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隐下

海帆宰相兼大将军多次想请影涟一起探讨煮蛙神契的追捕情况，但影涟每日上朝时都一副痴呆样子，无论谁搭话都不理睬。隐隆刚开始找人教训他，他就只会傻傻地陪个罪，然后继续痴呆，几天以后，就连隐隆帝也懒得理他了。

但调查的任务还是在自己头上。每每想起一个月前食叶要塞那恐怖的光景，就连拥有无限战斗能力的海帆都不寒而栗。会恐怖，不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神契有弱点，更重要的是整个天禄国给自己的压力。今天早晨驾车从民道经过，还听闻窗外有人在讨论此事。

带着十分差劲的心情，海帆独身进入天禄国死牢，决定再给这个愚蠢的秋穹国王子上一课。

阴暗的死牢之中散发着臭味，臭到守卫需要施法来净化这种味道。摇晃的橙色火把还是用的燃料而不是魔法容器，上面盖满了烧焦的古怪物质，构成了一张足够恶心的表层。

正在发呆的守卫看到海帆将军亲自前来，赶忙调整了站姿，谁知不小心吸了一口这里污浊的空气，差点吐了出来。

整个死牢都是贫弱空间，在这种空间里，任何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都无法使用体内的神契，无论是士兵还是囚犯，都只能以肉身决胜负。这种贫弱空间的制造需要数位优秀的反神契师配合各种仪器长期制造而出，并且在制造出这种空间之后，还需要至少一个人持续施法，才可以维持这种效果。当然，这些反神契的力量只能针对于人造神契“猛将”和“裂变”，并无法影响自然神契。

历史上，那些有自然神契无法被关押的犯人，几乎都是被直接处死的。比如煮蛙者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牢笼能关得住他呢？

守卫知道宰相是来找秋炳的，赶忙问道：“需要我把犯人带到审讯室吗？”

审讯室是死牢的一部分，但并非贫弱空间的一部分。用刑者需要在非贫弱空间使用各种魔法来进行拷问，单独建立一个审讯室也是很重要的。

海帆摇了摇头，两只冷目在微火下闪着寒光。

在见到秋炳的第一时刻，海帆直接抡起了拳头，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的脸庞。

秋炳抬起头，布满淤青的脸上有多了一道新鲜的伤口，赤红色的鲜血缓缓淌了出来：“哟……这不是海帆大将军嘛……”

“我们已经查清，你的同伙就是肃崀那家伙。”海帆冷冷地说道。

“嘿嘿……”秋炳抬起头，用那只浮肿到睁不开的眼睛瞪着海帆：“真同情你们，还得变着法地……套我的话……我说你们呀，不会调查就算了……还喜欢来猜的……太好玩了……”

海帆看着秋炳一脸坦然，心想是不是真的猜错了。肃崀根本就没有在食叶要塞出现过，而煮蛙者又另有他人。

“你们真是……废物……”

被辱骂的滋味儿谁都不喜欢，尤其是被一个阶下囚辱骂。海帆虽然懂得控制情绪，但此时根本没必要控制。直接两记铁拳赏给了蓬头垢面的秋炳，再接着一记猛踹直击肚皮，打得他开始吐血。

“呃……”秋炳呻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像你这样的……人，隐隆帝居然还能……容得下……哈哈哈哈……呜噢……”

笑到一半，他又吐起了血。

海帆心中一震，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若往常，他定能无视这些话，但如今兰甫逝世，影涟遭贬，自己的宰相位置也几近难保，莫是陛下真的容不下我？

秋炳虽双眼血肉模糊，但从小的宫中生活察言观色学习得不少，他能感到对面这位虎背熊腰的大英雄心有动摇，于是便继续说道：“要是我……兵权在握，怎能等着……隐隆老儿杀我？呵呵……我早就反了他了！”

这牢房中虽只有这两人，但难防隔墙有耳，海帆调整心情，怒骂道：“你个混账还敢挑拨我君臣关系？”紧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一顿打估计持续了有一分钟，打得海帆自己拳头都破了，但秋炳却笑意连连，这笑容就像肮脏下水道伸出的一只手，不停地刺挠着他。

另一方面，隐城开始了秋穹遗民大登记，每一个从前生活在秋穹国的人都要备案在执法部分。本以为脱离了事态的几位少年，却发现浮叶在遇到兰甫收留之前，正是从秋穹国来的，而叶岚堡正是他的故乡。

他面对官兵时一脸严肃和不悦，但面对泠然他们则摆出人蓄无害的傻笑：“哈哈……哥哥我也是有案底儿的人咯！”

炼都却不能不把当它当回事儿，他手中早就得到了一份名单，里面列着自己生活圈中所有的秋穹国遗民的名字，而浮叶就在其中。看国王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备案这么简单。

浮叶所知人当中，还有不少是秋穹国遗民。比如兰甫的七子中就有三子是秋穹国亡国时流浪到隐城的，这三人分别是孤絮、孤炀和孤琴。近些日子来，他频繁被问起孤琴的下落，但自己与那女孩也只是数面之缘，又如何得知她在何处？

不过，虽然兰家六子不吭声，但他们都知道孤琴去了何方。从前天开始，她就怀揣着孤炀所撰书信，沿着驿道，日夜兼程赶往雪目国报告兰甫王爷逝去的消息。此时的孤琴正穿着猎户的麻布衣，头戴一顶大草帽穿梭在山路之中。她的行动速度异于常人，兰甫曾经惊叹于她行动之敏捷而将她塑造成了一个果敢的刺客。

突然之间，三把石刃从草丛中射出，孤琴急停弓身，才躲过了这次暗算，可草帽却被击落，将她消瘦而略有淡斑的脸颊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明明已经很小心走了山路，却还是被不明人士拦了下来。三名身穿黑衣的蒙面者从不同方向跳出，他们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正旋转着魔法阵，熟练轻巧绝非等闲之辈。

虽为隐五味养女，她却从来不知道养尊处优是什么滋味，隐城一带匪贼剿灭行动她大多都有参与，手刃敌人数量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面对此次危机，她临危不乱，选择继续向前突破，袖中划出两把短剑，直取面前的敌人。

那蒙面人手中法阵成型，孤琴脚下绿草化为碧牢，旋卷而起向她捆去，只见她在空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两只短剑优雅化作两个半月，将束缚之草斩断在空。

趁此空当，蒙面人刀都未抬直接刺去，抓她反应不及。可孤琴虽悬浮在空，却可驾驭“猛将”斗气让自己迅速调整姿势，双月急闪，化作一个叉字型，一道光架走了刀刺，另一道光撕裂了蒙面黑衣人的胸膛。

突围之举瞬间成功，孤琴并未放松警惕，立刻运用斗气做出两个踏空步，躲过了身后两名蒙面人的碧牢之缚。

可没想到，自己面前将落下之地面突然爆炸，一个双手戴有钢爪的男人赫然冲出，其速度和攻势竟然完全在自己之上。每一次短兵相接，她都能感到手被震得发麻，每一次想要反击，却都比防御还慢一步，三两回合下来，明显力不从心，只能往深山之中逃去。

双手两把钢爪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发紫的嘴唇，飞身跟上。三名蒙面人互相打了个手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包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