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惊变
李恒看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这人真是自恋到了极点，自己欣赏还不够，还要刻在石头上，让后人追慕。临江是魔王当年的师父，魔王七岁拜师学艺，九岁艺成下山，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往下看，写的是：仰观天象，觉察孤儿命途坎坷，十九岁时必会身陷苦厄，数百年难以翻身。临江闭关十年，寻思出一方，比之前所传的法子更为巧妙，孤儿有朝一日，若能脱困，可依照此法，勤勉修习，不出十年，或可小有成就，到时君临十方，足可成就霸图宏业。但谨记不可冒犯天威，自取灭亡。
慎之慎之。
李恒久久站在石壁前，心中充满对师父的感激之情。眼光一转，瞥见石像左手似乎指着一个方向，李恒顺着所指方向走了几步，只见草丛深处鼓起一方小土丘，土丘上露出一块极其破旧的绢布。李恒正要弯腰去扯那块绢布，心里突然一酸，又转身走到石像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时，李恒惊讶的发现，石像手指的方向竟然又变了，先前指的是南方，这时换成了北方。
李恒向北走了十来步，看到一块大青石，他围着青石走了一圈，瞧见石上刻了一个极小的符号，形如乌龟，张着四只脚，笔法幼稚，像是孩童随意刻画的。
李恒心里一动，在乌龟上轻轻一摸，轰隆一声响，大青石从中分开，露出一方石匣。打开石匣，只见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小册子旁另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
寻常人看到壁上刻字，必然激动欣喜，立时要扒开土丘，拽出绢布。绢布沾有剧毒，沾者立死。若是那孤儿，必是感激临江，先行礼跪拜，触动地上机括，使石像转指北方，自可寻到真货。哈哈哈哈。
李恒看完，又去看那本小册子，只见封皮上写着“世间法”三字，揭开封皮，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小字，此刻也没工夫细看。于是就把它揣在怀里，转身走向黑猫，一边走，一边把手心里的冷汗抹在裤子上。
李恒走到黑猫跟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圈山谷，又跟着黑猫从大蛇口中跃出，穿过漫长的隧道，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晚霞满天，柔风拂面，正是一天当中最安详的时段。
在翻过雪山的那一瞬间，李恒错愕了很久，之后便从山顶飞奔而下，惊慌的站在花田里，四处观望，一阵目眩。
雪默村已经面目全非，房舍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往日繁密如海的花田上扔满了枯死的花枝。远处的雪山依旧洁白，只不过在无暇的颜色里散发出一股冷酷的气息。它目睹了一切，没有阻止，并且也不准备诉说。
在厨房的废墟下，李恒找到了孙婆婆的遗体，只能是遗体，浑身上下已经冷透，面目虽然如生，但永远不会言语微笑了。
他另外找到一根烧火棒，把柄处因为常年握持变光滑顺溜。一件围裙，时常穿它的人已经化为一具冰冷的躯体，因为残留着那人生前的气息，从而使它获得了一种令人伤感的意义。破碎的陶盆里，粘连着一团灰扑扑的发面，上面印着清晰的指痕。一切宛如生前。
在开始枯萎的花枝下，找到了那朵血红色的花蕾，已经微微绽开，因为矮小，反而幸免于难。李恒把它连根拔出，在根部敷上泥土，细心的放在怀里。他默默坐在废墟里度过了半天，期间黑猫一直在四处嗅着气味，趴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漫漫长夜将要过完时，李恒抱着孙婆婆跃出老井。满目疮痍的村庄实在一秒也待不下去。
黑猫也跟着爬到了地面上，沉默良久，慢慢说道：“这次铁定是浮云城干的，他们满城找不到你，便拿你的村庄和你的亲人撒气。”
“是彩夫人。”李恒心如死灰的说，“那只蛱蝶是她。”
李恒一脸木然，把孙婆婆小心地放在庙里，脱下身上的外套为她盖上，转身向黑猫说道：“可以麻烦你吗？我有事要去城里一趟。”
“尽管去就是。”黑猫站在庙子门口，“等你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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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要为孙婆婆置办寿衣棺材。在城里找到几家，都没办成，不是太过简陋，便是价格太贵，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一摸身上，竟然是分文没有，只好在店主的白眼冷嘲里走了出来。
路过四清胡同口时，恰好看见宁二娘正站在一家染衣铺子的屋檐下卖油炸豆腐。
“孙婆婆死了。”李恒在豆腐摊子前刚一站定，便向宁二娘茫然说道，“因我而死，等把她入殓后，立即去报仇。”
宁二娘良久才弄明白李恒话中的含义，煎糊的豆腐块冒起一片白烟，她手忙脚乱的把它们一一铲下来丢在地上，呓语似的问道：“老祖宗？她死了？她怎么会死？”
“人皆有一死。”李恒低头看着插在腰带上的龙雀，休克许久的情感渐渐复苏过来，心里突然一阵啃噬似的疼痛，“直到她死了，我才想起来，三岁之前，我一直由她照顾，后来她走了，就只有爷爷留下，上个月前，爷爷死了，今天，她也死了。”
宁二娘从摊子后面走出来，扶着李恒来到染衣铺子的屋檐下，两人一起坐在地上，李恒把事情约略说了一遍，说到彩夫人时，语气禁不住加重，眼睛里闪过一抹阴冷。
“彩夫人究竟是谁？”情绪略微平复后，宁二娘一字一顿的问。
“很久以前跟我有过瓜葛，具体情况，短时间里说不清楚，总之，她一直在寻找我，一直想报复我，变着法子，直到把我折磨得奄奄一息，她才会高兴。”李恒说着，心头闪过金殿阴谋，想起了雪卿的面容。脑袋嗡地一声似乎要爆炸开来，连忙把眼睛闭上，做了三四次深呼吸，才把情绪稳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