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孤雁儿
第二十四章孤雁儿
闲聊中,你一问,我一答,把事说了个七七八八,那婶婶,是个明白人,不责怪她欺瞒,也不管她是何来历,拍着胸脯,保证道:“莺儿,你放心,那小子要是敢油腔滑调,咱们就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过后,保管让他一五一十的吐出来。”“嗯,谢谢婶婶。”柳莺真心实意的谢道,那婶婶豪爽一笑,道:“嗨,这么点小事,不用,不用。”
两人,很是投缘,只聊了一阵闲话,那婶婶,便已推心置腹的为她,柳莺觉得很是幸运,虽连番遭劫,可都遇难呈祥,也不知自个上辈子是积了什么样的德?今生才有这样的福泽。
今日医馆,有些奇怪,都已晌午了,大门还是严丝紧闭,打杂的小厮也不见进出,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打头的那人,右手微握,咚咚咚的敲了敲,那敲门声很是响亮,周边的人都出来张望。
可屋里,就是无人出来应门,隔了一阵子,那人侧耳倾听,静悄悄的,竟然连脚步声也无,那人实在没辙,只好去别处求医,聚在一起的患者,相互搀扶着,也跟他一块离去。
待柳莺她们到时,门前走的是一干二净,很是萧条,那婶婶,怒气冲冲的朝大门踹了几脚,正要大发雷霆时,有人伸出头来,喊道:“姑婶,别踹了,没人,整个清早,都不见人进出。”
“那,昨儿呢?”婶婶蹙眉问道,那人溜到跟前,道:“昨儿,倒是开着,也不知今儿怎么啦?”“哼,我看是做贼心虚,你叫人帮我撞开它。”“啊,姑婶,这可是犯法的事,我可做不了。”那人有些哆嗦,自个只是无名小卒,要是主人家告到官府,他非得吃一顿板子不可。
“行啦,不找你,去,把你们管事的给我叫来。”婶婶也不难为他,只是让他去把管事的叫来,那人立马冲回茶楼,不一会,便有位中年掌柜急匆匆的走来,先向婶婶施礼,道:“芸姑,那小郎,是不是得罪你啦?”“何掌柜,别问太多,只要把门给我撬开就行。”三姑淡淡的应了句,那掌柜如临圣谕,唯命是从,道:“小人明白,那你先等等,我这就去叫他们抄家伙。”
何掌柜疾步回去,叫上一帮人,便怒冲冲的向大门砸去,很快就把大门给砸了个稀巴烂,那掌柜往里瞧了瞧,只见眼前一片狼藉,他回头喊道:“芸姑,里面很乱,你且等会,我叫人来收拾、收拾。”“不用,我们这就进去,先谢喽。”婶婶的气质,非同一般,就只说了个‘谢’字,何掌柜都兴奋的不得了,“不敢,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那何掌柜喜眉笑眼,再三重复这三个字,婶婶也不理会,拉着柳莺便往里去。
两人,破门而入,里面像是经过一场洗劫,物件都被摔个稀巴烂,遍地都是狼藉,婶婶提声喊道:“陆炳,你给我滚出来。”大厅寂静无声,不时有回声传来,也不见任何回应,婶婶怒火冲天,独自往里走去,柳莺也不甘落后,紧紧跟着她,外面几人,嘀咕道:“掌柜,要不要也跟进去呀?”“呸,你小子想什么,进去干吗?找活罪受呀。”何掌柜不好气的痛骂一顿,两家毕竟是邻居,若那郎中事后揪着不放,时时来找茬,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不是,掌柜,我是想,若芸婶有个好歹,我们可是要遭大罪的。”“哎呀,你这浑小子,怎么不早说?快跟上。”何掌柜一拍脑门,急匆匆的冲了进去,那些杂役快步跟上,可他们还没到里面,就听到一声惊叫‘啊’,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芸姑的,何掌柜急忙冲到后院,只见芸姑挡在柳莺前面,柳莺自个早已瘫软在地,还不停呕吐,两人的脸色,略显苍白,样子有些扭曲,也不知她们受到何种惊吓?
刚进来时,几人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气味,很是呛人,轻吸一口,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想而知,这血腥味是有多重,那时,他们只关心芸姑安危,没在意其他,确认安全后,几人才意识到此事古怪。
放眼望去,只见院内,横尸遍地,十数具尸体,东一个、西一个的躺着,而那些尸体,四肢大多残全不全,让人奇怪的是,头颅都不见了,那场面,真是不容言语,光看一眼,就让人恶心反胃,想想,恁大的一所庄院,竟没留下一个活口,这等杀戮满门的惨酷,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个的心,也是砰砰直跳,继而手脚发抖,要不是靠墙扶着,说不定已吓昏几个,那呆如木鸡的模样,似是惊悚到了极致,幸好是在大白天,要是在深更半夜,忽见此场面,说不定会吓死更多人,何掌柜转身便跑,片刻也不耽搁,随他而来的杂役,也跟他一样,捂口而逃,那咋见的惨象,早已深深的镌刻脑海,只怕最近一段时日,他们每晚都会噩梦连连喽。
所见的,那一幕,毕生难忘,就算是到了晚年,想起来,也是不住战栗,那恐惧,真是无法言语,这等灭绝人性的屠戮,与普通厮杀不同,那是一种摧残人心的变态杀戮,也不知那郎中是得罪了谁?竟遭此横祸,无一幸免,真正做到了斩草除根。
内院,芸姑和柳莺还留在这里,她们自我安慰,相互鼓励,冷静一会后,便迈步向前,可就算是这样,没走几步,便忍不住干呕,柳莺哆嗦道:“婶婶,别进去了,太可怕啦。”“莺儿,别怕,这都是死尸,没什么了不起的。”芸姑打气道,她也是心有余悸,可她那犟脾气,总是争强好胜,非要把这事弄个明白不可,于是乎,强拉着柳莺往里,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受得了。
后堂,很整洁,物件什么的,都摆放的很到位,自个先平心静气,转身见柳莺还闭着眼,便宽慰道:“好了,睁开眼吧,这很干净,没那脏东西。”一路上,还以为她很有勇气,没想到也是个胆小鬼,“真……的吗?婶婶,你可……别骗……我呀。”说这话时,她还用手捂住脸,眯着眼,吞吞吐吐的答道,婶婶也是一阵无奈,道:“真的,你睁开眼,瞧瞧。”“哦”柳莺缓缓松开手,瞥了眼,果真如此,这里,倒是清爽的很,也不知院里的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朵儿,朵儿。”柳莺像是想起什么,便大着胆呼唤,她虽知这很渺茫,可在心底,总认为会有那么一线生机,喊了好几遍,也无人应答,芸姑按住她耸动的肩膀,安慰道:“行了,别喊了,没人。”“不,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她,她还只是个孤儿呀。”柳莺很是心痛,万分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刚开始,她的确心有怨恨,想来个兴师问罪,可莫名的经历一场,反倒让她看开了很多。
要是搁在以前,柳莺必定死磕到底,誓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可现在,她没那心思,人都死绝了,所积压的怨、恨,也该烟消云散喽。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昨儿,那可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具尸体,冰冷的躺在那里,若是泄愤也就罢了,可到最后,也不给他们留给全尸,这等残忍的手段,与那伍子胥鞭尸并无差别,真是骇人听闻,郎中全家怕是都死不瞑目,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难道是地狱里的修罗转世,不然怎会犯这天怒人怨的罪孽?
柳莺颇为自责,现在所做的这些,也无济于事,权当是求个心里的慰藉罢了,苦闷里,她独自翻箱倒柜,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找遍了所有,也没发觉有何不妥,“莺儿,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芸姑有气无力的问,她也帮忙寻找,可都一无所获,柳莺摇摇头,伤心道:“婶婶,什么也没留下,这太奇怪啦。”“嗯,这边也是,但事出有因,绝不会这样风平浪静的。”芸姑大为惊诧,外面乱糟糟,显然有过一番激斗,内堂却是一如既往,这有些,说不过去呀。
“婶婶,你说什么?”柳莺没听清,见婶婶在那嘀咕,便弱弱的问了句,“你说的对,这件事可不简单,做的是点水不漏,想来背后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吧。”芸姑毕竟是见多识广,从这些蹊跷里,揣摩出几分蕴意,眼前的这场横祸,说不定就是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前的征兆。
“莺儿,走吧,这没咱们什么事啦。”“不,我不走,没找到夕月,没寻到朵儿,我说什么也不走。”柳莺执拗不肯,那婶婶也不愿强逼,道:“你不走,呆在这干吗?现在就算你掘地三尺,也是查不到什么结果,跟我走,保准给你个音信。”芸姑还是心中有数,凭她的人脉,想在城里找个人,那是轻而易举。
柳莺刚开始执意不肯,可招架不住芸姑的软磨硬泡,几番话后,便拉着柳莺往后门走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很是平静,而对于城内即将引发的轰动,两人却都不知情。
大街上,何掌柜一群人,慌张的逃出来,可没注意到门槛,前脚一绊,便都摔倒在地,那响声,自是惊动了许多人,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出来,哂笑道:“哟,何大掌柜,你给我行这大礼,太隆重了,担当不起呀。”“就是,比那三拜九叩,也不差呀。”“嘿嘿,说的妙,快起来吧。”有人好心好意,也有那么几个,落井下石。
见大家不以为意,何掌柜也不生气,微微的喘了会,结巴道:“快,快……去……报官,郎中……家……死人……啦,快去。”那些人,以为他是开玩笑,打趣道:“老何,这玩笑开大了吧!真的,假的?”何掌柜很吃力的说:“还……不……快去,真……的,全家……无一……幸免。”明事理的,已跑去报官,好奇、凑热闹的,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老何,你真看到了,他家,真的无一活口吗?”“这,瞧那郎中,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色鬼,不至于被人抄家灭门吧。”“若是那样,真是惨绝人寰呀。”
何掌柜也不解释,哆嗦着站起来,由杂役扶着回去,胆大的年轻人,吆喝着,大喊道:“不怕死的,跟我来,一起去瞧瞧。”说完,便率先冲了进去,没一会,便又退了回来,全都面如死灰,还不住呕吐,晦气的咒骂道:“恶心,简直太残忍,呜~呜。”而对于馆内的一切,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们都闭口不谈,围观的人群,都大失所望。
随之而来的恐慌,也是在城内蔓延,若说‘霓裳羽衣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传奇,那么,这场毫无人性的屠戮,就是史上最黑暗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