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场空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笑凝就早早地来到了医院，一边提着从家里带过来的营养早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左顾右盼，耳听八方。
按照她的想法来说，她的计划昨夜已经执行，今儿早上，林笑凝的死亡应该会闹得沸沸扬扬才对。
不，准确的说，昨夜就应该收到医院发来的病危通知书，可是，她一晚上都没等到。
今儿早上，她还带着一点点期盼，来到医院。
可是看看周围的护士，该工作的工作，该看护病人的看护病人，按照以往的情况，病人死亡了，这些护士应该会在八卦才对。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气氛，将她从梦想中拉回现实——林笑凝一定没死。
握紧了手中的营养餐，往楼上走去——这营养餐是带给仍在住院，不，是赖在医院不肯回家的老爸带的。
老妈已经为老爸赖在医院的行为很生气，今天都不打算来医院看老爸了。
坐上电梯，提紧了袋子，有些担心，里面的营养餐是不是快冷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来医院送早餐给老爸，其实是来看林笑凝那个贱丫头死没死的借口而已。
到了老爸的病房，她才知道，她不用担心手里提着的早餐是否会冷掉。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身形曼妙的护士，正背对着她，一口一口地喂着老爸吃饭，一边吃，一边还“关心”着：“林先生，这个鸡蛋很有营养的，蛋黄的营养价值很高，扔了怪可惜的，吃了才身体健康。”
她亲爱的老爸，昂着头，一口一口，都可以说是十分乖巧地在吃饭。
要知道，老爸，一年到头也不到家里吃几个早饭，目光仍然落在白衣护士曼妙的背影上，心中不禁嘲讽，还真像老妈说的那样，爸爸被外面的狐狸精给勾走了。
电视在放着喜剧，林一天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电视呵呵直笑。老爸笑起来，可比发脾气的时候好看多了。
可是，此情此景，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嘲讽。
一向不爱吃早餐的老爸，在漂亮护士的面前，就可以吃得下。
一向不爱吃鸡蛋的老爸，在漂亮护士的“关心”下，乖乖的吃了一整个鸡蛋。
而且，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发现她来了。
呵呵，看来是她打扰了老爸和护士的二人世界？
看着护士的侧面，心中更是冷笑，这不是那贱丫头的贴身护士么？拿了钱，不给办事儿的那位？
今儿，这是什么情况？唉，看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林一天在护士的劝慰下，吃完了一碗清粥，一个鸡蛋，一杯牛奶。今天的早餐，是吃的最香的，最舒心的了。
好久，都么有向今天早上这样吃的这么舒心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女儿一般大的温雨新，他有种小小的憧憬，要是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就好了。
想想他林一天，膝下三个女儿，一个性子暴躁，不顾家；一个娇生惯养，出了事儿就知道哭哭啼啼的；还有一个，唉，长年住院。但是还好，快要嫁出去了，不必为她费心了。
这么思忖着，就听到一声叫唤：“爸，看您吃的这么好，气色也好，啥时候出院啊？”
林笑悦走到病床前，笑着问道。十公分的高跟鞋跟，重重地踩到站在身旁搭理输液瓶的温雨新的脚趾头上。
听到吸气声，林笑悦的笑，越发的深了。
“悦悦啊，你来了。”林一天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刚才还在说是三个女儿不懂事呢，看到大女儿来了，他明显地高兴了许多，一高兴，脸色也带着些许红润，看起来精神抖擞，一点儿也不像需要输液的病人。
“爸爸这段时间太累了，想多住几天。你妈怎么没来？”
“您住院了，妈妈要去公司忙，所以没来看您。我原本来带了早餐来的。”林笑悦提了提手中的早餐，又惋惜地说道，“可惜，送晚了。”
她当然不敢把心中的真实想法直说出来，毕竟，这是她老爸。
“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儿，你放那儿，等爸爸中午加热吃。”女儿送来的，他当然不能推辞，他承认，他是个缺爱的父亲，有女儿关心，他的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爸，这早餐，放到中午，您真的吃得下么？”林笑凝笑着，又十分随意的把早餐盒子打开，向卫生间走去，把早餐倒进了马桶。
再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早餐免费送给马桶先森了。
林一天的一颗刚刚热起来的心，哗啦啦的被一桶凉水儿，给浇灭了。
然后又听到女儿凉凉地声音：“爸，我先走了，去公司了。早点出院吧，别被医院的小护士把魂儿个勾走了。”
林笑悦此时的心情，极度的烦躁，林笑凝没死，爸爸又被狐狸精给勾搭上了。关上门的时候，她朝正好转过身来的温雨新使了个眼色。
温雨新接到眼色，跟着她走了。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钱，是该还给林笑悦了。这样，才踏实。
这厢，林一天被女儿的行为浇了盆冷水，这会儿清醒多了，女儿的话，仍在他耳边响起，他越来越觉得，他真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好歹，他也是当四十好几的男人了，十几年前干过一次糊涂事儿，还一直被妻子当做闲话天天说给他听，现在搞的女儿都知道，还当着他的面儿，说的这么难听。
这丈夫当的，太憋屈；这老爸当的，太没威信了。
突然膀胱一紧，也许是刚才喝了一大杯牛奶，现在特别想上厕所，刚想下床，才挪动一下身子，就“诶哟”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儿。
他怎么忘了，昨天晚上睡一觉落枕了，脖子一动就疼，今儿早上，要不是小温给喂饭，说不定这会子他饿得爬都爬不动了。
换做平常，不吃早饭，还过得去。问题是，昨儿晚上，刘水吟又来这儿吵吵嚷嚷，吵得他气的把晚饭都摔了。
晚饭没吃，早上饿得不行，奈何又落枕了，唉，这日子，难过啊！老了老了，这病啊，也一个接一个来了。
还是得感谢小温，不然，现在他都要饿死了。
没人照料的情况下，林一天只能僵着脖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厕所......
林笑悦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温雨新也跟着来了，看着昨天的“金主”脸上不太好，她也不等她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踏人民币，放在“金主”的身前，不等林笑悦开口，“林小姐，这钱我一分没动，还你了。我只是个小护士，只要尽职尽责就行，不做这些亏心事儿。”
林笑悦拿过钱，挑了挑眉，冷冷地道：“怎么，嫌钱少？”
从小生长在底层经济家庭的温雨新，自尊心特别的强，林笑悦语气里的傲慢和嘲讽，重重地再她的心头瞧了一棍，她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她知道，她得罪不起这位林小姐。所以，即便自尊心受辱，她也没有反驳。
心头的石头完全的放下来，呼——终于，一切归于原位了。一颗心，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