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明时节显端倪
……第三天……
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是这次的清明节天气却格外的晴朗。早上,市长陈学伟正在家乡祭祖,他的秘书匆匆走到他的跟前,递给了他一个电话:“陈市长,疾控中心刘主任电话。”
陈市长略有不满,还是接过了电话:“喂,我是陈学伟……”
……
“呵~~~~~欠”朗然打着一个哈欠,跟着七姑八姨的长辈向自家祖坟走去。清明节这天朗然是早早起床,带着女儿跟随父亲回乡祭祖扫墓。
朗然的老家在农村距离市区有200多公里,较为偏僻,像中国大部分的农村家庭一样,朗然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都在外地打工,只留下一堆老人在家照顾孩子和侍弄田地。
在坟前摆上供品,烧纸钱的时候,朗然的几位姑姑放声大哭,朗然的大伯领着朗然的几位叔叔,朗然的父亲和朗然在坟前磕头行礼,而另一边不远处,朗然的女儿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跑跑跳跳,嬉戏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不时的传过来,庄重和童趣非常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似乎在向先人陈述着家族的传承和血脉的延续..
中午在大伯家,一群老人和朗然这个唯一的年轻人围在一起吃饭喝酒。席间,老人们聊聊往事,谈谈子女的生活工作,朗然的父亲是唯一在城市扎根的人,话题不由得便转到了在座唯一的年轻人朗然的身上。
“朗然啊,你也该再要一个了,现在城市要求也不那么严了,就一个女儿,有点单啊。”朗然的大伯喝完一杯酒开始了家里人这几年聚会必不可少的话题,席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朗然的姑姑叔叔一瞬间全都盯着朗然。
朗然一阵头疼,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城市费用高养不起?那还不叫这些叔叔大伯们笑话。
朗然吱吱唔唔:“嗯.。。还不到时候。”也不能说不要生,在农村血脉传承可是很重要的事。
朗然知道大伯的意思,就是想让朗然再生一个男孩,虽说强调了几十年的男女平等,但是男孩子继承家业,在中国农村还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还不到时候,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朗然的姑姑们七嘴八舌开始教训起了朗然:“你堂哥现在孩子都快结婚了,你们城市以前要求严,你结婚晚,生孩子也晚,现在要求不那么严了,还不赶快再生一个,趁着你爸妈还能动,还能给你看这孩子,再过几年,你爸妈年纪大了动不了了,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还怎么要?再说,你媳妇年纪大了也不好生..”
“哦,知道了,回去就生..”朗然苦笑着敷衍。
吃过午饭,朗然和父亲就准备返回市里,朗然的叔叔姑姑给朗然的北斗星抬上了一袋米,两袋面粉,还有一些家乡人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土特产,要不是朗然的车子小,还不定往上搬些什么呢,虽然东西不值钱,但是却体现了家乡人之间那浓浓的淳朴的亲情。
两个多小时后,回到了市郊区处在一片废墟中的家。
朗然家在XX市郊区MZ村,也是个城中村,目前正在拆迁,MZ村的大部分村民的房子除了一个钉子户其他的房子都拆成了一片废墟。
郎然的父母都不是MZ村的村民,是几年前在MZ村搞新农村改造的时候买了一块地,按照村里提供的统一的图纸,自己盖的两层房子,手续齐全。
郎然的父母早就想搬走了,方圆几公里空荡荡的也不是个事,但是开发商就是不来商谈拆迁事宜,还出现了每天3次早中晚分别供水两个小时的恶劣情况,好在还不是很严重,生活还能继续,朗然的父母也就不是很在意。
像朗然家这种的情况还有东边隔壁小崔家和西北边不远处的那个钉子户,三家房子遥遥相望,形成一个铁三角。
朗然很喜欢这样的情况,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方圆几公里的土地都是属于自己的,虽然到处都是残砖碎瓦,却能听到虫鸣鸟叫,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感觉城市里的喧嚣和沉闷离自己很远,心情也会变得很轻松。
朗然的父亲退休后,闲不住,就在自家房前平整出了一块地,上面种些瓜果蔬菜,现在朗然父母几乎不用上超市买菜,只是偶尔买些肉和鸡蛋。
朗然停好车子,朗然的父亲领着朗然的女儿先下车回家,朗然打开后车厢,将面粉和大米拖~~~~进了屋里储物间,不拖不行啊,每一袋都足有一百斤重。
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这要是结婚前,自己随手就能掂起来,朗然搬完车上的东西,捶着自己的腰想。
“你都买了些什么?”朗然突然听到自己的父亲在客厅大吼,赶紧跑到客厅。
只见客厅地上放着三壶水样的东西,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一问才知道朗然的母亲上坟回来去超市药店买自己的治疗白内障的药,也不知道怎么被导购忽悠的,迷迷糊糊买了三壶消毒药水,一大包的医用口罩。
老太太还在自我狡辩:“便宜啊,买二送一,两倍积分,还差一点,咱们这些年的积分就能换个微波炉了,我早就想要一个了,回来就是问问你们缺什么药不?我一会再去买。”
“你”朗然的父亲怒火中烧,就要发作,朗然赶忙制止:“爸,春季正是流感高发期,这些东西都能用得上.。。”心里却说这也太多了,够用几年了。
“妈,微波炉其实没什么用,就能烤个鸡呀鸭呀什么的,还危险,用不好会爆炸的,还有啊,别为了积分买东西,要根据实际情况买么,浪费钱。”
“臭小子,你教训我?”
“没,没,劝说,劝说..。。”
好不容易平息了父亲的怒火,制止了母亲再次疯狂购物的计划,朗然的女儿文文这时凑了过来,忽闪着闪亮的眼睛:“爸爸,我要喝水。”
小公主发话了,赶紧伺候,一看饮水机没水了。“直接要两桶,别要什么矿泉水,就要纯净水,还有煤气用完了,赶紧去灌气,晚上没法做饭。”
“爸,今天清明。”
“液化气厂不休息”
得,赶紧去吧。打完电话要了水后,朗然开着车就上路去了液化气厂。
晚上,朗然的父亲做了四个菜,一盘炒青菜,自家种的,一盘鸡丁土豆,一盘烧鱿鱼,一盘炸鳕鱼片,鱿鱼和鳕鱼是过年的时候买的,在冰箱里冻了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朗然的父母是想不起来,还是舍不得吃……。
将菜放在餐厅的桌上,摆好碗筷,爷俩坐在一起,打开电视,朗然熟练地从老爷子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老爷子和自己倒上一杯,朗然的母亲则端着碗,嘴里喊着:“乖乖,快来吃一点么,乖啊……”对朗然的女儿四处围追堵截。
朗然“滋溜”一声喝了一口酒,一股热浪顺着喉咙一条线的到了肚里,舒服啊。
朗然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好酒,也喜欢存酒,老爷子的酒平均都在5年以上,朗然继承了父亲好喝酒的习惯,,却没有存酒的习惯。
开始的时候,朗然的父亲总是吵骂朗然,不许他喝,后来朗然的母亲发话了:“你存那么多酒,又不是什么名酒,连个包装也没有,没法当礼物送,孩子陪着你喝,还不领情,老东西,自己喝有意思么?”
从那以后,朗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爷子二三十年的存货,偶尔还顺走两瓶,去和朋友们炫耀。
“爸,文文明年该上小学了,咱家学区不好,我想在文化路那买套房子,已经看好了,首付得十万..”话到这里朗然说不下去了,结婚五六年了,平时吃住不是朗然父亲这里,就是朗然老婆娘家,朗然夫妻俩每月也有五六千的工资,居然到现在存款还没有两万,钱都花哪了,朗然是一头的浆糊,他平时也不管钱,工资全交,自己是花完就要,前段时间俩人商量买房的事,朗然才知道自己家的财政状况。
“房子怎么样?”
“是个二手房子,精装修的,家具什么的都有,过去就能住。”
“咱家这么多房子就没一个合适的?”
说起这个朗然是一肚子的怨念,朗然父母有三套房子,最早的一套是朗然母亲单位分的单元房,后来房改改成了商品房,有60多平,开发商拆了盖新楼,根据协议,补交了6万多换了个80多平的房子,不过到现在还没盖好。
第二套就是现在住的房子,有上下两层,170多平,孤立在一片废墟中,开发商沿着村子边沿修了一道2米多高的砖墙,只留下一个出口,生活是相当不便。
第三套房子是朗然的父亲退休前,单位集资盖的房子,是个复式的,有200多平,但是这个房子当时花了20多万,朗然的父亲借了亲戚的钱,才拿下来了,到现在还差5,6万没还清,导致了复式房子几年了都没钱装修,没法住人,朗然父母的传统思想很严重,哪套也舍不得卖。
“爸,这三套房子都不在好的学区,文文上学是个问题啊。”
“嗯,现在家里欠着钱,也不好再借,咱家就那复式的房子房产证什么的手续比较齐全,还暂时用不上,”朗然心里一阵高兴,老爷子开窍了,准备出手一套房子?
随后老爷子的话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你去银行问问,看看能不能搞点贷款,我用房子给你担保。”
“哦”朗然郁闷的将杯中酒一口喝干,闷头开始吃饭,饭厅里只剩下电视机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日本多地爆发流感..。”
……第四天……
清明假期第二天早上,朗然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卧室的门打开了,一阵脚步声走到了床前,唉,朗然叹口气闭着眼说:“妈,我马上就起来。”脚步声下了楼,卧室门却没关。
朗然的母亲是个很固执地人,自从知道吃早餐的好处与不吃早餐的坏处后,十几年了,就一直坚持叫朗然起床吃早餐,即使你熬夜加班才回来,也必须把早餐吃了才能上楼睡觉,直到朗然结婚才好一点,不过等朗然老婆一上班,那就一切如常了。
刷牙洗脸,朗然伸着懒腰从二楼下来,走进餐厅。
“都几点了,你闺女都比你勤快。”朗然的母亲唠唠叨叨地在厨房忙活着,朗然左耳进右耳出,习惯了。
看看表,天啊,才八点啊,朗然一脸的沮丧,还好,早餐很丰富,有小米粥,豆浆,摊的煎饼,还有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几根炸香肠,聊以慰藉吧。
“妈,咱们今天去旅游吧,”
“去什么去,没看新闻啊,现在流感很厉害,GZ,SH都传开了,”
“有什么啊,再说离咱们这还远着呢,”
“隔离了好几十个呢,以防万一,哪也不去,去帮你爸锄地去。”
吃完早餐,朗然伸着懒腰走出家门,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不远处朗然的女儿挥舞着一个竹竿做的鱼网,咯咯的笑着在金黄色油菜花盛开的地里抓捕纷飞的蝴蝶。跑几步,踩倒几颗油菜花,然后“忽”一网下去,蝴蝶没抓着,带起一片金黄色,真有点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味道。
朗然的父亲也不管,挥舞着锄头正在忙活。朗然其实对父母这么精心打理门前那片地很不理解,父母都有退休金,也不指望这片地的产出,权当锻炼身体就行了,用不着这么下力气吧。
朗然转身从门后面抓起一把铁锨,向父亲走去,“注意你的脚,”朗然的父亲瞪了朗然一眼,朗然一缩脖子,小心地顺着地边走了过去,唉,这孙女和儿子的差别咋这么大捏。
“哎呦,乖乖,你看看你搅和的,你们也俩也不管管,瞧都弄成啥样了,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就这么糟蹋了,多可惜。”朗然的母亲也出了家门,看见自己的孙女在花丛中飞舞,飞快的跑进地里,一把拉住孙女,想将孙女拉出菜地。
“奶奶,你看我抓了好多蝴蝶,”孙女一扭身子,挣开奶奶的手,随手将网一扔,又压倒几棵油菜,从花丛里拾起一个瓶子,向奶奶炫耀。
“哎呦,我家文文真厉害,抓这么多啊,有几只?奶奶看不清,你数数。”
“一,二,三..奶奶,我抓了五只。”
“我家文文真棒……”
这时一只花蝴蝶施施然从文文面前飞过。
“奶奶,我要那只花蝴蝶,我只有白色的。”
“好,奶奶给你抓。”
朗然的母亲弯腰抓起了鱼网,开始在菜地里追捕那只倒霉的蝴蝶。得,这祖孙俩,也不知道油菜花有灵的话,会不会哭。
“桄榔”一声,邻居家老崔的门响了,“放假了,还得去上班,也不知道什么事。”薛阿姨的大嗓门在这片空地上都能产生回音。
“妈,这是临时紧急会议,局长让我赶紧过去接他。”
邻居家小崔在市公安局给局长当司机,小崔的父亲老崔年轻的时候买了辆后八轮的货车跑长途运输,薛阿姨没工作在家照顾孩子,小崔一上班,估计也赚够了,俩人一商量,把车一卖,就在家退休享受生活了,这一家人都是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性子,不过人还是挺好的。
小崔上了他那辆北京现代,开着车路过我旁边时,停下车,降下车窗跟我打招呼:“忙着呢。”
“嗯,今天还上班?”
“哪能跟你一样,我这得随传随到,晚上喝酒,来我家。”
得,这小子又惦记上我家老爷子的那点存货了。朗然暗自腹诽,摆摆手,不搭理他。
“叔,上次我哥跟我喝那酒可真不错,叫什么帝..”小崔压低声音,用只能我听见的声音说。
“滚,晚上找你。”
“还是帝.。”
“帝你个头,那酒就几瓶了,别的。”
“好喝?”
“我爸的酒有不好喝的?”
“行,走了。”
小崔一踩油门,“唔”的一阵发动机轰鸣,带起一片灰尘就走了。这混蛋故意的。
朗然的父亲有一箱酒叫帝皇阁,那是十几年前朗然老家县城一家小酒厂生产的,没两年那酒厂就倒闭了,酒不好?不是,是太好喝了。当时的县政府管理比较混乱,吃拿卡要很严重,酒刚生产出来,酒厂送给县政府几箱,请领导品尝,领导一喝,好酒,当时就定成了招待用酒。事情一传开,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纷纷去酒厂考察,指导工作,回来每人就带了几箱。一喝,不错,好东西得大家分享,于是这个亲朋送一件,那个好友送两瓶,再加上老家人好喝也能喝,一天两顿,平均一个人能喝一瓶,那可是一斤装的,没几天就完了,完了再去考察。就这样,那个小酒厂一年的产量有一半进了县政府,县政府公务用酒打白条,私下里,嗯,谈钱伤感情是不是,没两年,酒厂倒闭了。朗然父亲仅存的那箱酒,呵呵,也是那时候老家县城的朋友送的,现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朗然父亲一直舍不得喝,宝贝的不行。
前段时间,朗然跟朋友炫耀,偷拿了一瓶,喝完后又往空瓶里面灌了些别的酒,悄悄又放回去了。喝酒的时候,小崔也在,这混蛋从那以后,就用这事威胁朗然,要朗然请客吃饭。
“连上这次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朗然狠狠地铲了一铁锨土,暗自嘀咕,“再来我就把你小子上次去青竹园洗澡的事好好和老崔叔叔聊聊。”
晚上,朗然在客厅正琢磨着怎么再从老爷子的酒柜里拿一瓶酒,门突然响了,薛阿姨推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进来了,大嗓门震的耳朵痛:“小朗啊,”这名字怎么这么别扭,
“小崔打电话了,说局里有事,晚上回不来了,还特别交代让给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没事别轻易出门,出门记得戴口罩,最近流感挺厉害的。”
“谢谢你,薛阿姨。”
朗然心说:这次省了一瓶酒。
“吃了么?”朗然的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
“吃过了,文文呢?”
“在屋里看电视呢,咋了,小崔在忙什么回不来了?”
“不知道,就说别出门,出门戴口罩,还专门让给你们说一声。”
朗然的母亲突然来精神了:“你家有么?”
“什么?”
“口罩啊。”
“谁买那东西啊,平时也用不着,明天再去药店买。”
“要不说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就买了,等着,我给你拿俩。”朗然偷笑,这还拽上文了。
“不用,你家还用呢。”
“没事,我买了一打呢。”
“怎么买那么多?”
“咳咳,这个,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朗然的母亲转身去了楼梯间的储物间,得,说漏嘴了吧。
“薛阿姨,你坐。”朗然招呼薛阿姨在客厅坐下,偷眼瞄了一下母亲,见母亲略显兴奋,还夹杂着些许尴尬的神色,咂摸了几下嘴,没敢把母亲被人忽悠买了好几个一打口罩的事说出来。就在刚才,朗然还听到母亲在厨房做饭时自己在嘀咕,“咋买这么多,这得用到猴年马月啊,昏了头了。”
“林欣还没回来?”薛阿姨对朗然的老婆林欣在高速上工作很是羡慕,老是让林欣给小崔在她单位的同事中介绍个对象,但是林欣把适合的同事都给薛阿姨说了一遍,薛阿姨不是觉得年龄大,就是嫌弃人家是外地的,要么就是觉得人家个子低,反正没一个满意的,小崔觉得自己还年轻,也不是很感冒,最后林欣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算起来,明天该回来了,还能赶上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朗然仰脸想了想,看了看日历说:“明天一家人正好去踏青旅游.。。”
“还说去玩,刚你薛阿姨给你说了啥,咋恁不长心了。”朗然的母亲拿了一叠口罩,也不知道几个,走了过来,嚷嚷着。
朗然一拍脑门,这不自找的么。“hello,摩托”正好电话响了,“我接个电话,”朗然赶紧溜,“这孩子,这么大了,就是不长心..。。”
出了家门,一看是老婆林欣的电话,朗然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有车鸣笛的声音,还有人在吵吵闹闹,
“喂,”
“..”唧唧歪歪的声音传了过来,朗然也没听清,好像什么捂着嘴,
“听不清,”
停了一下,
“喂,你上QQ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我妹妹,我爸妈今天都打了一天的电话了,都打不通。”林欣的声音很大,
“你那儿怎么那么吵?”
“封路了,不让上高速,也不让下来,下来的车掉头从进站口再回到高速,统一到H县高速口下。”
“那人家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这不武警都来了,正在这说呢,对了,我明天回不去了,全站的人都必须在岗。”
“咋了?”
“听说南方那流感厉害,省里下了通知,全省封站..”
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林欣,你在干什么?”
“我马上过来.。站长叫我了,我赶快过去。”
“你小心点。”
“没事,我们有防御措施,你赶快联系我妹妹,联系上了让她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这样了。”
“你.。”朗然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情况,有点,不妙啊,朗然拿着电话愣怔了一会儿,上网,我怎么上啊。
朗然家由于拆迁,除了电线,什么线都不通,连电视也是在街上买的那种“小锅”才收到的信号。这么晚了,让我上网吧?手机也没开通上网功能,而且手机上也没QQ,先开通上网,然后用流量下载?省了吧,先试试打电话吧。
朗然正在思绪万千,纠结怎么上网的时候,朗然的母亲陪着薛阿姨从家里走了出来,薛阿姨手里拿着一叠口罩,冲朗然说了什么,朗然也没听清,摆了摆手,试着打林欣的妹妹林睿的电话。看到朗然在打电话,朗然的母亲和薛阿姨也没再说什么,互相打个招呼,就各自回家了。
“嗯?这不是通了么?”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朗然觉得奇怪,
“喂.。”林睿绵绵软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使得朗然一瞬间有些恍惚。
林睿刚刚大学毕业,虽然达不到闭月羞花,祸国殃民的地步,但是身材高挑,正值花样年华,那种充满活力,阳光四射的青春气息,再加上一些这“文”那“文”的影响,始终对朗然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朗然从来不敢单独和林睿呆在一起,如无必要,也从不和林睿交谈,电话号码也只是存在亲人的号码栏里。
朗然晃晃脑袋,赶紧将一些慌乱的念头打消。
“小睿,你怎么回事,你妈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打不通。”
“哦,怎么了,我电话没电了,刚充上电。”
“这不是看新闻说你那流感厉害,你爸妈担心你吗,你在GZ咋样啊?”
“还好,我没事,就是现在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我们公司也关门休假了,除了超市,药店什么的,大部分商店,酒店,饭馆都关门了,听说隔离了好几个小区,医院连医生都感染了好几个。”
“能回来么?”
“不行,火车,汽车,飞机都停了。”
朗然皱皱眉头,情况似乎比想象的严重啊。
“你小心点,别出门。”
“没事,小区现在天天打消毒水,我也准备了口罩,前段时间公司赶几个设计,加了半个月的班,正好好好歇歇。”
“别大意,还有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别忘了啊,就这样吧,”
“哦.。。”
挂了电话,朗然有些心绪不宁,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堂哥堂弟也在GZ打工呢,马上回家和老爷子说了,老爷子联系了一下,也都还好,都在工地里呆着,就是也不干活还不让回家,都有些焦急。
……第五天……
东方发白,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天气有些阴冷,空气潮湿,朗然起来看着被褥上的“地图”一阵无语,文文都已经5岁了,还尿床,而且文文躺在自己创造的一片泽国中依然是“呼,呼”地睡得香甜,朗然叹息一声,将文文抱到相对干净的位置,让她继续睡,其他的,只能等文文醒了再收拾。
洗漱完毕,朗然下了楼,看见母亲像平时一样依然在厨房忙个不停,“妈,”“呦,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等叫,就起床了。”朗然不理母亲的揶揄,自己盛了碗汤,坐在餐桌吃早餐。
“..中央领导指示,启动医疗卫生防治紧急预案,成立疫病防治指挥部,要求各省,市,地区成立以各当地主管领导为组长的疫病防治领导小组..”
“……要求各省市地区要运用一切积极有效的措施,防治疫情蔓延,要求各省,市,地区每天定时向各自上级主管单位疫病防治领导小组汇报疫病防治情况,疫病防治情况相关数据由省级主管领导小组汇总后上报指挥部……”
“……各部门对疫病防治工作要给予足够重视,态度要坚决,行动要果断,措施要有效……”
““……各部门不得瞒报,迟报,伪造疫病防治相关数据,对于迟报,瞒报,伪造疫病防治数据的单位和个人,对于不重视疫病防治工作,态度不端正,行动迟缓,措施无效的主管领导负责人,一经发现,就地免职..。”
朗然盯着电视,有点愣怔,**又来了..。。
天空越发阴沉,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气温也越来越低,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好像憋不住了,星星点点下起了雨,随后一会儿,天空好像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豁出去了,噼里啪啦下起了小雨。
朗然和父亲坐在门洞里,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春雨贵如油啊,这雨下的好,今年会是个好收成。”朗然的父亲感叹的说。
朗然摸了摸下巴,就您种的那片地,好不好收成没多大影响吧,再说您也不指望这片地,您的退休金比我的工资还高。
朗然的父亲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回来你和你媳妇商量商量,再生一个吧。”朗然有点纳闷,老爷子可从来不说这个,今儿是怎么了。
朗然看了看父亲,“爸,您..”老爷子抽口烟,也没有再说什么,朗然也不敢再问,心说,看来是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朗然的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在海南岛当了八年兵,复原回家后就在检察院一直从事反贪工作。
在朗然的印象中,父亲很少和自己交谈,也没有和朗然说过他自己的经历。
有事的时候,朗然的父亲就说:你去把什么什么事给办了,朗然就老老实实,很迅速的把事情办了,在朗然的记忆中,父亲从没有打过自己,也很少吵骂自己,但是朗然就是说不出来的敬畏父亲。
淅淅沥沥的雨中,朗然父子俩就门洞里那么坐着,谁也不说话,朗然觉得父亲在回忆什么。
“你们爷俩在这干坐着,也不说话,”朗然母亲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就不能把烟戒了,两盒烟钱都够买半斤肉了。”
朗然赶紧把烟灭了,朗然的父亲也把烟扔了,没办法,朗然母亲的唠叨神功能把朗然说崩溃了。
“你说你们俩,抽烟有什么好,对自己身体不好,对小孩,家人也不好,还花钱,你看人家那个谁谁谁..。。”不好,朗然一听,这是批斗大会的预兆啊,得赶紧转移话题:“文文呢?”
“在屋里呢。”
“这天,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干。”
“没事,二楼通风,到晚上就干了,这天也下不了多久。”
成功转移话题,朗然暗暗高兴,嘴一秃噜:“文文也真是的,五岁了还尿床..”
“你不也一样,小时候还不如文文呢,你都上小学了,晚上还不敢一个人上厕所,那还得我陪你去,还不敢一个人上男厕所,最后还是跟我去了女厕所..”
朗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嘴贱。
不过还真不赖朗然小时候胆小,那时候朗然的父亲当兵还没回来,当时朗然跟母亲住在职工宿舍,没有像现在一样的独立卫生间,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还离得老远,恨不得有半里地,而且周围一片荒野,厕所还没灯,晚上黑灯瞎火的,四周空荡荡的,偶尔还从半人高的荒草里突然窜出来一条黑影,也不知道什么动物。
朗然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一阵发冷。
朗然母亲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什么朗然小时候捅马蜂窝被蛰,脸肿了半个月啦,什么偷跑到人家菜园子里偷茄子被人家发现追到家里啦,什么到收破烂的仓库里偷小人书啦……
朗然硬着头皮听着,这话朗然发誓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真的都磨出茧子了,朗然的母亲依然是说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不知道什么时候,朗然的女儿文文从屋里出来,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靠在爷爷的怀里,一声不吭的听着奶奶讲故事,眼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
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雨果然停了,这春雨就是贵啊。
“唉,这雨啊,要是能下到晚上,这地也就浇透了。”朗然的父亲自言自语。
朗然往地里看了看,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得到了这个结论,正想问呢,“叮咚,叮咚”来了两条短信。
朗然一看,都是校讯通发来的,一条是文文幼儿园的,一条是朗然学校的,内容差不多:“XX市发现第一例新流感确诊病例,全市启动卫生防疫紧急预案,各个中小学幼儿园全部停课,何时开课,另行通知。”
不过朗然学校发的短信多了一些内容:“学校所有教职员工,明日照常上班,听从市里安排,参与卫生防疫工作。”
“靠,”朗然脱口而出,情不自禁。
“怎么了,”朗然的父亲问道。
“文文,暂时不用上学了,学校停课了。”
“怎么了?”
“新流感传到咱这了。”
“这么快,比**快得多啊。”
“我明天得去学校,参与防疫工作。”
“嗯,估计像**一样,公安,交警全上路了,你们也就是在各个小区门口蹲点。”
朗然突然想起来,老爷子参加过上一次的**防疫战,正想向老爷子问个清楚,请教点经验,“叮咚”又来一条短信:“发错了,是所有在编教职员工,明日照常上班,听从市里安排,参与卫生防疫工作,其他员工在家休息。”
“日。”朗然是又惊又喜又怨,惊的是刚以为自己要到一线直面病魔威胁,喜的是,突然自己不用去了,怨么,当然就是那“在编”俩字了,朗然在学校干了快五年了,到现在还不“在编”,那怨,都快赶上“咒怨”了。
不去正好,在家歇,不过这全勤,绩效什么的估计都泡汤了,工资缩水一半啊,想来想去,朗然是五味杂陈,纠结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