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飞升
杨鸣从电话里听到默林描述的“掩味计划”，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钦佩。
“现在怎么样，你找到合适的位置了吗？”因为车子距离目的地也不差多少公里了，杨鸣没有调侃默林，而是赶紧说正经事。
“嗯，目前我的位置两者都能兼顾到。”默林压低了声音继续跟杨鸣说：“虽然我看不到水塔里的动向，但是我能看清它唯一的出入口，这就够了。而且看接头地点，就是那个废弃的工厂也比较清楚，目前那里还没有异常，空无一人。我推测狙击步枪应该是在水塔里，虽然这个狙击距离难度够大的。还没有发现火箭筒的位置，推测有可能在对方来会面的那辆车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估计一会儿你就能看见我了。既然‘猎犬’不会出现在接头地点，我就不担心他嗅出什么异常了，虽然我们也给模特穿了你的全套衣服和伪装了你的味道，但是不遭遇他还是更保险一些。还有，我刚刚解除了炸弹的保险电路，你现在随时拨打那个手机就能送我飞上天了。”杨鸣的话不疾不徐，让本来有些紧张的默林很安慰。
过了一会儿，默林果然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杨鸣驾驶的那辆轿车远远驶了过来。在抵近水塔所在的那个山包的时候，杨鸣还有意放下了几秒钟后排座椅的电动车窗。默林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汽车后排的“默林”带着偏光镜，摇头晃脑，嘴巴貌似正在跟前排说着什么，因为模特制作的惟妙惟肖，加上一闪而过的车窗效果，连默林都要深信刚才看到就是自己了。
“聪明！”默林心中为杨鸣的临场发挥叫了声好，他知道刚才那一幕是为同样处在监视位置的“猎犬”准备的，现在就要看他们买不买账了。
答案很快揭晓，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从道路的另一个方向出现，以很快的速度向废弃厂房驶去。
因为这座废弃的厂房为了拆除屋顶上的天车，已经把整个屋顶都拆掉了，只剩下钢结构尤存，所以默林并不费劲就能看到那辆黑色雷克萨斯驶入厂房后的其他细节。
只见驾驶室的车门打开，黑衣黑裤的“青龙”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这时候杨鸣的车也驶到了厂房的外围停了下来。“青龙”向杨鸣的车招了招手，径直走上前。杨鸣的车也回应地闪了两下车灯，慢慢地驶进了没有顶棚的厂房。
默林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辆雷克萨斯轿车上，聂龙到底在不在车上，后备箱里是不是藏着枪手，那支火箭筒也在车里吗？这些问题困扰着默林，而且同时他的心底忽然又升腾起一股非常不安的奇怪感觉！
这时候杨鸣的车已经在厂房内停下，两辆车的相隔距离大概有不到二十米。杨鸣从容不迫地下车和“青龙”在言语交涉着什么。这一切似乎都在默林和杨鸣之前的计划中，但是现在在远处举着望远镜的默林心中的那种不安感却如滚雪球一样迅速激增，一个可怕的想法正在形成，疑窦重重的默林此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座水塔。
就在默林转移注意力的瞬间，忽然一道极亮的闪光划过，几乎同时有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大爆炸声袭来，大地在震颤，空气在燃烧！
他又连忙把头转了回来，巨大的爆炸就在发生在刚才还很平静的废弃厂房，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和震颤让即便远远蹲在山坡草丛中的默林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场爆炸的威力之巨大甚至产生了小小的蘑菇云，且在那次最剧烈的爆炸之后还发生了一次规模略小一点的爆炸，那座厂房的一切都被这连环爆炸被撕裂得粉碎，红砖被彻底炸成了红色粉尘，随风飘得老高，看起来壮观而恐怖。
默林并没有被惊天动地的爆炸搞傻很久，他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做出了判断，这爆炸绝不是杨鸣引发的，他汽车后备箱里的存货产生不了这么大规模的爆炸，而且起爆的时间也根本不是两个人计划里的，聂龙在车里根本还没有露面呢。刚才第二次规模小得多的那次爆炸才应该是原本设计的汽车炸弹的当量。
刚才就在李默林心中升腾的那种莫名的强烈不安这时有了肯定的答案：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他们这是被聂龙将计就计了，他显然不在那辆雷克萨斯轿车里，只不过聂龙也没想到还会有默林他们会准备那么惟妙惟肖的模特模型。很可能刚才杨鸣有意让“猎犬”看到后座的那一幕让他们判断默林确实就坐在车上，所以生怕夜长梦多，在“青龙”没有再次确认之前就先下手为强了。这么看来，“青龙”在这个阴谋里也是个悲剧角色，看来让这个有分量而且是“仙人掌”仅存的几个具备进出星期八能力之一的人出面迎接，也是聂龙稳军之计的一部分。
但是默林立刻提醒自己当下最重要不是要回味和总结，而是必须果断决定立刻要做什么。坐言起行，默林立刻打定主意并付诸实施，他迅速向“猎犬”所在的水塔悄悄移动。今天即便刺杀计划失败，但是如果能拿下“猎犬”，再加上爆炸中确定遇难的“青龙”，收获也不能算小，如果成功，“仙人掌”的领导层就只剩下聂龙一个人能进出“星期八”。
就在默林借助半人高的草丛掩护向水塔潜行的时候，水塔的出口木门被一下子推开了，满脸喜色的“猎犬”阔步走了出来，而紧跟在他之后出来的那个人让默林心跳骤停。
“我真笨，早该想到，聂龙怎么会错过这场近距离观看烟火的机会，而且能够直接下令爆炸的也只能是他，这么重大的事只有他也亲眼看见了后排座椅上的‘默林’才可能这么坚决的下令。”默林心下忽然一片澄清，看来今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因为亲眼看到载着默林的轿车伴随着厂房被炸得粉碎，“逆流”和“猎犬”都以为大功告成，为在星期八成功除掉默林而欢欣鼓舞放松了警惕，从之前隐蔽藏身的废水塔里面兴冲冲走出来。聂龙不迭地催促“猎犬”赶紧把用树枝和野草做好伪装的轿车开出来，他要第一时间去巡视爆炸现场，确认李默林这个心腹大患已经彻底被抹去。
“猎犬”刚从捷达车顶抽下两根树枝，忽然停下来问聂龙：“老大，你也闻到一股怪味吧？”
“什么怪味，我只闻到从爆炸点飘来的浓重硝烟味。”聂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猎犬”，但是他素来相信这个人敏锐的嗅觉，于是关心地问：“是生人的气味吗？”
“猎犬”摇了摇头，说话有点犹豫：“似乎.也不是，我说不好，是一股恶臭的味道，奇怪的是越来越浓。”
“也许是从爆炸点飘来的尸臭味吧，毕竟那里死了好几个人。”聂龙挠了挠脑袋，同时茫然四顾，没有什么发现。
“猎犬”又努力嗅了几下，揉了揉鼻子，拿不定主意：“这股臭味真的来的奇怪，是粪便发酵的味道但又好像夹杂着汗臭味。其实挺令人作呕的，尤其对我敏感的嗅觉来说，我就是奇怪之前怎么没有闻到呢。”
这时突然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刚才还在跟聂龙说话的“猎犬”额头闪现两个血窟窿，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聂龙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忙去抽腰间的手枪，同时紧张地四下张望。
“不要动，枪扔下！”
杂草摇动，一脸严肃的默林忽然出现在聂龙的面前，那支现在正指着聂龙面门的枪口仍在飘动硝烟。
“你，你是怎么.”聂龙看到面对的居然是李默林，一时凌乱，整个人也僵住了。
聂龙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爆炸现场，又低头看了看刚刚死在他脚下的“猎犬”，明显闻到抵近的默林身上正散发出阵阵恶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长叹一声：“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李默林，算你狠！”
默林没有回应他，一则觉得没有必要，另外也是被自己身上的恶臭搞得想吐，所以只是屏住呼吸，把手枪上抬，瞄向聂龙的额头。
聂龙在短暂的慌乱和绝望之后，迅速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大脑又开始高速运算。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默林的枪口向前走了一步。聂龙盘算为今之计只能败中求胜，李默林在星期八的技能他了然于心，直接来硬的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硬的不行，只能试试软的，而与默林靠得越近，他的“读心术”就越有可能发挥作用。
聂龙没有后退而是面带挤出的笑容迎着默林缓缓地走过去，大概只有三步远之时，他的内心已经措好了开场辞，嘴巴刚要张开，一直沉默的默林却抢先开口说话了。
其实李默林的话只有三个字：“省省吧！”
话音未落，就是啪啪啪三声紧密的枪响，聂龙的身体立刻像个棉花垛一样向后软绵绵躺倒，因为开枪的距离太近，聂龙的脑门被击碎而一片血肉模糊。
果决的默林看都没看尸体一眼，只是把手枪收起，双手合十对天良久，反复默默地念了几个名字。
默林将聂龙身上的大小物件都仔细搜出来放进随身的小背包里，又用匕首剁下他的右手食指收藏到贴身小铁盒里，就赶紧滑下山脊，找到藏匿的摩托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地平线外。
摩托车一路向东飞奔，默林主要选择一些相对偏僻的道路，很快就离开案发现场几十公里之外。默林觉得差不多安全了，才找了个偏僻的路边停下了摩托车。他决定赶紧处理一下身上的屎臭味，不仅因为会引人注意，而且他自己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摩托车的备箱里倒是有一套事先准备的替换衣裤，可是这浑身的屎臭如果不经过冲洗，换什么衣服也没有用。可是到什么地方去冲洗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潮白河边，那其实是个沿河公园，太扎眼，别横生枝节影响了自己下午的计划。默林忽然灵机一动，调转车头向回走了大概一公里。
此处路边的岔路尽头有一个孤零零的平房，平房的门口有一个类似路灯柱的装置，下面接着黑色胶皮管，原来这个地方是个无人值守专门给洒水车补水的水站。默林把摩托车停在平房门口，没费什么力气就撬开了房门，启动了马达，不一会儿白花花的水流就从那个硕大的黑色胶皮管中倾泻而下。
满身屎臭味的默林顾不得水压是不是太大，水温是不是太凉，三两下脱光外衣径直跑到倾泻的水流下，痛痛快快洗了个淋浴。
经过几分钟的大力冲刷后，默林擦干身体，换上备包里的衣服，那股恼人的臭味终于被摆脱了。不过默林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知道是被冷水激到了，可能是要伤风感冒的先兆。不过在星期八他也不愿顾及这些了，抬腕看了看时间，就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默林的车停在距离宝础大厦两个街区之外，时间还未到正午十二点。他不慌不忙地来到街边快餐店叫了份招牌过桥米线慢吞吞吃完，并把热汤也喝了个干净，觉得嗓子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才掏出刚才顺手从“猎犬”身上拿走的电话，拨打了毕晟的号码。
当毕晟发现电话那头居然是默林吃了一惊，因为来电显示的号码分明应该是“猎犬”。但他迅即明白了，兴奋地问道：“你把‘猎犬’拿下啦？”
“不止于此，‘逆流’也被搞定了。”
“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我就在宝础大厦的总部啊。”
“我知道你在那，你昨天，呃，其实应该说是星期天晚上跟我说过。”
毕晟恍然大悟：“那么说我现在是在星期八，瞧我这悟性，都怪这些招生和考试图表把我脑子都搞木了！”
“另外不会有人来报信了，上午参加行动的‘仙人掌’都挂了。所以现在形势对我们很有利。而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默林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的汤汁，起身准备离开餐馆。
“你吩咐吧，我听着呢。”
“你先把和你一起在培训公司加班的那个家伙打晕，绑起来。然后找个借口去隔壁软件公司，等会儿我上去的时候，你帮我悄悄打开门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十分钟后，默林乘坐电梯来到宝础大厦的顶层，他不想节外生枝惊动大楼的保安，所以只是用外衣包裹着七把飞刀并夹在腋下，并没有携带枪支进楼。
当默林一出现在顶层的楼梯间，毕晟就迅速拉开了那件软件公司的大门，向他招手示意。默林几步跨进了大门，看到地上正躺着一个神志昏迷的胖子，显然是被毕晟从后面打晕了。
默林向毕晟点点头，用手势示意他把这个人绑起来并关上大门。同时他甩开外衣，将飞刀分别交到两手，径直向办公室大厅闯去。
办公室里的吴昊首先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但他一句话还没喊出来，飞刀就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咽喉。而后默林刀无虚发，办公室里的另外五个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就交了帐。默林注意到这些人里面并没有“神算”，他回头低声问跟随进来的毕晟：“看见钟山了吗”。
毕晟指了指房门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默林知道这是聂龙的办公室，掌握组织最多秘密的钟山应该也有资格在这里办公。他眼睛转了转，从地上拽起吴昊的尸体，把他挡在自己的胸前，而后走近那间办公室，果断拧动把手拉开了房门。
枪声大作！
吴昊尸体的前胸立刻中了四五发子弹，而后房间里发出一声惊讶的喊声，枪声骤然停了下来。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默林猛一用力把吴昊的尸体推进办公室，而后蹲下身子，瞄见了钟山所在的位置，两把飞刀激射而出，正中他的左大腿和右臂。
钟山枪脱手，人翻倒，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双大脚踩住了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默林简单给钟山包了上伤口，就把他用电线绑在了办公椅上。一开始钟山还对默林怒目而视，但看到默林捆住自己后一脸坏笑地坐在自己面前，钟山的眼神里的慌张就压过了愤怒。
默林笑嘻嘻地说道：“钟大哥，我不想为难你，我今天只是想暂时聘你做我的顾问，帮我了解一下情况。”
“少来这套，李默林，你胆子太大了，一会儿我们老大来了，你死无葬身之地。”
默林宽厚地笑了笑，“你应该知道现在是星期八的，虽然你现在只是个‘影子’，你依然是‘仙人掌’组织核心成员之一，你一定知道你们老大有个针对我的计划。”
“不知道这几样东西，你看着是否眼熟呢？”默林边说边从后裤兜里掏出了从聂龙身上找到的手机，小记事本和打火机，尤其是一个小铁盒里放着一截血淋淋的食指。
钟山吃惊非小，这个记事本和打火机确实是聂龙的钟爱之物，这根手指难道也是聂龙的，那么说老大今天的计划不仅完败，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我劝你还是吃敬酒吧，即便在星期八作为影子，疼痛感也是一样难以忍受的。”默林似乎不小心敲了敲钟山刚中过飞刀的大腿，钟山立刻疼得哆嗦了一下。
“再说，既然你们老大，还有‘青龙’和‘猎犬’都已经被逐出了，你给我提供消息的事谁也不会知道的，就让秘密留在星期八好了。”
钟山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忽然他猛地站起来，带着办公椅，头冲墙猛冲过去！
可惜办公椅实在沉重，加上默林的反应更快，钟山的姿势刚做出来，就被默林一把给拽回来摁住了，而后暴风骤雨般连煽了他七八个嘴巴。
“别，别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满嘴是血的钟山连连告饶。
默林满意地坐在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擦去钟山嘴角的血渍：“就是嘛，这样多好，你我都简单。”
“那我先问第一个问题，测试一下你的合作诚意。‘仙人掌’目前还有几个人具备进入星期八的能力？”
“我不知道。”钟山的话音才刚落，默林操起一把飞刀就深深插进钟山右侧大腿，钟山迸发出的喊声撕心裂肺，声音之巨大惨烈甚至连正在屋外收拾尸体的毕晟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