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是山，柳暗花又明
冒着黑烟的昏黄的煤油灯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终于吃到了这七八天以来第一顿安心团圆饭。
当喝得半醉了的方卫国喊了一声方东的时候，方东就预感到爸爸要问什么，心跳立即加快——他其实早憋不住了，忍得很辛苦。偏偏老爸喊了一声之后，还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吃，急得他都想替他问了，好不容易等老爸吃了口菜，再呡了口酒，才问出了那个他一心想要回答的问题。于是，老爸话音未落，他张口就想噼里啪啦倾诉个痛快。
可是他刚张口想说，声带都还没开始震动，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了听闻天书时，最后出现在脑海中那段信息，声音立即就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了！
身体器官突然不受自己控制，方东非但不惊不恐，反而激动得浑身发抖——这岂不是更加直接证明了他中秋夜的经历，就是真的！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段信息竟然在他心念之中，留下了三道“念引”——一旦他出现即将违反那段戒律般信息的情况，就会像是触发开关一样，引发三道“念引”的其中一道“启动”，刺激他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调动体内的力量，从而自己阻止自己把“犯戒”真正付诸行动。他刚才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就是因为激发了其中一道“念引”——如果说了，那不就是“于世俗人前显圣”，犯戒了么？
方东知道，当三道念引都被激发之后，再犯戒，那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了——就会成为“天下共诛”的那个人。
听老辈子们讲古中所说，江湖上，犯戒，那可是一件天理不容的大罪。
幸好，妈妈定的家规——食不语，又心疼他多天没有吃饭，制止了老爸的询问，这才让他避免了张口却无声的尴尬。
一边吃，方东一边细细回忆、梳理那段戒律般的信息。随着对那段信息渐渐深入的理解，他发现，其实只要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要说出来的话，“念引”也不会再调动自己体内的能量来强行阻止。提醒，才是念引的主要“任务”。
那么，到底要不要告诉爸妈弟弟呢？
回想起当时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幕，方东心下已有了计较——如此精彩刺激的神奇事情，岂能不跟自己最亲的人分享？那段信息中的戒律，根本目的是不引起普通人的恐慌、不安，不给世俗带来常识以外的额外****。那么，告诉家人，保守秘密不外传，不就没事了么？“天下”都不知道，又怎么来“共诛”自己呢？
摇晃不定的煤油灯下的晚餐，很温馨，也结束得比较快。方从风三下五除二吃饱抹嘴，很懂事地早早坐到灶前烧洗碗水。方卫**人出身，虽然喝酒，但只要酒量一到位就停杯吃饭，并不烂醉慢饮。
方东一边帮着妈妈收拾碗筷，一边装着不经意地问起自己昏睡七天七夜的事情。
不料一说起这事，妈妈的眼眶就红了。爸爸接过话头，说起了来龙去脉。
方东这才明白，他昏睡期间，爸妈特地请了远近闻名的老医生来给他检查过，虽然结果很好，但妈妈依然不放心，日夜守在他身边，期盼他早日醒来。看着妈妈忙碌的消瘦身影，方东的心一颤，手一抖，差点摔破手里的碗——这是，这就是我最亲的人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跟他们说起呢？
于是，不等方卫国再次发问，方东就主动开始讲述其自己中秋那天的经历。毕竟还是小孩子，方东这下一开口，就情不自禁越说越是兴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直听得父母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更听得弟弟方从风越听他越是亢奋，两眼放光，小脸儿通红，坐在那儿扭来扭去，抓耳挠腮，恨不得立马就去找黑脑壳验证一下，看它是不是真的听得懂人说的话！
好不容易听完经过，已经是大半夜了，方从风却起身就往门外急冲，吓得冉红梅慌忙催促方卫国提着马灯赶紧跟着去。方东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妈妈一把拉住，还紧紧关好了门。
过了半天，方从风却哭丧着脸回来，眼泪叮咚地很伤心，一个劲儿埋怨哥哥骗他——黑脑壳根本就不理他呢。
方东呆住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子的呢？他赶紧拉过弟弟劝慰，赌咒发誓自己说的是真的。
一起回来的方卫国等幺儿埋怨了几句后，迎着妻子问询的目光，暗暗摇了摇头。夫妻俩交换着忧心忡忡的眼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莫非，儿子睡了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来着，而他刚才所说的，难道就是他梦中的经历？如果真是这样，把梦境和现实搅混在一起，可就麻烦大了。
方卫国叹息一声：“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啊！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拿出来吧。”冉红梅默然点点头，进了卧室取出从方东裤袋里找到两株草药，递给方东，让他自己看，一边把他们的分析说给他听。
面对两株留着自己牙齿印的枯草，方东完全懵了——这不是玩我么？自己什么时候啃过老山参？什么时候吃过草？灵丹倒是吃了九枚，却不是爸妈所说的这样啊！难道这些事情都只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方东快疯了，拉着弟弟夺门而出，直冲向黑脑壳的牛栏。方卫国叹息着摇摇头，提上马灯跟住小哥俩。
黑脑壳的牛栏里，它见到方东父子进来，不疾不徐地站起来，但任凭方东费尽了唇舌，换了无数花样，都保持着一副憨憨的样子，依旧东一下西一下甩着它的尾巴。哪怕方东威逼利诱，还凑到牛耳朵边低声哀求，它都闷不出声，就是根本就不明白方东在说什么的样子。
方东毫无办法，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方卫国轻叹一声，拉了小哥俩出了牛栏，关好栏门回屋。
方东极不甘心地一步一回头，望着黑脑壳，多期望它能暗示一下，让奇迹真的发生啊！
人生的玄妙就在于，当你极度渴望发生什么的时候，往往不会发生，有时候甚至刚好相反。但又有些时候，事情偏偏就会像阿Q所意淫的那样——老子想要什么，就是什么。
——方东突然就笑了，安安心心跟着爸爸乖乖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