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脸薄难泡妹(上)
江湖上一般人都不知道猛鬼峪在什么地方,因为那地儿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雪狼不是一般人,他知道去猛鬼峪该怎么走,却不知道那地方的详细位置,因为那一片荒山好像都是以九宫八卦之位来排列的,荒山上的树木、围城、山洞也都是以九宫八卦之势排列的,大八卦中有小八卦,八卦与八卦之间又可以组合排列成新的八卦,如此真真假假、玄玄幻幻,你就根本找不出猛鬼峪的具体位置,确切地说,是找不出它的入口和出口——猛鬼峪简直就像是一个大迷宫。
这大迷宫,本就只有好本事的人才可以进去的。
雪狼只告诉胡醉,这猛鬼峪是在酆都鬼城,在夜晚,只要站在平都山上的五云楼顶四处看,灯火最辉煌的地方,就是猛鬼峪了。
胡醉就到集市上买了一匹瘦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蜀中酆都鬼城。
从江南至蜀中有四千多里的脚程,这还只是单单包括了骑马的路程,中间翻山越岭、淌河过江就够把人累得够呛的了。
胡醉想想就觉得累,唉!马蹄何匆匆?红尘何漫漫!
但是为了尽早查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身自由之身,累就累吧!
他忽然开始想念自己的那匹小红马儿,现在它应该长成大红马了吧?不,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它也变成老红马了。它是不是仍跟那个轻蹄伯乐祁连鹰在一起呢?它有没有找到自己心爱的母马,生下一群又一群的小马儿呢?
胡醉从前也时常想起这位千里马兄,只不过今天的想念之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因为——他从集市上买来的这匹瘦马脚程好慢啊!简直还不如一头驴子!
胡醉强烈怀疑自己是被售马之人给坑了,因为六天过去了,他竟然连浙江的地界都还没有跑出去!
“靠!”胡醉骂了一句,终于忍不住跳下了马背,解了瘦马的缰绳,卸了坐鞍,一拍马臀,道:“去吧!”那马儿就撒丫子欢快地跑开了。
这么瘦的马儿,胡醉实在不忍心骑它,但买这匹瘦马花了他六两七钱,现在身上就只剩下了三百文钱了——他身上总共就只带了七两银子。
他现在琢磨着,这三百文银子够他买下几十斤的粗面馒头或者几十斤的白萝卜。如果不喝酒不吃肉的话,光靠着啃馒头或萝卜,应该也能走到蜀中的。
于是他还真的就去买了几十斤的白萝卜来,拿个麻袋装起提着就走了。
现在胡醉感觉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泪汉,想想就觉得很郁闷,本来自己在落花山庄好酒好肉地过着好日子,现在却要跑到这里来啃萝卜!
江湖,一旦踏入就真的退不出了吗?
他郁闷的时候就想喝酒,可惜现在身边无酒可饮,于是他就郁闷地从麻袋中抓出一只大萝卜出来,放在衣袖上胡乱揩了几下就啃起来,刚啃了几口,一辆豪华大马车就风一般从自己身旁驶过,掀起的那阵风就将胡醉的破衣服乱头发吹起来,胡醉鼻子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酸味儿。
“有车了不起啊!”胡醉郁闷地咬了一大口萝卜,胡乱理了一把自己的乱发。不过他既然说了这句话,就说明他心中的确觉得有车了不起。
马车忽然停住了,车窗帘子掀开,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指着正在啃萝卜的胡醉嚷道:“小姐,我看到他了,就是他!停车,快停车!”
胡醉拿着咬了半根的萝卜愣在当地,心里在想:小丫头,莫不是在怀疑我这萝卜是从你家地里偷来的吧?我就长得这么惹人怀疑?
马车停住了,小姑娘爬到车后头掀开车帘子冲胡醉招手道:“来呀!你快来!”——这情景让胡醉想到了扬州万花楼上挥着巾帕招徕客人的姑娘们,所以他的脸就红了。
他们说男人见了漂亮女人脸上会有两种变化:一是脸红,一是脸白。脸红的原因是血液都跑到上面去了;脸白的原因就是……血液……跑到……这个就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相信各位看官懂的。
但胡醉看见的只是一个小姑娘,之所以脸红是因为他以为这个小姑娘把他当成了一个偷萝卜的贼。
胡醉就红着脸,提着一大麻袋的萝卜,犹犹豫豫地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问道:“这位小妹妹有什么需要大哥哥我帮忙的吗?”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胡醉全身打量了个遍,才歪着脑袋道:“我找你没事。”
“那为何召在下前来?”胡醉有种被耍的感觉。
“我找你没事,我家小姐找你有事啊!”小姑娘掀开了帘子。
“你家小姐?”胡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把脑袋探进去瞅了瞅,只见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也正偷偷地拿眼来瞄他,见胡醉在看她,马上红着脸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三寸金莲,一双青葱小手不自在地把玩着自己的衣角。
“咕!”胡醉暗暗地咽下一口口水,肚中淫笑三声:“嘿嘿嘿!好一位楚楚动人的大美女啊!”
“请上车吧!”小姑娘邀请道。
“好好好!”胡醉抬腿便要往马车上跨,腿抬在半空之中,猛地缩了回来,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和你家小姐素不相识,怎么能够随便接受你们的勾引……呸!邀请呢?”
小姑娘道:“我家小姐都不介意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还介意个什么啊?甭装纯了,我知道你很想上的。”
胡醉还在迟疑着……迟疑着自己该怎么上车才最不失风度。
小姑娘不耐烦了:“这马车你爱坐不坐,不坐的话我们可要走了!”
胡醉搔了搔头,心道:“惜饮难成醉,脸薄难泡妹。我已经是个惜饮刀客了,脸皮岂可再薄?在江湖上走,脸皮不厚一点可真的不好混啊!”提着一大麻袋的萝卜,却将手中咬了半根的萝卜潇洒地随手一抛,笑嘻嘻地跨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