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好头颅
列列旌旗胜火,森森戈戟如麻。
阵分八卦摆长蛇,委实神惊鬼怕。
枪晃绿沉紫焰,旗飘绣带红霞。
马蹄来往乱交杂!
乾坤生杀气,成败属谁家?
这一首豪情万丈的泼墨江湖,当真是题尽了古往今来的金戈铁马,受累于笔墨的男儿们,哪一个不为之热血沸腾、愤而投笔从戎的?
刀枪流水急,人马撮风行,喊杀声早已平息,乾坤的杀气却仍然很重。
倭寇是杀不完的,所以必须得有很重的杀气。
戚家军与倭寇今日一战,斩杀了真倭五千余人,现在人人提刀扛枪,唱起凯歌,咬着光饼,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军营。
“戚家军!”东南海疆的倭寇头领长尾吉信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道。
海盗头子汪直笑道:“长尾将军何必动怒,且宽心坐下喝几杯。”
长尾吉信瞪眼道:“这一战损失了我五千精兵,我能不动怒吗?”说完又是一拳狠狠地击在桌子上,似乎那桌子就是仇人的大好头颅,恨不得一拳将它击地粉碎!
不过桌子没有被击碎,桌子上一个青年人面前满满的一碗酒倒被震翻了,酒水流了满桌。
那青年也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长尾吉信。长尾吉信也瞪视着他,伸手便去拔腰畔的武士刀。
汪直赶紧向那青年喝道:“威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向长尾将军赔礼道歉。”
这青年名为汪惎威,是汪直的养子,但其实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汪直这老头到处寻花问柳,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儿子女儿,对于自己清楚的,他向来宣称是自己的养子养女——一个人在江湖上混,一旦有了老婆孩子,尤其是真正让自己牵挂的老婆孩子,做起事来总是会小心很多的。
汪惎威听了汪直的话,并不道歉,又狠狠地瞪了长尾吉信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长尾吉信忿忿地将刀一推入鞘,坐在桌旁举杯便喝。
汪直仍然笑容满面,道:“小犬年少无知,还请长尾将军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长尾吉信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他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汪直端起酒杯道:“这一杯酒是老夫代小犬向将军赔不是的。我先干为敬了!”
长尾吉信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道:“中原我们不熟,你说你能帮我杀人,我相信你。如果你能帮我杀了戚继光,我会很高兴的!”
汪直想了想,摇头道:“戚继光不行。”
“为什么不行?”长尾吉信又瞪大了眼睛。
“第一,戚继光的脑袋你买不起。第二,就算你买得起,我也杀不了。”
“这是什么意思?”长尾吉信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戚继光是皇帝老儿面前的宠臣,如果杀了他,只怕会激怒了皇帝老儿,反而加快对你我的剿伐。依我之见,只需杀了戚继光身边的得力助手,伤其元气,到时候只要让他吃几次败仗,就算我们不杀他,,皇帝老儿也会治他的罪要他的命,就算皇帝老儿不要他的命,他的命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即使送到长尾将军的手上,只怕将军也不屑一顾了吧?”
长尾吉信静静地听他说完,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说,不杀戚继光,又该杀谁?”
汪直道:“戚继光帐前参谋将军文楚箫,铁甲先锋项离烟,这两人的脑袋,都值得你买。”
长尾吉信又问道:“你的要价是多少?”
汪直仰起头,不紧不慢道:“文楚箫绰号百无书生,却是文武双全,善使一把铁骨扇,这人的脑袋,值两千两黄金,也就是十六万两银子;铁甲先锋项离烟,手中一把娥眉斧锐不可当,却是有勇无谋,此人的头颅,值一千五百两黄金,也就是十二万两银子。总共就是二十八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长尾吉信道:“汪先生这价要的恐怕有点高了吧?”
汪直笑道:“做生意得看对方是什么人。长尾将军出船在海上转上一天,金银珠宝什么的,少说也能搞到几百万两的。这价格对将军来说,又怎么会高呢?何况我卖的货,绝对是上等一流的好货。”
长尾吉信道:“汪先生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我什么时候可以验货?”
汪直道:“将军也是个识货之人,一个月之后,我们还在此处见面,到时收钱验货。”
汪惎威的双手一张,两只肥胖的信鸽就呼啦啦地拍着翅膀飞走了,一只飞向云南大理点苍山,另一只,飞向了洞庭君山……
天上忽然乌云密布,眨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在两只鸽子刚飞走不久——这是不是预示着,江湖上又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