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依依不舍
燕雅歌说这话并不仅仅只是安慰罗丞相，她相信母女之间的确是会有感应这一说的，至少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没有感受到失去母亲的那种痛，因此她相信，苏荷一定还活着，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
尽管并没有得到苏荷已经不在人世的确切消息，但罗丞相在听了燕雅歌的话后，神情就忍不住悲伤起来。他觉得，苏荷母女现在的境遇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当年的他太过软弱的话，他们父女也不会到现在才相认。
“轻歌，我是你的父亲，你，你……”罗丞相殷切的目光看着燕雅歌，看得她心有不忍。
罗志远看看燕雅歌，又看看罗丞相，倒是没有说话。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燕雅歌都没有享受过纯正的父爱。当然，先皇对她也很好，但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先皇不是她的生父，所以那种好对她而言的感觉是不同的。
现在，这辈子的亲生父亲就站在她的面前，渴望她的相认，那么，她还在等什么呢？
燕雅歌并不是矫情的人，也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就怨恨罗丞相。毕竟，人活在世上，无可奈何的事情总是很多的，再说，当时的罗丞相，并不知道苏荷已经怀孕。
但尽管心里是决定要认罗丞相的，可张了张嘴，却很难叫出口。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不适应。当初叫先皇的时候，叫的是父皇，这个称呼总感觉带着点上下级的地位悬殊感，严肃正经要比亲切自然来得多。
现在，要让燕雅歌叫罗丞相爹，还真的很难呢。
看到燕雅歌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罗丞相看着心疼，就没有再就这一点坚持下去，只是脸上的失落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
“轻歌，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说完，又带着不确定般问了一句，“中午饭是留在这里吃吧？”
看着罗丞相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样子，燕雅歌挺于心不忍的，便笑道：“是啊，在这里吃。”
一听这话，罗丞相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两撇胡子也抖了两下，看得燕雅歌笑得眉眼弯弯的。
在准备中午饭的时间里，罗志远带着燕雅歌转了转丞相府。
罗丞相是个很雅致的文人，因此丞相府中，到处都透着一种文人墨客的书香气息。
丞相府中有好几个亭子，每个亭子都有罗丞相的亲笔题名，名字也取得十分文雅。
罗丞相应该很喜欢菊花，每个院子都种有菊花。这个季节，正是菊花开得好的时候，远远看去，像是进入了一片花的海洋。
罗志远在前面走着，燕雅歌落后一步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丞相府中的美景。
后来，罗志远带着燕雅歌来到了一个房间外面，停了下来。
燕雅歌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罗志远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房间的钥匙，打开门让燕雅歌进去。
“这里面有什么吗？”燕雅歌一边问一边走进去，而当她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则是愣在了当场。
整个房间其实很空，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而在墙上，则是挂满了画像，每一张画像，都是同一个人。
燕雅歌张大了眼睛看着画像上的人。她当然认得画像上的人是谁，因为那是她的母亲——苏荷。每一张画像都是不同的，有害羞带怯的苏荷，有英姿飒爽的苏荷，有高兴欢笑的苏荷，有愁眉不展的苏荷，有开心玩闹的苏荷，有沉静优雅的苏荷……总而言之，无论你想要看到什么样的苏荷，都能在这里找到。
而画像上的苏荷十分年轻，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美好年纪。
“这个房间是父亲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不管他是高兴了还是遇到了烦心事，都会来到这里。有时候是待在这里画一幅画，有时候只是静静地站着。”罗志远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对燕雅歌说，“其实当我母亲还在世的那段时间，我甚至还恨过父亲，恨他为什么娶了母亲，心里却还有别的女人。我母亲是知道父亲心里有别人的，但是她从来不说。父亲是个好男人，他对母亲也很好，相敬如宾。但是他们之间，没有爱。”
罗丞相的爱只给了这画像上的女人，再也没法分出一点给别的女人。
幸而母亲是个容易知足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拥有这般生活已经是许多女子求都求不来的了，因此能够跟父亲相敬如宾的生活，她也不再有其他的奢求。
不得不说，燕雅歌的确是被触动了。她能够看得出来，罗丞相的确是爱苏荷的，但是究竟有多爱，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但现在，看到这些画像，看到每一副画像上那饱含的作画之人的感情，让她都有些动容，鼻子微微发酸。
燕雅歌知道罗志远带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他是不希望他父亲失望，希望他们的父女关系能够好一点。
“谢谢你。”燕雅歌笑着跟罗志远道谢，最后她叫了一声，“大哥。”
吃中午饭的时候，罗丞相待燕雅歌很是热情，不停地给她夹菜，热情得燕雅歌都有点无奈了。
“轻歌，你太瘦了，多吃点，多长点肉才是。”在父母的眼里，孩子再大都是小的，再胖都是瘦的，罗丞相看着燕雅歌纤细的身形，总觉得她或许是在外面吃多了苦，心里难过，便不停地给她夹菜，想要让她多吃一点。
燕雅歌看着堆在眼前的满满的一碗菜。心中很是无奈。她哪里瘦了，她虽然穿着男装，但不是真正的男儿，女儿家如她这般的，才是正常好吗？但她也不忍拂了罗丞相的好意，便乖乖的将面前的菜都吃了。
看到她吃了，罗丞相简直比自己吃还要高兴，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弧度。
吃完饭后，燕雅歌便打算要回去了。毕竟她现在是伺候七公主的丫鬟，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罗丞相虽然很想挽留她，可也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这个女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尽管心里不舍，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轻歌，你在外面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饭，别瘦了。天马上就要更凉了，多穿点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盖被子，别着凉了。你现在是在三皇子府是吧？三皇子是个仁厚，但你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被人抓住把柄。毕竟三皇子是皇家的人，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你……”罗丞相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总感觉需要嘱咐的事情多得说都说不完。
燕雅歌笑着听着，丝毫不觉得烦。
最后，燕雅歌说：“爹，我以后有时间，还会再来看你的。”
“哎，好。”罗丞相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燕雅歌，“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罗志远在一边看着，心里觉得好笑，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刚才叫那一声爹的时候，燕雅歌倒是还挺自然的，但现在被罗丞相这么一问，脸上便微微泛起了红。可看着罗丞相期冀的目光，她又不忍心让他失望，于是又叫了一声：“爹。”
“哎，哎……”罗丞相竟然红了眼眶，差点就要落下泪来，看得燕雅歌也很难受。
回三皇子府之前，燕雅歌自然是把身上的男装给换了。
出来的时候，燕雅歌是跟七公主说过的，七公主倒是没问她为什么要出来，只是叮嘱她外出要小心。
燕雅歌总觉得，其实七公主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她或许知道她之所以愿意跟着一起来车池国是别有目的的，但是她却不问不说，依然纵容着她。
看到燕雅歌回来的时候，七公主是松了一口气的，她还真担心她在外面会出什么危险。
成亲这几天，七公主虽然过得挺累的，但同时也是开心的。凡是有得必有失，七公主在这一点上看得很开。
又过了两天，燕雅歌觉得自己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燕之轩孤身在角赤国，她总觉得放心不下。因此便跟七公主提了这件事。
七公主听了后，只是叹了口气，别的倒是也没说。
“轻歌，我知道你的身份并不如你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当成知己。所以我希望，不管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或者是轩王爷想要做什么，你都不要伤害角赤国，不要伤害车池国，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好吗？”七公主握着燕雅歌的手，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
燕雅歌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点头道：“七公主，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保证，绝对不会。”
有了燕雅歌的这句话，七公主显然真的放心了很多，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真实起来。她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支簪子，将簪子插在燕雅歌的头上，对她说：“这根簪子是母妃在我十五岁生辰时送我的礼物，现在我送给你。你别拒绝，就当是送给你的临别礼物。轻歌，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好姐妹的。”
燕雅歌没有拒绝这个礼物，她对七公主说：“公主，我信，我一直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