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见义父最后一面
温馨前往惬意楼的同时,邪在天域城平白无故消失了。
前夜他听到魔界怪异啸声,出门前去。
此时召集的人不多,三魔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魔界人士。
执狼牙棍的****为召集人。
他站在岩石上,神色凝重,道:“据我所知,目前神界已经蠢蠢欲动,将对进入人界的我们下手,据传,曾经魔界三杰中的狂杰已被通缉,随时有生命之忧。更有流传,此次通缉狂杰的神界人士中有赫赫有名的飓风,天纵奇才的气流。”
台下哗然,当年魔界三杰极狂妄声名显赫,神界一谈及这三人就头疼,疼得还十分厉害。
极的幻影迷踪拳,狂的声东击西,还有妄的一往无前,这都是神魔两界很熟悉的,魔界三杰的路数。
魔界三杰,或是魔中兽出身,或是平民来历,能够最终追随王破阵杀敌,那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是千百个同样背景的魔界人士一生的榜样,虽然最终神魔大战败北,可也不能怪他们。
再则,朝堂之上以王爷修罗为首的贵族一直排斥他们,以酋长为首的精英对他们也漠不关心,只有三杰挺身而出,为他们说话。
因此散落人界诸魔对三人颇为敬仰。
可如今面对的是神界飓风,气流。
飓风:神界人士,实名不详,战神嫡系,他可以以自身为定点,快速盘旋,生成飓风,而后随心所欲,敌在哪,刮在哪,直至将人刮的七零八落,鲜血淋漓,而他本人成风,刀枪不入,暗器不进,真不好惹。
气流:神界人士,实名不详,天帝属下,他可将真气凝聚化为金光闪闪的气弹,随手可掷,到敌处自行爆炸,威力之强,**实难以抗衡。
台下诸魔纵然有心救狂杰,也无可奈何,留下自己的性命,兴许还可日后寻机报复。
邪一听,右眼一直狂眨,不好,义父有难。
邪还依稀记得,很小很小时,义父就带他四处奔波,一方面逃避追杀,一方面追寻线索,为他父亲报仇。
那是一段逃难的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可他喜欢那种日子,义父待他亲如儿子,好吃好玩好用全部留给他。
义父脸上那个王八伤痕是他见过人中他感觉最为亲切的。
邪一掠上奸站立岩石,询问道:“奸,现在狂杰在何处?”邪并未告诉自己与狂杰的关系。
奸见到邪,颇有些惊讶,哑声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一阵子,有人说在地域城见过狂杰,还有一个孩子,如今半月已过,不说在哪,是生是死都还很难说。”
邪的脸色开始阴沉,瞬间乌云密布。
邪脚一点,想纵身掠起,奸拉住,轻声道:“也许在地域城郊的神人山。”
神人山,因诸多樵夫,药农亲眼所见,山上经常有一些怪异之人,飞升遁地,来无影去无踪。
因此得名,不过仅仅是谣传,一些好事之人,英雄豪杰前往探寻,却一无所获,况且神教出面否认神人在神人山出现,此事不了了之。
神教的话相当于官方发言,不过此山得名神人山却在各个城流传开来。
神人山上
一老头伛偻提携一少年。
老头两鬓染霜,满是皱纹,一脸沧桑,额头似被尖刀刻着两字:王八。伤痕虽已愈合,但深红血痕仍可依稀可辨。
少年壮如牛犊,身材矮小,浑身肌肉疙瘩,就像一个小陀螺。
神人山,树木齐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远远望去,竟无法透彻看到内里,只见轮廓,不识庐山真面目。
老头突然打了一踉跄,恰点摔倒,小陀螺慌忙搀起,关切道:“义父,怎么了?”人虽小,声音却很粗鲁。
老头稍歇,吩咐道:“陀子,去深山打个野兔回来,今晚在此歇息,去吧。”
小陀螺“嗨”了一声提着一个烧火棍,屁颠屁颠跑了。
小陀螺一不见,老头突然挺直腰杆,眼一瞪,嘴巴一咧,脸上“王八”疤痕也狰狞起来。
接着风起,四周树木开始摇晃。
老头换了一个人似的,冷冷道:“朋友,出来吧,跟了半天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神人山果然有神人,人未现声音先至。
“不愧是狂杰,一把年纪了耳朵还凑合能用。”不知从何处凭空出现一人,着金衫,手执芭蕉叶,中等身材,中等年纪,中等容貌。
狂笑道:“原来是飓风,老夫一把年纪,还能有劳飓风出手,实乃有幸。”接着,狂向一远处哂然道:“阁下,现身吧,跟了老夫许久,为何不予飓风一同出现。”
那远处从空中掉落一人,顶多二十,相貌清秀,面有喜色,也着金衫。
他向狂拱了拱手,笑道:“狂杰,我只是看热闹的,飓风来寻你,想干吗就干吗,我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不是同路的。”
狂杰恨恨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狂杰从怀中抽出一条丈余长的皮鞭,向飓风走来,冷然道:“老夫现在纵是英雄末路,也绝不要来犯之人讨得了好,你信么?”
飓风拍了拍手,哂然道:“当然,任谁要对狂杰出手,都要付出代价,一个血的代价。”顿了顿接着道:“我呢,无力也无心为难狂杰,既然魔界舍弃了你,你为何不与我们神界合作。如成,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还受万人敬仰。”
狂杰呸了一声,傲然笑道:“我们魔界中人誓死效忠王,忠于魔界,你再胡扯,鞭你嘴巴。”
飓风怒道:“不识好歹,就是当年魔界三杰驰骋时我都不畏惧你,况且现在你只剩下三成功力,又年迈体衰,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狂杰鞭出,鞭向飓风嘴巴,飓风往后一退,可鞭转向,缠住芭蕉叶,一扯。
二人僵在一起,狂杰脸呈灰色,飓风脸呈赭红,均在用力。
狂杰突然收鞭,又一鞭砸去,如被砸到,非死即伤。
就在此时飓风左脚点地,右脚独立,开始快速盘旋,芭蕉叶也不住的扇。
狂杰大惊,加速进攻,鞭笞尚未成形的飓风。
鞭到,风走。
狂杰一看,不好,收鞭急进。挥拳猛击一空旷处。
噗的尚未成形的飓风吐出一口鲜血,好怪异的现象,风中竟然有血。
旁边着金衫的年轻人拊掌赞道:“狂杰的声东击西,果然名不虚传,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不过他还是没有采取行动。
狂杰隐隐感觉力不从心,刚才那一拳费了不少劲,如果还很年轻,对付飓风还有七成把握,现在只能速战速决。
吐出鲜血的飓风忠于成形了,纷飞的不仅仅是落叶,还有枝桠,最后好多苍木都连根拔起。
飓风所到之处,无不物物满天飞。
狂杰料到今日难逃厄运,不过他也无所畏惧,所幸刚才把陀子支出,希望他能逃过一劫。
狂杰心灰意冷,不过他定不能让飓风讨得了好,风声四起,拳声虎虎。
狂杰的声东击西,神魔两界扬名已久,自然不是吃素。
而狂杰的皮鞭更是指风打人。
飓风一时无法取胜,怒极,风愈刮愈大,旋转愈来愈快,直至将狂杰湮没。
气流环抱着手,聚精会神看着暴风中的狂杰与飓风,神色凝重。
风声呼呼,打斗更是强烈。
几有整整一刻钟,风渐渐消散,两个人都衣裳褴褛,一人歪歪站立,一人匍匐在地。
站立此人,胸口多处血斑,还不断流出血来,精疲力竭,脸上残留着干枯的笑,仿若笑着都觉得疼。
地上匍匐的人,衣裳更是七零八落,浑身是血,正不断喘着粗气,已经奄奄一息。
气流笑道:“狂杰,你也有今日,想当年你们三杰要多狂有多狂,我等年轻一辈就是听着你们传奇长大,如今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我会替你送终的,呵呵。”说完,平伸出右手,接着渐成半爪状,神情一凝,眼眸微闭,手中开始凝聚金光,看似笑圆球,慢慢扩大。
飓风此时已过来,抓住他的手,声嘶道:“他已将死,何必立除,留他一命,好好反省自己,谁叫他出身魔界,那就铁定死,哈”还没笑出声,嘴角鲜血又沁了出来。
气流收住架势,道:“飓风兄都这么说了,我如若再硬来,兄长在战神那边一说,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抢功的恶名了。”
顿了顿,气流疑虑道:“那个小孩留着终究是祸根,不如把他也杀了,一身清净。”
飓风像是铁定要与他作对似的,他缓缓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狂杰已殁,他纵是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有何作为,况且咱们神界乃天地万物之灵性所在,应该少些杀戮,不是?气流,咱们走吧,让小孩回来替狂杰收尸吧。”
气流依旧一脸春风,哂然道:“依你,谁不知战神很是器重你,今后还请兄长在战神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两人离去。
狂杰突然精神抖擞起来,显然是回光返照。
他想到了曾经的辉煌,想到魔界三杰当年的风姿,还有并肩作战。
后来因为女人,大哥极杰,三弟妄杰有了隔阂,离心离德,三杰声威略降,以后还有妄杰的被人陷害。
想到此,狂杰一声长叹,多么美好的岁月,多么愉悦的经历没了,彻底的没了。
他又想到了邪,妄杰之子,自己的干儿子,他从没像现在这么牵挂,如此迫切想见他一面。
他狠心把他留在雪耻院练习武艺,备受煎熬与屈辱,他何尝不知,魔中兽在魔界生存的不易,他不得不为。
留在身边,有的仅是追杀,无尽的逃亡。
留在极旁边,极定会顾念当年恩情,竭力培育邪成才。
狂杰从没像现在这样婆婆妈妈,想七想八,难道人将死,总会有很多牵挂,很多留恋。
“义父,义父。”邪的声音。
狂杰像是听到邪的声音,那么熟悉又是那么模糊。
也许人将死,听力坏了,脑袋也不好使,只可惜三弟大仇未报,魔界霸业未成,连邪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狂杰想着想着闭上眼睛,开始永远的睡去。
邪真的来了,他风尘仆仆,赶了千里路,又上山寻了许久,总算找到。
见到的是行将就木的义父狂杰,义父的种种好处开始涌上心头,禁不住热泪盈眶。
他跪在义父身旁,扶起义父,大声喊道:“义父,邪来晚了,邪来晚了。”说着说着哽咽了。
无尽黑夜里,狂杰见到了英姿飒爽的妄杰,还像从前一样的桀骜不驯,他看着狂杰,笑着道:“二哥,这么快就来了,邪还好吧?”
狂杰本想抱住三弟,好好叙叙,可惜他听到了邪的声音,很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好几个邪的脸庞,重重叠叠。
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眼前这个长大成人的邪,泪流满面,反而严厉斥道,对邪从没有过的严厉:“起来,抹干眼泪,记住,男人没有眼泪,眼泪不值钱。”
邪反而越发伤心起来,泪如涌泉,狂杰用手擦拭掉邪的眼泪,道:“不要哭,魔界的人生来活在战争中,记住义父的话,只有血没有泪,这就是男人,强有力的男人。”
邪忙不迭点头,可耳朵听到强烈的啸声,绝不是风声,有人来犯。
来的正好,邪打定主意要将杀父仇人碎尸万段。
他眼不看,伸手一抓,原来是个烧火棍。
可劲道太猛,力量太大依然透过手,向邪袭来,邪一惊,一愣,这人天生神力,决不能硬挡。
邪来个顺水推舟,借着力道方向再往前一推,执烧火棍的那人反而跌个狗啃食。
摔倒那人骨碌碌爬起,拍拍身上灰尘,气呶呶道:“哎呀呸,狗娘养的,竟敢杀我义父,我定将你活活打死。”
邪愣了愣,定睛一看,是个少年,长得五短三粗,跟小陀螺似的,一脸麻子。
“咳,咳,咳咳,住手。陀子,你过来。”狂杰说着说着顿了许久,邪慌忙抚着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顺畅,狂杰这才接着对近前的陀子,指着邪道:“陀子,还不见过大哥,义父死后,你要追随你大哥邪,切忌一定要听话,休要莽撞行事,长兄如父。”
接着他把陀子的手放到邪手心里,咳了咳,无力道:“邪,这孩儿本也命苦,自幼被我在深山老林捡到,有点痴呆,有些愚顽,你要好生待他。”
说着说着脑袋一偏,偏在邪的怀里,与世长辞。
陀子不知死为何物,呆呆的看着死去的义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哭,没有伤悲。
在狂杰死去的地方凸出一个简陋的土疙瘩,没有墓碑,没有香火。
只有两个年轻人,呆呆的,年幼的那个傻傻的跪着,没有言语,旁边放着烧火棍。
年长一些的站着,挺直如标枪,他缓缓抽出背上的刀,右手拿刀,迅捷抹向左手食指。
一滴一滴鲜血从空中滴落,滴在土疙瘩上,入土即没,只见他凝声,一字一字缓缓道:“血债终究要用血来偿还,不是敌人的血,就是我的血。”
刀入鞘,此人缓缓走了,后面紧紧跟着年幼的少年,一边走还一边嚷:“大哥,等等我。”
此时夕阳西下,有的只是余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