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三十七章

令龙生强惊奇的是，龙行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微微地点点头，但满脸的疑惑是怎么样也掩饰不了的。

下面那个女人还是站在那里和龙行瀚对视，丝毫没有走的意思，龙生强也在看着她，却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着他，只是看着龙行瀚，不禁以下更为惊奇。

“生强，”李月如已经回身向卧室走去，那个东西走了，看来暂时也不会对这个家庭造成伤害，她准备去休息了，是刀是枪，是福是祸，她都不准备去想了，多年来生活在被发现的阴影下，她已经养成了只关注当下的心理习惯。

“生强，叫小瀚回去睡吧，管他那是什么东西呢？”李月如的潜台词是，如果这个东西是来抓他们或是来杀他们的，他们肯定无法抵挡，现在这个东西走了，那肯定，至少暂时对龙家没有恶意，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龙生强也拍了拍龙行瀚的肩头，“儿子，去睡吧，看了也没用。她不会再上来了。”见儿子还没有动窝，又自以为是地加上了一句幽默，“你已经有了小安了，不要再找一个了吧？”

龙行瀚当然不是想再找上一个，但他也不想就此放弃，这两天遇到的事情之奇怪，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年轻人的好奇天性一旦被激发起来，根本就是一辆没有刹车的跑车，总要撞到什么障碍才会停下来。现在，龙生强的劝告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何况，龙生强和李月如夫妇又回到卧室里去了，客厅里现在只留下了龙行瀚一个人。

要说龙生强和李月如不害怕，这不是真的，但如果要说他们有多惊慌，那倒是不确切，他们只是认命而已，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根本就无法逃出命运的掌握，命运上门只是早晚而已，早一点，他们无所谓，晚一点，他们就赚到了。而现在，他们认为已经赚到了，李月如甚至认为，如果再给他们多一点时间就很完美了，等龙行瀚和安乐青结了婚，有了小孩子，就算接下来让他们去地狱，至少李月如不会惊慌。

夫妻俩平静地回到卧室躺下，李月如轻轻地握着龙生强的手，感觉到丈夫的手有点颤抖，于是轻轻拍了拍，侧过身子，在丈夫耳边轻轻地说，“睡吧，明天就好了。”

明天好不好不知道，但现在马上就不好了，他们刚躺下还没有一分钟，就听到大门呯地一声关上了。“不好，小瀚出去了，”龙行瀚从床上一下就爬了起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小瀚，快回来，快回来。”

“生强，”李月如赶紧抓住丈夫，“别喊了，没用的，惊醒邻居们就不好了，你也别去追。”

“为什么？小瀚他危险啊？”

“他危险什么？你去才真是危险，他出去怎么样都没有危险。”李月如虽然一直镇定，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慌了，仿佛这个卧室就是他们的安全堡垒，“生强，你听我的，你不能去。”

夫妻俩在卧室里拉扯了几分钟，龙生强最后还是拗不过妻子，颓然坐在床上，喃喃道，“小瀚，你一定要小心啊。”李月如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月如，我们带上小瀚，逃走吧！”

“逃，逃哪里去？先不说如何对儿子说这事，我只是问你逃去哪里？”

龙生强马上语塞，他确实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他有一辆出租车，现金也不缺，如果用来躲避警察的追捕，倒是有可能跑得掉，但要在被发现的情况下，从柞篷宫布下的罗网里跑出去，恐怕根本不可能。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过得安安稳稳，不是因为他们会跑，而是他们会藏，而今孩子大了，这藏，也藏不了多久了。

“还是呆在这里吧，至少我们还能过上一种正常的生活，到了时间，伸头一刀而已。你说是不是，生强？”

“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我没什么好怕的。”夫妻两个重新又倒在床上，等着儿子回来。他们到不担心龙行瀚会遇到什么危险，莫非这个小伙子能得到什么特别的保护不成？

龙行瀚冲到楼下的时候，几乎要喊出来了，他想让那个东西，或者那个女人别走，但当他一冲到楼梯口，就愣在那里了。那个女人还在，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就是在等他下来。

刚刚龙行瀚还在家里客厅里的时候，他看到这道路两旁的路灯都是亮着的，下来之后，却发现这路灯不知怎么都暗了下来，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调整它们的亮度。在朦胧的夜色下，他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个站着的女人究竟是个样子，只是从她站着的样子，可以看得出这个女人绝佳的风致。

龙行瀚觉得，对面那个女人一定认识他，而他，可以肯定，也一定认识她，只是那个名字，他不敢说出来，或者说，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请问，你是不是就是，”

龙行瀚的话音还没有落，那个女人就移动了，不是移向龙行瀚，而是向后退，龙行瀚的话就是一根拒人千里之外的竹竿，把那个女人顶得直后退。龙行瀚闭上嘴，随着这个女人一路向前，才走几步路，他就发现情况有问题。

对面的这个女人走路整个身体都没有动，象是在地上飘，刚开始的时候，龙行瀚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现在脑袋还是昏的，他揉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个女人确实是飘在了地上。

是鬼，龙行瀚差点叫了出来，但那个女人却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嘴边，发出了一声噤声的手势，还有一丝声音飘了过来，“嘘！”随着这一声嘘，龙行瀚感觉到害怕之心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探究心理。他的脚步紧紧地跟了上去，那个女人一步步的后退，脑袋后面仿佛是长了眼睛，遇到弯路时，她会拐弯，遇到路上的树枝，她会跳过去。这个女人总是挑选那种有点偏僻的路上走。

龙行瀚总也追不上，他与这个奇怪的女人的之间总是隔着大约八九米的距离，有时，这女人拐弯的时候，还会等一下他，以便他可以跟上来。偶尔，路过的楼房里还有灯光，那灯光照射到这女人的身上，就会反射出一种银光，龙行瀚觉得，她身上穿着一种奇怪的衣服，虽然能反光，但在夜色下却一点都不发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衣服，或者说，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越走，龙行瀚的胆子越大，他越来越相信，这个女人对他没有恶意，于是他决定冒一下险，他一下加速跑了过去，想看清这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就在他靠得足够近，能够看清脸庞的时候，他看见女人的五官几乎就在一秒之间就模糊起来，仿佛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这么追追退退，这个女人终于来到了小区的围墙边上。向阳小区的围墙不是那种实心墙壁，而是那种用水泥栅栏，马路对面的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这个女人站在道路中间，不再退了，她背后是栅栏，过了栅栏是马路，过了马路就是一个大超市，廊城农工商，三层高的楼，矗立在马路对面的昏暗的灯光里。

龙行瀚发现终于不用再追了，于是大胆地靠了过去，一边靠过去，一边说，“我想我认识你，你能不能让我看清你的面容？”

这女人似乎笑了一下，竟然原地转起圈来，就好像有人在拉着她转圈一样，她越转越快，身子开始向后倾，头微微身后仰，突然一个腾空而起，似乎那个拉着她旋转的人一下就放了手，她就飞了出去。

这一幕，龙行瀚有点熟悉了，梦境里白傲云抓着他的手这样旋转过，他被甩了出去，后来，他来救白傲云，白傲云也这样被甩了出去，只是那个时候白傲云被甩出去的时候，衣袂飘飘，就象一朵美丽清纯的白莲花。

现在这个女人飘在半空中，身上没有那种飘飞的衣袂，只是在旋转，一阵细微的声音随着微风飘了过来，“这样是不是不是那么好看？你等一下，我去超市去挑选一件白裙子，再来飘给你看。”

龙行瀚一惊，盯着这个女人的身影目不转睛，她是谁，怎么能知道他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就在他一阵惊疑中，这个女人消失在超市的屋顶上，不见了。而他还傻在那里，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道路中间传来一束手电筒的光芒，龙行瀚知道这是小区物业的保安来巡逻了，再留在这里不太合适，他只得慢慢隐入另外一条小路，直接回家。

“我去挑白裙子，”龙行瀚一边回味着这句话，一边走进家门，发现父母早就睡了，他就算心中有所怀疑，现在也没有地方去问去，于是关上门，也走进自己的卧室。

其实，这个时候，龙生强夫妇并没有睡着，他们也睡不着。龙行瀚一回来，龙生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个奇怪的闹钟里除了显示出龙行瀚之外，并没有其它人的映像。龙生强长舒了口气，李月如也在床上翻了个身，招呼一声，“睡吧。”

这次龙生强没有听从妻子的，而是打开了床头柜，他拿出床头柜里的东西，用力在侧壁上一按，一件薄薄的黑铁片一样的东西就来到了他的手中。他把这个黑铁片平放在右手手掌上，伸出左手细细地在上面抚摩着，口中一阵低语。

“生强，你又在回忆你的峥嵘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