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溺水者”与“稻草”
这是行军的第十八天，如果依旧没有收获，那琳就只能带队离开了。
毕竟眼下局面对反抗军很不利，基地那边需要留有足够的人手才行。将基地中坚力量带走这么久，基地那边的安全实在让人担忧。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一个不好，整个队伍都会折损在这。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侦察兵找到了一处通往地下的通道。琳决定最后再碰碰运气，若再没收获，那是时候迅速离开了。
一番休整后，琳带着她的队伍进入了通道。
通道里的路很不好走。积水不多，可淤泥、苔藓都是前行路上的阻扰。不过没有人有怨言，在这里的人都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正因此，他们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一个目标，冒死深入敌军腹地。
为了改变反抗军临近崩溃、消亡的现状，焦虑不安的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
琳之前找到的那份情报所示，在这个区域的某处封存着传说中的半机器人英雄——“杰洛”。若是能将他唤醒，说服他来帮助反抗军。那反抗军就还有未来，还有希望。
杰洛，外号“赤色战神”。在一百年前的非常规机器人战争中，他是无数故障机器人猎人中最强大的机器人，没有之一！
在当时，他和另一个强大的故障机器人猎人——“蔚蓝之心”并称为“人类的救星”。正是靠着他和另一位英雄的努力，当年的那些战斗中人类才能打败数倍与己的非常规机器人，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在战争结束后，杰洛就不知所踪、销声匿迹，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甚至有人怀疑过，他是否真实存在的？是否只是后人为了消减“蔚蓝之心”的声望而捏造出来的存在？
曾有机会接触过人类总数据库的琳倒是清楚，杰洛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尽管她也不清楚杰洛为何会突然消失，但是“杰洛被封存起来”这种说法还是可信的。
……
在这里么？
看着眼前爬满藤蔓、长着苔藓巨大的金属门，琳不禁松了一口气。事实证明，她破获的情报是对的。按情报描述，杰洛就在前面的地下工厂里。
封存着赤色战神的地方想来不会简单，里面定有重重阻扰等着他们。就是不清楚最后能有多少人能够活着离开？
心情再次沉重起来，不过琳并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
她走上前，将手贴到紧闭的大门上。闭目冥想，发动自己的特殊异能，琳寻找起这个地下工厂里的电子网络。
没多久琳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电子网络在正常运作之中，她能用自己的能力打开这道大门。坏消息是，电子网络既然还在运作，那她开门的举动一定会惊动防御系统。
没有犹豫太久，告知其他战士做好准备，琳就开启了大门。
看着门那头漆黑的通道，琳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手中的照明工具，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整只队伍进入地下工厂没多久，原本漆黑的通道突然亮了起来。并非亮如白昼那般，只是稍稍有了微弱的光线。靠着那一点点光线，他们稍微看清旁边队友的身影。
“小心！”
琳当即出声提醒，这变化应该是防御系统开启的前兆。
几名士兵快步上前，挡到琳的前面。
战士们将手中的步枪、手枪都架好，细心留意着四周的变化。
“有东西过来了！”最前方的一名士兵高呼起来。
无数拳头大小的机械蜘蛛从走道那头涌出，士兵们纷纷用手里的枪瞄准目标，开始射击。
战斗一触即发……
反抗军战士保持着密集的火力，敌人一冒头就立即集火。靠着火力上压制，琳他们缓慢而稳定的推进。
这样前进了十多分钟，激烈的战斗一直没停过。出乎琳的预料，一路过来居然没有人员折损。
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深入腹地？
……
“话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名反抗军士兵四处张望着。
“别太紧张，不就是些独眼士兵嘛。这里的都是老型号，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嘛……”
一面唠叨着，另一名士兵对着面前的蓝色独眼机器人开枪。
发着微光的能量弹击中“蓝独眼”的脖子，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蓝色的金属脑袋高高飞起，独眼中的红光在半空划过。但那红光还没能带出个美丽的弧线就先暗了下来。
伤口上缓缓流出粘稠的“血液”，不时跳出几道蓝色的电火花。又抽搐了几下，这名士兵就彻底不动了。这就是半机器人，机械科技和生物科技结合的怪异产物。
“路清干净了！”
冲着身后喊了一句，开路的士兵又开始缓步前行。视线在倒地的独眼机器人身上扫过，士兵低声自语着。
“如果后面也这么顺利就好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了同伴颤抖的哀嚎。
“啊~啊！这，这，这是什么怪物啊！”
紧接着就是数声惨叫。
“啊！”
“小心！”
“呀~啊！”
从拐角处冲出，追到反抗军后方的巨型米色机器人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
“不好，前，前边也来了!”
慌乱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
听到这话，正被后方景象吓住的那些士兵赶忙回过头。他们惊愕的发现，前方也出现了那种巨大的米色机器人。
两台巨大的机器人一前一后，几乎将他们堵死在这通道中。
“可恶啊！”琳咬了咬牙，“大家散开走！各自突围！”
她第一时间下达了分兵的命令。
“重工型机器人”拥有的破坏能力毋庸置疑。尽管体型不决定一切，但对于她手下的普通士兵而言，这种敌人绝对是噩梦。如果留下继续战斗，几乎没有胜率不说，这次任务想要成功怕是没有可能了。
至于分开逃脱的士兵会遇上什么情况，琳也没法去顾虑了。
这些士兵都是反抗军中的精英，也是值得信赖的战友。可寻找传说中被封印的英雄“杰洛”这个任务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希望能全员无损的完成任务，注定只能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琳和其他的几名士兵从侧面的小通道离开。而一些战士放弃了躲避、逃离，他们留在原地攻击，吸引敌人注意力。
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除去一些顺利逃脱的士兵，地上已经躺下了数名反抗军，仅剩的一些幸运儿正试图将这两个“重工型机器人”引走。
“抱歉了各位。”
在心底默念着，琳回过头，向前奔跑着。
“你们就先安心的休息吧。我一定会找到杰洛的，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
“嗡~嗡~嗡~”
巨型的米色机器人高速前行着，机身高速的运作使得噪音就没停过，它身上还不时会冒出淡淡的黑烟。
和这个大机器人比起来，前面飞奔逃窜的两人就犹如小不点一般。
“嘭！”
“嘭！”
两个乒乓球大小的能量弹打在巨型机器人身上，随即被弹开。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巨型机器人而言可以直接无视。这种攻击的行为倒让那两人速度减慢不少，双方之间的距离又让拉近了些。
“该死的，完全没用！”其中一名士兵开口抱怨。
“别说没用的泄气话！”旁边的士兵呵斥道，“我们本就是要引开它，替琳小姐他们争取时间！只要能找到杰洛，那一切都值得！”
“……”
起先开口的人再没有说话。
赤色战神的强大他很清楚，如果找到了赤色战神，那政府军将不足为虑。
这是本就是一场豪赌，用他们近五十人的性命来赌那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虽然可笑，但严峻的时局使得他们只能拼上一把。
眼下他们只能奢望能拖住身后防御者更久一些，让其他人能走得更远。
然而，这真的只是奢望而已。
久追无果的巨型机器人似乎发怒了。
在它让这两个入侵者牵着鼻子到处转的时候，其他的入侵者还在不断深入。通过内部讯息网传来的讯息，已经有一部分入侵者到达了它所不能前往的核心区。
它猛然停了下来，同时履带后侧开始抬高，身子前倾。然后两道半径约有五分米粗的光束从它的双眼中射出。身下履带的后侧开始降低，在后侧降回原位的同时，履带的前侧又开始抬高。那墨绿色的能量光束从下至上扫过，把前方犁了一遍后才消失。
前方逃窜的两名士兵的身体差不多被扫去了一半。重重摔倒在地的尸体上除了流出的红色“血液”外，还不时闪着电火花。
显然他们也不真是的人类，只是有着思考能力的机械士兵。或许外表和独眼士兵不同，他们看起来和人类无异，但其内在和政府军士兵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将追击的敌人消灭，米色机器人开始原路返回。既然现在没用了追击目标，智能系统将堵住关键路口设定为新的目标。
局势在逐渐恶化……
……
“呼~呼~呼~”
琳喘着粗气，用尽全力奔跑着。
又有五名机器士兵留下断后，现在在还跟在她身边的机器士兵仅剩三个了。一次次的分兵让队伍走得更远，也让队伍越来越弱。
身后传来阵阵枪声，这次琳没有转身。她很清楚：在队伍分散后，失去了人数优势，他们和这里防御者的战斗力不再是一个等级的。遇上不断聚集起来的独眼士兵，留给那些断后、诱敌的反抗军的最后结局无疑是死亡。
“快了！大家再加把劲！”
尽管早就搞不清前进的方向，但琳还是喊着鼓舞士气的话。
作为小队的领导者、负责人，琳就算是再恐惧、无助也不能在手下面前轻易展露出来。她得不断的鼓舞士气，带领队伍不停的前进，去面对前方的未知的一切……
又是二十多分钟的奔跑，琳停下了脚步。
她的体力早到达了极限，她可是真真正正的“人类”，身体素质可远比不上其他的反抗军士兵，能奔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体力不支并不是她停下脚步的原因，让队伍停止前进的是那堵将前路封死的铁墙。
“死路？”琳低声自语着。
看着前面的铁壁，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琳不禁感到绝望。
“不！我能感觉的到，前方——在那铁壁背后有着巨大的能量反应！”
接下话茬的反抗军士兵名为米兰，他是幸存随行人员中仅剩的高阶战斗人员。
再次看着眼前把路完全堵死的铁壁，琳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是激动、踌躇？还是恐惧——害怕希望的背后是更大的绝望？
门的后方就是杰洛了吗？那个能带给他们希望与胜利，能够挽回劣势，能拯救整个反抗军的半机器人英雄？
不同于琳，米兰第一时间有了新的动作。
“琳小姐，请退开！”
说完，米兰就取下身上的微型炸弹装到门上。
这东西他带的并不多就只有三枚。作为反抗军仅有的大杀器，这种微型炸弹无比强大，也无比稀少。这次任务中分到这东西的士兵没几个，算上自己，持有这种炸弹的也就才三人，手头这三枚已经是能分配下来的极限了。
好在之前他忍着一直没动用，若用在对付那种大型的米色机器人身上，那此刻怕就是欲哭无泪了。
“嘭！”
随着巨响，钢铁大门四分五裂。刺眼的白光从金属碎片和烟尘中透出，琳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走！”
米兰高呼一声，带头冲了进去，琳紧随其后。
另外的两名反抗军士兵并未跟着进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说明防御者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将留下断后，借铁壁处的缺口做掩护，来为琳他们拖延时间。
“这里……”
看着眼前的景物，即便是一路上表现较为镇定的米兰也一时愣在那儿。
门内是个圆厅，看起来并不是很大。
在圆厅里面，横竖不均的堆放着好些两米左右高，可容纳一人有余的圆柱管。琳和米兰没有过多观察，他们的目光被圆厅的中央闪烁着的白色光芒吸引住了。
因为有不少散乱倾倒的圆管阻拦视线，他们没能看清光是从哪里发出的。但他俩还是第一时间向着光亮处走去。
走了几步，琳才发现，脚下是一层厚厚的绿色积水。这积水应该是从那些损坏的圆管中流淌出来的。从裂开的纹路中能看到这些圆管里隐约能看到有着什么东西。不知道这圆管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但想必不是什么好用途。
想到这里，琳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时，前方不远处米兰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考。
“是他！真的是他！”
米兰激动的话音未落，马上又是一声惨叫。
“啊~”
琳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她三步并做两步，飞快的跑了过去。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个半跪着的红色身影。他的身子前倾，双手被反绑着，绑着他的双手的电缆从手腕处一直连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上，六盏大灯将整个圆厅照的如同白昼。
此时那个红色身影正前方约20厘米处正跳动着的一片片菱形形橙光，那些光芒正在逐渐消失。而在一旁不远处，米兰按着右臂依靠在一个圆柱管上喘着粗气。
“小心！”米兰开口提醒，“他身上有着极强的高压电！”
“这是……杰洛？”
见米兰并无大碍的样子，而周边又没有新的情况。琳顿时松了口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赤色战神么？”
琳喃喃自语，但没再向前一步。和米兰不同，身为“人类”的她若是让高压电电到，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怎么办？”
琳向米兰发问。
尽管找到了赤色战神，但杰洛显然还在封印之中，不可能主动的来帮助他们。形式依旧不乐观，天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杀过来……
“我不清楚，或……”
米兰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两种不同的枪声，分别来自反抗军的和政府军的武器。单从声音上就能知道追来的敌人极多，反抗军枪械发出的声音微不可察。
“你想想办法，我去支援！”
抛下一句话，米兰转身向大门那跑去。他没有好的解决方案，与其在这待着不如为琳拖延时间。
仔细观察了一会，琳虽然没找到高压电网的能源来源，但对杰洛的封印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杰洛并不是直接跪在地面上，而是跪在一个不算高的小圆台上。那不时跳动的橙色火花也不是直接“贴”在杰洛的身上，而是依附在他身体四周的透明防御层上。这个透明防御层应该就是从那个小台子开始向上延伸，护住他全身。
绑住手的电缆似乎并没有通着电，连在天花板上应该只是为了让杰洛保持这样半跪着的姿势。
……
不知过了多久，琳终于找到了办法。
无意中对透明防御层的攻击让琳有了意外收获，她每次的攻击都会消耗掉高压电网的部分能量，而这防御层的颜色似乎随着她的攻击而变浅……
琳做了个推测：这个电网并没有外来能量维持，它只有一个消耗极小的循环系统来保证它的运行。为了抵消能量枪的攻击，它将消耗掉部分能量。
如果真是这样，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就能破坏掉这层透明防御层。至于说“破坏完防御层后，该如何唤醒杰洛”这个问题，则被琳刻意忽略了。
她此刻就像是落水的人拼命的去抓救命的稻草，至于抓到稻草又是否能让她获救这种事情根本没有空余去思考。
快些，再快些。
看着逐渐弱下来的橙光，琳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她清楚，拖得越久变数就会越多，就有越多的敌人赶来。目前的进度还不够，太慢，还是太慢了！
“嘭！”
“嘭！”
……
能量枪一完成自动填充，琳就把能量弹射出，一次次机械的重复着扣动扳机的动作。巨大的压力让少女脑中一片空白。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不断逼近的交战声打断了。
“还没好吗，琳小姐？”
传来的声音琳并不熟悉，不知是哪一位反抗军战士。
抽空瞄了一眼，琳发现入口那边的战局无比凶险。二十多名的政府军半机器士兵已经逼到了入口，米兰等人若是一个不慎怕就会立即全灭。
现在三名反抗军战士已经从入口退到了那些圆管后。那些圆管比看起来牢固得多，不容易被破坏。想来他们借着圆管的遮掩应该还能再撑上一会。
移动了下位置，方便观察战场。琳继续着她的射击，继续做着此刻她能做的事。
不知何时防御层上电光消失了，现在她已经能听到能量弹打到防御层上发出的声响。尽管无比微弱，但在琳耳中犹如天籁之音。
“马上就好了，务必再多坚持一下！”
难说还需要多长的时间，不过琳也只能这样说了。
“很快就能把杰洛的封印解开了！”
只要将杰洛的封印解开，那整个局面就能逆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