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晨雾
清晨的阳光被大雾遮起，这个城市经历了一个混乱的夜晚之后，迎来的又是一个模糊的黎明。黑暗中蓬勃起舞的、流血流汗的人们，光明则是对他们某种形式上的一种清算。无论是夜间行走的刺客飞贼，牺牲晚上时间做活的工人，还是彻夜苦读的学子，对大多数人而言终究是要活在白天的，只因在那时大家才能看得到彼此。
孤炀和影帜经过了采溪镇并继续南行来到了幻雾仙境东境。这里是鳄沼团的地盘儿，政府和士兵都鲜有涉足，他们二人躲在这里再好不过了。
热心的孤胜援助卫兵搜索宏玻家刺客一宿，一点收获都没有。当他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中时，胖妹妹孤妍站在庭院中神色凝重地告诉孤胜，弟弟药师孤仁昨夜在家中消失，至今行踪不明。
当泠然来到安早城南的家中时，静先生已经离开了。安早说她已经将静所受的伤治愈了大半，不需要担心。浮叶、炼都和温悬三个人则坐在王宫外面的街市吃早点，他们是老板新一天的首批顾客，也是呆的最久的顾客，因为他们必须得等旋渊老师除奸归来。
王宫内军情议事厅之中，隐隆帝在后厅之中来回踱步，他心中开始对海帆、缙晾以及宏玻感到畏惧。这三位朝中最重的大臣，竟在夜晚同时出现在城东郊外，一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都愈发寝食难安。最终，他在没想到话术的状态下，硬着头皮来到了前厅。
厅中之人站了分站三列。
第一列是缙晾、炎翼和弦富。缙晾和弦富两人死里逃生，看起来伤得都不轻。行礼之时，缙晾一口老血吐到地板之上，直接倒在地板之上，炎翼连忙将他的主子扶成半跪状，代替缙晾向隐隆帝道歉。
第二列是海帆与旋渊。在他们上堂之前，海帆命人去洞窟中收集尸体，却只发现了特务的尸体而没有那些僵尸的踪影，就连旋渊口述的最初跟随缙晾的五名尸人的身首都没能找到。
第三列是宏玻和铭柊。宏玻面色红润，重涂了眼影，早已结束了金蓝分身的神契。铭柊沉默寡言，站在宏玻身后，黑色直发垂在眼睑之前，看似在闭目养神。
“你们……”隐隆帝张开口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便说道：“有什么要汇报给寡人听的吗？”
海帆将身后的旋渊引来出来，对陛下介绍了此人。隐隆帝对其也有些印象，便命他先开口陈述。旋渊虽是粗人，但这番话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他直接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流畅地说了出来。
“一……一派胡言！”缙晾又将一口鲜血吐到了地板之上。炎翼连忙指起旋渊的鼻子帮腔道：“你这个勾结灵月城和秋炳的叛徒！胆敢在陛下面前胡乱造谣生事！”
灵月城、秋穹国遗民，这两个隐隆帝最敏感的词被一下说了出来，脊背上竟冒出了一波冷汗。
“老——”旋渊被这诬陷一气，差点在皇帝面前说出了“老子”这个词，还好连忙改口说道：“我什么时候和那些人勾结了！”
海帆最怕缙晾派的嘴炮，严正地对炎翼说道“你可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拿不出来证据，就是诬陷罪。”
这一下不仅缙晾又吐了一口老血，身后的弦富也吐了一口，他颤抖地扶着头上破烂不堪的孔雀翎，愤怒地说道：“你这叛徒！杀……杀了调查自己身份的同僚！就、就觉得死无对证了吗？”
“什么同僚！”旋渊暴怒道：“老子满洞窟的兄弟都******是被缙晾这个狗贼杀的！”他深吸一口粗气，指着缙晾党说道：“行，你们等着，等我找到那些没被你们杀掉的兄弟，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炎翼笑了出来：“你找了鳄沼团去灭口，你就觉得大家找不回来他们？我告诉你旋渊，我们不仅救得了证人，还能把你那些同党都抓过来！”
“鳄沼团？”旋渊莫名其妙：“我艹，我还掘来你祖宗来灭你的口了！老子根本没见过什么鳄沼团！”
“住口！”海帆和宏玻二人同时吼了出来，宏玻接着说道：“陛下面前，休得爆粗口。”话毕转身奏告隐隆帝：“我已经派人去抓鳄沼团的首领了，到底是缙晾大人在撒谎，还是旋渊老师在胡说，都能明了。”
隐隆帝点了点头：“诸位爱卿，若你们实在说不清楚，那寡人就问你们几个问题。”他转向缙晾一伙，指着炎翼问道：“你为何要追着旋渊攻击，并且见到铭柊后还销毁手中药水向其攻击，你不知道他是你的上级吗？”
炎翼答道：“启禀陛下，当时我们在洞窟中审问旋渊和他的同伙，谁知他出手用斗气刃杀死调查员证人后逃跑，我自然奉命去追他……遇到铭柊大人时，我头脑混乱，看他来救旋渊就以为二人是同谋，所以自然不顾一切攻了过去。”
“狮鬃水之事又如何解释呢？”海帆问道。
“狮鬃水是什么？”炎翼一脸疑惑。
“被你销毁的发着蓝光飘着白絮的不是狮鬃水吗？”海帆追问道。他心中懊恼着昨天晚上没有在洞穴之中找些狮鬃水回来。
“那是特务团秘制诱使犯人说真话的拷问药剂啊！若不是旋渊杀了证人，我也不必拿出那个……当时看到铭柊大人，害怕遭受他拷问说出国家机密，于是先破坏了那瓶药水……当然我现在知道铭柊大人和我们都是忠于陛下的了。”炎翼说的有声有色神采飞扬，海帆和旋渊竟不知道如何辩驳。
一直一言不发的铭柊拨开额前的黑发，沉声道：“那你现在去取来这药水，蓝水白絮，我认得出。”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去取。”说罢炎翼请示了一下隐隆，得到批准后便离开了议事厅。按照缙晾的吩咐，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拷问药水这种东西，只要能致人意识模糊的材料都可加入，混合成和狮鬃水相近样子的配方并不难凑成。
隐隆帝看阶下众臣不语，便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海帆将军，当时你为何对缙晾与宏玻挥去拳头？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到底是何故你能解释吗？”
海帆听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上面写着缙晾可能遭受刺杀，需要人援助的内容。他配合着信的内容说道：“我来不及调动人马，孤身赶往洞窟，却发现缙晾大人在杀害毫无反抗能力的特务团特务，我想出手制止不料缙晾大人却反而向我攻来，我只能被迫应战。至于那些伤……我前去时都已在缙晾大人身上了。”
隐隆帝又问海帆这信从何处而来，海帆摇头表示不知。宏玻此时也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读给隐隆帝，并表示他也没有找到送信的人是谁。这两人说毕，所有人的视线又转给了关键人物缙晾。
“是那些叛徒啊……特务中的败类！”缙晾口含着鲜血喊道：“他们发现行迹败漏竟然一起向我杀来，其中……还有武功高强的诡鼠和紫牛，没想到、没想到啊！为国捐躯的影涟身边竟有如此恶人，我不得不怀疑影涟大人的死因了啊！而且……不是我不信任海帆大人，是我恍惚间看到他对我动手，才迫不得已还击的啊！”这几句话说完，他又咳出一滩鲜血。
“陛下，这案子确实疑点众多，如果您能摆驾城东洞窟，或许天威光耀，可揭开事情的真相。”海帆不愿意和巧舌如簧、又仗着弱势群体光环的缙晾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说完这句话之后给旋渊使了一个颜色。
旋渊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对对对！那个洞窟！里面有缙晾个……”他忍住没有加上脏字，大声说道：“缙晾在里面养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