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雪迹幽

下雪了，这个冬天，谁陪你一同赏雪？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这样忧伤的诗，如今是谁在吟？

雪地上，是两排长长的脚印，从远方无限延伸而来，又无限延伸向远方。这两排脚印一排深，一排浅，越过广袤的平原，一直延伸到了华山之巅。

浅的那排脚印，是胡醉的；深的那排脚印，是柳惜别的。

“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看一看天底下最大的一个谎话。”胡醉站在释五六刻于绝壁之上的《乱世谱》前，对兀自喘息个不停的柳惜别说。

“什……什么？”柳惜别撑着双膝，呼呼地从嘴里喷出大量的白雾出来，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他的脸上还是挂满了汗珠。

“《乱世谱》！”胡醉道，“你看世人是有多么的愚昧无知，为了这一卷破谱，一个落第酸书生的大谎言！就大动干戈，争杀不休。我想，就让我们来帮他们脱离苦海吧！我要你将此谱中的人一个个都杀了！就让我们，来结束这无休止的厮杀。”

胡醉的声音简直比雪地上呼啸的西风还冷，柳惜别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问道：“都……都要杀吗？”

胡醉道：“对！全都杀光！胡醉也在这《乱世谱》上，只要你杀了其他的人，你才有希望杀得了胡醉！”

“胡醉在《乱世谱》上排名第一？”柳惜别一边问，一边抬眼去看绝壁之上的名字，但是排名第一的位置却是一片空白。

“不是，胡醉排名第十，就在你父亲雪狼的排名之后。”胡醉道。

“他排名比我父亲低，怎么杀得了我父亲？”柳惜别问道。

“问得好，只因为这卷《乱世谱》完全不是按照武功来排名的！只因为这卷《乱世谱》本就是一个大谎话！”

“那它是按照什么来排名的？兵器？还是乱来一通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排名第一的是谁？”胡醉紧盯着绝壁之上“第一名”这三个大字后面的位置。

“是谁？”

“释五六，正是释五六自己！”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猜了十几年才猜出来。如果没有释五六这个人，没有他杜撰出来的这卷《乱世谱》，天下就不会这么乱。他杜撰出《乱世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的高手互相残杀，就是为了乱世，以泄他心中的愤懑不平。所以，他才是在乱世中排名第一的人物！”胡醉忿忿地道，“可惜天下人大都愚昧无知，不明白这个道理。”

“也许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正是想利用这卷《乱世谱》来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呢！因为只有在乱世，小人才有得志的机会。”

胡醉听了一笑，道：“不错！所以他们才更该杀！”

“这谱上共有三十六个人，只怕我没有杀光他们，自己就已经死在他们的刀下了。”柳惜别面有忧色。

“你错了，如今《乱世谱》上死得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但是剩下的那不到一半的所有人，每一个都绝对不好惹！所以刚开始我会陪你一起去杀人，教你怎样去杀一个人，等你熟练了之后，再由你一个人单独行动。”胡醉道，“现在，请你将此谱中活着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杀人不像杀鸡，杀鸡你只要把鸡抓起来割断它的咽喉就可以了，但是杀人不一样，你必须了解你要杀之人的生活习惯，知道他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甚至你得知道他什么时候上茅房，否则，你纵有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的好本事，没有接近他的机会，那就跟守株待兔一样，纯属白搭！”

柳惜别道：“可是我不知道这上面哪些人是死的，哪些人还活着。”

胡醉一想也是，只好耐着性子道：“你仔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活着的人还有排名第二的严嵩，第五的吕阶，第七的林寻风，第十一的胡醉，第十三的独孤傲，第十六的陶清，第十七的冷血，第十八的汪惎威，第二十的公孙子谋，第二十二的秦听风，第二十四的怀江鹤，第二十五的司徒千浪，第二十七的花泣血，第三十的上官无愁，还有第三十二的高念远，总共是一十五人。”

柳惜别竖起耳朵，将这些人的名字都默默地记在了心中，然后问道：“我们先杀谁？”

胡醉冷冷地道：“遇到谁，就杀谁！现在就走，找人祭刀！”

胡醉和柳惜别两个人俨然已成为了江湖中两匹血性凶恶的狼！却不知道谁会是第一只落入他们口中的羔羊？

雪仍然在下，两匹狼的脚印已向远方延伸而去，绵绵无尽。旧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掩盖，新的脚印又很快在雪地上印现了出来。每一只脚印都像是一段一段的回忆，旧的回忆终究会被新的回忆替代，慢慢的再也不被一个人想起。

可是为什么痛苦的回忆总是不能被美好的回忆代替呢？是不是因为痛苦的回忆太多而美好的回忆太少了？又或许是因为痛苦的回忆是雪地中深深的脚印，需要很多很多的美丽的雪花才能将其完全掩埋？

谁知道呢？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