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境
韭菜面叶儿好吃至极,李恒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未尽兴。与他相比,孙婆婆的饭量也足以惊人,只见她端着面盆儿,不大一会儿便去屋里盛了两次。
两人把一锅面食吃个底朝天。
孙婆婆换上一身利索的装扮,背着手,散步消食。眼见日头西斜,雀声倦怠,便举步往花田里走去。李恒紧随其后。
一路上好风如水,偌大的村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到处是悦耳的鸟鸣,到处是摇曳的花枝,日光流泻而下,在花田里仪态醇和地跳跃着,大自然的美景如画卷一样展开,即便在这里独自到老,恐怕也不会寂寞难耐。
正怡然走着时,李恒哎哟一声捂住腹部,慢慢蹲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觉滚滚而出。腹内一阵刀绞般的疼痛,让他顿时眼前一黑,几乎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已经走出两丈来远的孙婆婆停步回头,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这是。”
“肚子疼,当真是疼得可以。”李恒龇牙咧嘴的说。
孙婆婆板着脸,“难道会疼死人?我看你这孩子忒也娇惯了些。”她嘴里这么说,却转身走回,边走边在花田里寻找着什么,快走到李恒跟前时,终于找到一株成形的花冠,一把揪了下来,揉成一团,让李恒张嘴仰头,接住滴下的花汁。
李恒乖乖照做。花汁的滋味尚可,绝不是馨香满口,但也非腥臭熏人,滴进嘴里,还没品出滋味,便已经沿着喉管滑进胃里,片刻之后,才感觉出一丝隐隐的清香。
喝罢花汁,肚疼缓缓平息了下来。李恒知道,这波疼痛全是因为那颗巨猿命珠而起。
孙婆婆把手中的花骸抹在嘴里吃了,用衣裙擦了擦手心,笑问,“不疼了吧?”
“好多了。”李恒不无感激的说。
“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孙婆婆神情严肃,“消化起来有些麻烦,估计得疼上几天,不过好在这些墨芝是万能灵药,对付这个小问题不在话下。”
李恒翻开大脑中的记忆,细细搜寻一番,挠了挠头,“婆婆,这个墨芝可在《芳草录》上出现过?我怎地毫无印象?”
“什么《芳草录》?”孙婆婆微微一愣,“哦,估摸着是记载花花草草的册子吧,墨芝是世外灵草,岂是随便一本书上都有的?”
李恒啼笑皆非,《芳草录》是上三天的煌煌巨著,专门记载三千大千世界中的灵花异草,由明霞老道耗尽一生心血所成。此书是炼丹圣地白石门的镇门之宝,竟被下三天的一位老婆婆说得如此不堪。明霞老道泉下有知,定会把腿一蹬,再死上一回。
“我嘛,懂得不多。”孙婆婆背着手,悠悠往前走着,“眼看墨芝都要长熟了,你尽管拿它们当饭吃就是,一天吃上三大碗,不出一年,保准身轻如燕。”
孙婆婆向李恒介绍了远处的雪山,说那里终年积雪,山上也不知有些什么,山背后更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力劝李恒不要总想着去山那边。
“山那边也许还是山,没什么稀奇的。”孙婆婆郑重地说。
李恒倒无所谓,山背后是山也好,是大海也好,对他统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把体内的命珠搞定,争分夺秒地打坐修行,然后去找不可一世的蓝七打上一架,出出被阴兽围堵的这口恶气。其他的,以后再想不迟。
眼见落日消隐在苍茫的雪山深处,两人便回到房中。孙婆婆住在厨房隔壁,李恒仍旧住先前的房间。
这天晚上,他一口气喝了三大碗墨芝粥,捧着鼓鼓的肚子回到床上,按着《帝王经》上的口诀,迅速进入忘我之境。他在五脏六腑间搜寻巨猿的命珠,心里恨恨的只想把它揪住,掏出来狠狠砸在地上。
没用多久,便在气海里找到了沉浮着的命珠,此刻它黯淡无光,毫无出奇之处。活像在茫茫大海里一个拼命寻找陆地的人的脑袋。
李恒正想运气把珠子逼出体外,却发现它正在悄然融化。
一片温柔之光缓缓从上丹田降临,把命珠紧紧包裹。光线交织里,珠水如铁汁一般流往四肢百骸。待珠体将要融化殆尽时,似乎从哪里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突然之间,一切变得令人欣喜起来。
他迈入了人元道四层楼。
转眼天亮。
一只蛱蝶静静地趴在窗户上,眯着两点幽黑的眼睛盯着房间里。
李恒一边喜孜孜地吹着口哨,一边铺床。他把被子叠成令人赏心悦目的豆腐块,褥子伸展平整,然后捡起扔在地上的床单,双手各揪一角,略微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又把床单丢在地上。
体内的毒素排泄了一整夜,把床单弄得污秽不堪,那股味道,即便是嗅觉迟钝之人闻了,怕是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轻快地在房间来回走着,比一个等着上花轿的姑娘还要兴奋,时而揽镜自照,欣赏一番那张越发清癯的脸庞,时而竖起手指,感受着空气里自身念力的流动,一不小心,把镜子隔空戳得飞了起来,穿破窗户纸,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屋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应是孙婆婆听见了这边动静。那只蛱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扇动两下翅膀,转眼消失在明亮的晨光里。
李恒开门走出房间,拎着那团脏污的床单,在水井处找到一根怪模怪样的棒槌,把床单放在一块生满绿苔的石头上,大敲特敲起来。打小过的是苦日子,深知物力维艰的他,从不浪费半丝半缕。
孙婆婆坐在柏树下,把耳际银发挽向后面,笑吟吟的看着李恒干活。日上三竿,把缕缕晨光铺在地上,映满屋墙。
这天的早饭是两颗水煮咸鹅蛋,一盘清炒笋瓜片,外加两碗墨芝粥。李恒吃得格外爱惜,即便饭碗已经底朝天了,仍是伸出舌头,仔仔细细的舔了一遍。随后,把碗一放,回到屋里把那天的朴刀找来,倒提着径自去了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