剧痛，心下暗叫不好，身子连晃，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登时头脑中一片混乱，呆立在当地无法动弹。那白影身形在半空中如纸人般弯转飘忽，恰如一个腾云驾雾的鬼魅般围在他身边四周飞速游荡，‘呛啷’一声龙吟，沉沉夜色里青光激荡，杀气漫天飞！冉剑冰只觉得脖子一凉，头颅便飞离了身体！

第二天早朝，王钦若以昨日刻意拖延告急文书为由狠狠地参了寇准一本，真宗皇帝左右四顾，不见寇准，便问殿中群臣道：“寇相为何不来早朝？”王钦若冷冷奸笑道：“寇大人尚在家中饮酒听曲哩。”真宗皇帝大吃一惊，说道：“契丹入侵，举国震动。此刻寇相还能这般闲暇么？”遂命左右宣宰执寇准入朝。不一刻寇准来到金殿，真宗皇帝满含怨气地责问道：“北国虏兵入侵边境四处抢掠，朕心甚忧，寇爱卿却有闲暇？”寇准答道：“启禀陛下，微臣今日一大早听说了一件怪事，京城北门的城头上，被人悬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下面还写有一张布巾：通敌卖国者，杀无赦！布巾的下首用血迹画了一把刀！微臣从城中百姓们口中得知，这是江湖中著名的侠客【雁翎霜刀】所为。微臣处理此事耽误了些时辰，所以来晚，还望陛下恕罪！”说罢，他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一下内心惊骇的王钦若，从怀中掏出了五封告急书，递给了真宗皇帝。

真宗皇帝一见竟然有这么多军情急报，立即慌了手脚：“军情如此紧急，寇爱卿可有应对良策？”寇准言道：“陛下如信臣言，不过五日，便可退敌。”真宗皇帝登时转惊为喜，道：“寇爱卿有何妙策退敌？”寇准又道：“莫若御驾亲征。”一听此言，自小生在罗绮丛中、长于妇人和宦官之手的真宗皇帝心慌意乱，低头沉默不语。

朝堂上顿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参知政事王钦若与佥枢密院事陈尧叟言辞激烈，坚决反对御驾亲征。首相毕士安在一旁奏禀道：“寇相言之有理，还请陛下仔细斟酌！不过，寒冬已至，天气严寒，对军士辎重都有影响。微臣的意见是慎重考虑，不要急着出发。”

枢密使王继英也说道：“河北诸城云集我方大军数十万，确实应该屈尊陛下亲临前线鼓舞士气，壮我军威。那里也方便指挥督战，临机决断更是快捷。当然了，为了圣上的安危，亲征的地方还需慎重，微臣以为，陛下不可轻易越过澶州。”

正在这时，忽闻莫州都部署石普送来奏章，报称契丹国遣王继忠传信议和！满朝文武百官恍然梦中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继忠？他不是早已阵亡了么？但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王继忠的‘死而复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重视。真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听内侍读道：“臣孤军失援，致为所虏，徒死无益，勉强偷生，今特劝契丹议和修好，各息兵争，聊报皇恩，为此遣使李兴，赍表莫州，乞代上奏。”真宗皇帝问宰相毕士安：“契丹大军压境，今又遣使议和，可信吗？”毕士安奏曰：“臣曾经听前线送来的契丹降兵说，契丹十多万大军虽然深入我境，却是屡战屡败未下一城。又不甘心就此撤兵空手而回；贼虏军这一次是倾尽全力举国南征，最害怕我宋军乘虚北上偷袭他们的老巢！综上所述，臣认为契丹这一番请和，是真心实意。”

于是真宗皇帝不顾王钦若的激烈反对，当场赐封走马承受公事曹利用为閤门祗候、假崇仪副使，前往契丹军中商谈议和。临行前，真宗皇帝再三慎重地嘱咐曹利用：“契丹大军此番举国南下，不是求地，就是索钱，朕想关南之地久归大宋，绝对不能轻许。昔时汉朝天子曾用玉帛赐匈奴单于，尚有故事可循，曹爱卿或可酌量应允。”曹利用凛然言道：“臣此去北营，绝对不敢有辱君命，契丹主若是痴心妄想贪求关南之地，臣宁死也不会答应。”语气激愤悲壮。真宗皇帝言道：“曹爱卿如此忠心报国，朕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当下散朝。即由宰执寇准紧急准备御驾亲征事宜，曹利用则打点行装，独身一人渡过黄河，义无反顾地朝着战火纷飞的前线出发了！

曹利用快马加鞭连行数日，才赶到了契丹营中。他在中军帐见到萧太后与圣宗耶律隆绪。行过大礼后，萧太后开言便是索要关南十四县。曹利用言道：“关南十四县归我朝疆土久矣，如何能分割与贵国？”萧太后道：“晋皇帝将关南之地献于我契丹，周世宗后来趁我不备领兵夺去，现在不还，尚待何时？”曹利用据理抗争道：“晋帝以关南地献给契丹，周世宗又攻占了它，这都是前朝的事情，我们大宋朝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理会。如果你们每年索要金帛来资助军需，我尚且不知皇上是否答应，割地的请求，我更不敢上报皇帝。”萧太后不等他把话说完，腾地起身，面凝寒霜，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既不割地，又不赔款，还议什么和？你难道不怕死么？”曹利用亦高声答道：“我乃堂堂大宋使节，岂是贪生怕死畏箭避刀之辈？我皇上宅心仁厚，不忍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才肯答应与贵国议和，若仍要索地索金，有何和议可言？”说毕，一拱手便要告辞。帐中契丹众臣中闪出王继忠，好言劝住曹利用，拉着他去别的营帐内休息。

承天皇太后萧绰怒气未息，复下令军中道：“此番宋使前来，无和可议，不如就此进兵罢！”当下炮声三响，契丹大军当即放弃瀛州，拔寨再次南下。不一日，骁勇善战的顺国王萧达凛，大战告捷，生擒宋将多名，连破祁州等数座城池！

几日后，祁州城破的消息，被回朝复命的曹利用带到了汴京城。真宗皇帝心中慌乱不已，连忙召集大臣进宫议事。参知政事王钦若便趁机进言契丹势大难敌，不如南巡以避其锋！他是江南人，就以长江天堑难逾越的道理，鼓动真宗皇帝南巡金陵。在一旁随声附和的佥署枢密院事陈尧叟，却以蜀道艰险唐明皇西幸蜀的理由，请真宗皇帝巡幸自己的老家成都。

真宗皇帝一时没了主意，便派人叫来宰相寇准问询，寇准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心中暗骂：在敌兵压境国难临头之际，身为朝廷重臣，不去想克敌制胜的神机妙策，反而想出这种让皇上逃跑的馊主意，真真该杀！他佯装不知晓是谁出的主意，一脸严霜地厉声呵斥道：“为陛下谋画此等下策者，其罪当诛，其血可祭征旗，骨可击战鼓。”他接着讲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我宋军将帅同心，圣明主御驾亲征，悬军深入的契丹军必然害怕逃遁。即使敌军不退，我们可以坚守城池，消耗敌人的士气，然后暗出奇兵一战可歼敌。我朝胜券在握，陛下怎么能丢下江山社稷，抛弃祖宗陵庙，躲避到遥远的楚蜀之地呢？倘若圣驾南移，军心崩溃，契丹铁骑骑长驱直入，大宋江山再难保全哦？”宰执毕士安与殿前都指挥使晋职太尉高琼，亦在一旁附和，真宗皇帝在众臣的勉力劝解下，勉强同意了御驾亲征。

寇准素知王钦若富有心机，多智谋擅权变，生怕他留在京师再想出主意阻挠宋真宗亲征，便又上奏道：“此番契丹铁骑凶猛内侵，天雄军乃河北重镇，万一被敌军攻陷，河朔一带皆为契丹所有，臣恳请陛下派一肱股之臣，用心镇守为妙。”真宗皇帝道：“寇爱卿以为何人可以担当此重任？”寇准答道：“莫如参政王钦若。”退列朝班的王钦若，一听此言，登时气得脸色变青，急慌忙趋至御座前，正要出言推脱。寇准立即附他耳边密语道：“圣天子尚且不畏箭矢御驾亲征，身为臣子怎能不为主分忧？现我已在文武百官面前，保荐大人判领天雄军御敌，大人应该领旨谢恩才是。”王钦若心有不甘，低声怒斥寇准道：“我去河北，寇相躲在京城享清福么？”寇准道：“老臣自然是追随皇上出征，绝不敢躲在京城里独享其安。”真宗皇帝也开言道：“王爱卿应该善体朕意，朕命你执掌天雄军，兼都部署，还望王爱卿再勿推辞！”王钦若不敢多说，只得叩首领旨谢恩，肚中暗骂寇准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