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六十八章

李月如似乎完全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她只是催促着龙行瀚赶紧去洗个澡，然后休息，而龙生强则从卧室里出来，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家庭平和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龙行瀚洗完澡，马上就进了房躺下，合着眼，但一直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出现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形象，那就是刚刚他在商全那票人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奇怪，虽然刚刚就是他本人表现着这一切，但现在，他在脑海里，他感觉他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看着另外一个自我在表演。看着几乎是陌生的自己，他禁不住问，这是他龙行瀚吗？这是那个一直以来在清灵公司都在做小伏低，埋头苦干的龙行瀚吗？

不是，这个强力嚣张，挥斥方遒的自我绝不再是那个过去的龙行瀚了，这个自我仿佛是从笼子里冲出来的一只猛兽，现在时时刻刻在想着择人而噬了。是谁放出了这只猛兽？是龙行瀚自己还是别人，龙行瀚躺在床上有力拍了拍头，这个人恐怕是商全，正是这个商全打开了这只猛兽的笼子，而这只猛兽根本就不感谢商全，他一冲出来就想把商全给吞下去。

龙行瀚的头痛了起来，面对这样二元的对立，他没法不头痛，任何人都会头痛，两个自我，一个是温厚恭让，一个张牙舞爪，一个谨小慎微，一个张扬无度，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自我？或者说，他究竟想做哪一种人？此刻在他心底，一丝念头悄悄地浮了上来，等他发觉时，它已大到了无法控制，于是任由它控制了整个身心。

他喜欢像一只狮子一样活着，虽然令人侧目，但痛痛快快，无人可以轻视，央莉曾经说过，他龙行瀚是普罗米修斯，是那个第三百多少任普罗米修斯，尽管，央莉也告诉过他，他那些前任的下场是什么，但此刻他已身不由己。

既然有这种无法抗拒的感觉，既然有这种无法拒绝的命运，那就来吧。龙行瀚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但他究竟能寻找到什么呢？

城南别墅，老卡尔正在为今晚的大事作最后的准备工作，人员已经撒出去了，各类角色已经就位了。如果今晚那个王明轩不让步，那就让他好好出身汗，想到这，老卡尔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打了电话，“出发吧，提前占好位。”

八点一刻，老卡尔准时到了人间天堂会所，走进早就准备好的包厢里，会所的妈妈桑要过来招呼，被门口的保镖挡了驾，只让她送过来一瓶拉菲。在幽暗的包厢里喝完半瓶酒，老卡尔有一个未接来电。那是周佳德发过来的，只响了几声，就挂掉了，看着这个未接来电，老卡尔一口喝完怀中酒，又将一些红酒洒在了外套上。一瓶拉菲根本就不会让他醉上哪怕一点，在外套上洒上酒，只是想让对方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喝了很多了，已经在这里喝了很久了。这个对方，就是王明轩。

为了能把这个王明轩约出来，老卡尔是费了一番脑筋的。

在明轩银行出事之后，他指令手下的黑客再次去明轩银行捣一下乱，希望来了落井下石，最好能弄成个雪上加霜，谁知铩羽而归，还被对方一路跟踪过来，差点就全部漏了馅，还好对方在最后一刻停止了追踪，不然老卡尔屁股上的屎是不那么好抹掉的。

既然不能让明轩银行变得更糟，那老卡尔就让媒体造势，这一招被证明是一个完全的臭棋，明轩银行现在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钱也多得花不完，这种媒体攻势被对方轻易地化解，这么一来一去，王明轩似乎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凡是在公开场合遇到老卡尔的时候，那脸色难看的很，弄得老卡尔想过去打声招呼都有点犯踌躇，至于想请人家聚一聚，商量一下，都变得不可能了。

所以有了下面这一出，老卡尔决定今晚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老卡尔请来了双方都熟悉的周佳德，这个周佳德是个退休警司，原来在大京警方专门负责金融领域的犯罪案子，退了休，又在大京的金融管理委员会下面一个机构里挂了个顾问的头衔，算是个连王明轩都要给面子的人物。请来周佳德之后，先是许以重金，说是央求周顾问帮忙说合一下，缓和一下老卡尔与王明轩的关系。见了重金之后，周顾问也是草草问了问双方的过节之后，就满口应承下来，却强调只管牵线搭桥，双方之间的交易，周顾问就不参与其中了。

老卡尔的真心打算，却是连周佳德都瞒过了，否则就算他出的钱再多个十倍，那个一门心思赚钱养老的周顾问打死也不会干的。

周佳德把王明轩约到了人间天堂，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都熟门熟路，要了酒之后，再叫了两个陪酒的女孩，就这么喝了起来，酒过三巡之后，周佳德借口上厕所，给了老卡尔一个未接电话。

老卡尔马上就提着拉菲过来了，装做是偶遇周佳德的样子，“老周，我听说你这里，我过来看看，蹭上几口。”又装做是偶遇王明轩的样子，“哎哟，王先生也在这里，这下更好了。”接下来老卡尔就开始做戏了，他先打了电话，接着又来了程之亮，这个程之亮可是金融委员会的正牌成员，这下王明轩也不得不给面子，共饮了几杯，程之亮又要叫另外一个人，但被老卡尔阻止了，他说，“老程，你别叫多了人，我今天偶遇王先生，是来陪罪的。”说完，给王明轩上了个半杯，然后又给自己倒满。

“王先生，卡尔往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啊，”老卡尔端着酒一饮而尽，他对大京的习俗十分了解，“我先干为敬，王先生随意啊。”

看到老卡尔如此表现，王明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是老卡尔设的一个局。当然，他久经商场，见多识广，自然也不怕，当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口里也客气起来，“哎呀，岂敢岂敢。”

老卡尔见王明轩如此识趣，自然就更加卖力，端着酒瓶又给自己满上，又给对方继上酒，“王先生，为赎卡尔往日的不敬，如果有什么需要，王先生尽管提出啊，能办到的，我老卡尔绝不推辞。”

王明轩一听老卡尔这话，就知道，戏肉来了，刚刚什么赔罪之语，看来都是虚的，这句话，可能才是这个老头的内心之语。

本来，王明轩对于是谁在明轩银行出事之后还在落井下石还不能肯定，虽然有点怀疑是老卡尔做的，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现在见老卡尔一脸装出来的真诚，心里一动，心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也好，看看以前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外国老头弄的鬼。

“卡尔老兄，承蒙挂怀了，”王明轩也一口干净怀中酒，“这一阵我这里也是多事，所以疏于走动，这怀酒我也赔罪了。”

看到王明轩喝完了杯中酒，王明轩马上就又倒上一怀，“有什么苦处，不如就直接对我老卡尔说，说完，喝完，咱老爷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听着老卡尔这知心贴肺的话，王明轩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道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光听到你这句话，我可能就把你当兄弟了。但他马上提醒了一下自己，他王明轩现在虽然端的是一杯酒，但其实拿的是一把枪，这商场就是战场，这人间天堂的包厢就是战壕，于是他马上把子弹都倾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