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死亡

陆超赶忙往胡天和孙国立的小院跑去，还没赶到，就看见几个警察大摇大摆走出院门，跨上一辆警车，挨着他的身边飞驰而去。

小院里，孙国立的尸体仰面朝天放在地上。胡天双手握拳，垂头站在一边，阿花和两个孩子则跪在尸体的另一边大声恸哭。

陆超在门口站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无法相信两天前还活生生的孙国立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个人就在不久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还是那样健壮乐观，可突然之间说死就死了。

孙国立双目微闭，脸被水泡得肿胀，几乎认不出本来的面目，额头、脸颊和脖颈处布满了青紫伤痕。他身上的衣服半湿半干，撕破了好几处。

胡天满眼泪水地看着陆超，嘶哑着声音说：“警察送来尸体，说国立畏罪自杀，投河自尽了。”

陆超呆呆地看着尸体和尸体旁的寡妻孤儿，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也从来没有感到这样无助过。

应如晶站在院门口，斜靠着门框，表情轻松，把玩着自己纤长的手指，似笑非笑地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只要跟着我来，你就能知道这人的下落，我没有骗你吧？”

陆超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如冒出火一样，盯着应如晶。

应如晶放下手，站直身体，陆超愤怒的目光让她害怕。可她脸上却没露出一丝的畏惧，反而故意挑衅似的看着他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跟我动手吗？”

陆超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冲了过去。艾小黑吓得原地跳起来，伸手就想拦住他，却被他大力推到一边，险些跌倒在地。

陆超冲到应如晶的面前，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应如晶本来可以躲避，也可以一掌将陆超轻易地扇出去，可不知道是陆超突然爆发的力气太大，还是她根本就没想反抗，任由他一把捏住了自己的脖子。

艾小黑站在一旁哭笑不得，提醒说：“小陆，应大小姐不是人，你光掐脖子是掐不死她的。”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死不了的东西。”陆超一贯清秀良善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盯住应如晶，一字一字说，“你杀了孙国立，我一定会为他报仇，你要不就先杀了我，否则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要灭了你！”

他的目光是那样骇人，身上的气势又是异常地凌厉，艾小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从不认识他一样。

应如晶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也不敢再戏弄他，喘着气说：“你个愣小子，我只说我知道这人的下落，我可从来没说过杀了他。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我的罪？你凭什么冤枉我？”

她的脸色虽然变了，双目却漆黑明净，对视着陆超的眼睛，毫不闪避。陆超在这双眼睛里并没有看到她平常表现出来的邪恶和蛮横，反而只有真诚和坦率。

他慢慢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应如晶，先说了一声对不起，才轻轻问：“你知道是谁杀了国立？”

应如晶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和无奈，觉得自己的心在绞痛。她决定为他做这件事，为他的朋友报仇，只要能让他高兴，她可以做任何事。她心里对陆超怜惜无限，脸上却又换上了冷淡的神气，“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查出来。你也不用自己去报仇，自然会有人帮你报仇。”

陆超摇摇头，神色黯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为什么会那么冲动，他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掐住应如晶脖子时的触摸感。她的皮肤虽然有些冰冷，却异常地光滑细腻。

他转过头，悲哀地看着孙国立的尸体，“我不想报仇，我也不想杀人，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国立不是自杀，如果他是被人杀害的，我希望真正的凶手能受到制裁。”

应如晶冷笑，“你不想杀人？你觉得恶人不该杀吗？你还不能接受人性的丑恶吗？你知道人的心会有多黑暗多肮脏吗？你不知道对吧？或者你明明知道也不敢去面对，是吧？你们人类一贯虚伪狡诈，我们魔类就比人类好太多。人世已经被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玷污了，而我们就要来净化人世，我们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为了能有一个新世界，即使杀光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类也是值得的。”

陆超看着她，又是吃惊又是困惑，半晌说不出话来。

艾小黑在一旁干咳几声，“应大小姐，您嫉恶如仇可以理解，不过也不用这么偏激嘛。人世虽然有坏人，但是也有好人，对不对？至少小陆这个人类小青年就还不错么。再说了，抨击人性丑恶是可以的，可也没必要涉及种族歧视，以至于要搞种族灭绝啊。”

应如晶不理会艾小黑，骄傲地盯了一眼陆超，目光转向阿花。阿花因为过度的悲伤，几乎瘫软在地上。

应如晶语气森冷，对陆超说：“我会找个最合适的人来为你的朋友报仇，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即时最无辜纯善的人，一旦被心中的恶念所控制，能变成怎样的怪物！”

她好好地再看了陆超一眼，就转开目光，又一次落到阿花的身上。她走上前，挽住阿花的胳膊，扶阿花起身。她的面容温柔，语气充满了同情，在阿花的耳边低声地安慰着。阿花渐渐平静下来，由得她搀着自己走回屋里。

胡天一手拉着一个，把两个惊吓过度的孩子带进屋。很快，他又走出来，眼睛干巴巴的已经没有了一滴眼泪，嘴角却往下耷拉着，本来就寡言的人，更沉默了。陆超帮他一起遮盖好孙国立的尸体，又去处理其它杂事。等到事情都处理完了，胡天回去睡觉休息，陆超和艾小黑又一起返回了工地。

夜深了，天很黑，乌云越积越多，沉甸甸地压下来。整个中州市都是黑沉沉的，陷入了沉睡。

在胡天和孙国立家的小院里，突然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好像是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怪物。它的脚步沉重，耷拉着头，宽阔的后背也有些驼，一步一顿，走到院门口，又停住了。它回头望着，孙国立的房里有沉沉的呼吸声，还有一声两声的抽泣声，胡天的房里很安静，却时不时有轻轻的叹气声。它望了一阵，霍然转身，下定了决心，行动加快了许多，仿佛化成一道浓黑的烟雾，瞬间就到了街口。它左右再辨认一下方向，就直直地走远了……

当那道浓烟似的黑影行走在中州的街道上时，在工地值班的陆超突然惊醒了。他翻身坐起来，茫然地往四下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最高处的脚手架上睡着了。天上的星月完全被乌云遮蔽，带着寒意的风一阵阵地吹过。他一手按在胸口上，感觉从未有过的心悸，体内的那股能量也不安稳，蠢蠢欲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破体而出。

他打个寒颤，勉强调整呼吸，再抬起眼睛，就见身前不远处，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有一双大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幽光正瞪着自己。他吓了一跳，用力往后一躲，险些滚落脚手架。对面的人嘘了一声，又笑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艾小黑也坐在脚手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