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撬起地球的支点
邓枫拉着方雪芹从酒吧出来，走得太快了些，差点崴了脚。方雪芹还没有缓过神来，没有任何思想，任由他拉着。
刚才发生的事情，把她吓傻了。不得不说，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胆子太小了些。
直到走了很远，夜风吹得久了，她才慢慢地清醒了些。她挣脱来，一边走一边说：“你跑来干嘛？”
邓枫说：“我怕你有事。”
方雪芹说：“谢谢。”
邓枫听她口气松动，急忙说：“不管怎么样，钱拿到了。”说着，他把十万块塞给她。
方雪芹接过，说：“可是我们得罪了韩天佑。”
邓枫说：“你怕他找麻烦？”
方雪芹说：“本来我想忍一忍算了，现在好了。”
邓枫说：“你怪我是不是？”
方雪芹不置可否，只管往前走。
邓枫追上去重新牵着她的手，重新说：“你怪我是不是？”
方雪芹说：“我能说实话吗？”
邓枫说：“我就是想听实话。”
方雪芹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用直接的方法解决的。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却把一个更大的麻烦塞给了我。”
邓枫说：“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不帮你，你会怎么样？你这么漂亮，那四个畜牲会放过你吗？”
方雪芹默然。有时候，女人天生处于劣势，这是由生理特征决定的。在社会的博弈之中，容易受到伤害。
邓枫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忍气吞声，那不就等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方雪芹说：“我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弱者。”
邓枫说：“弱者可以变强的。哲人说过，只要给他一个支点，就能把地球撬起来。你已经找到了这个支点。”
方雪芹止步，说：“什么意思？”
邓枫说：“你的作品已经有了火的苗头，只要再加把劲，就一定会红遍互联网。相信我吧！到时候，你就是名人，你的影响力会比现在大一千倍、一万倍。你吃什么、穿什么、跟什么人接触，都有成千上万个人盯着你。你随便发一条微博，都有无数人转发。到那个时候，姓韩的还敢得罪你吗？”
说得方雪芹身体内的血液差点燃烧起来。
谁会心甘情愿当一个弱者？
这年头，谁影响力大，谁就是大微！
方雪芹冷静地说：“我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邓枫说：“你别太小看自己。说到才华，天上地下，就只有你一个‘目下无尘’！你要有信心！加油写吧！你一定可以改变现实！”
方雪芹侧过头看着他，发现他一点担惊受怕的表情都没有。他不是跟人家打过架吗？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
方雪芹说：“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总是有空？为什么你身上的钱总是花不完？为什么你打架就像吃饭喝酒一样平常？”
邓枫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也有累得趴下的时候；我的钱并不多，只是刚好够用；我也害怕打架。”他差点想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幸好话到嘴边，吞了下去。
方雪芹沉默了。
她必须承认，她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好几次，在她最无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帮她指点迷津。
她默不作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却是五味杂呈。
路过一个露天广场的时候，很多人在跳舞。一个捧着玫瑰花的小女孩走到邓枫面前，说：“哥哥，买朵花给女朋友吧？”
那女孩脸色很黑，也许是天生的，也许只是每天风吹日晒造成的。
邓枫说：“多少钱一朵？”
女孩说：“50。”
邓枫说：“给我9朵。”
他爽快地拿出四百五十块，递给女孩。女孩给他九朵花，接过钱，连谢谢都没说，就跑开了。
方雪芹说：“你上当了！这样一朵花成本不过几块钱。”
邓枫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也在街头卖过花。你还说，现在长大了，碰到买花的小女孩，不管有钱没钱，都会支持她们。因为，这样做会让她们高兴。”
方雪芹说：“你还记得。”
邓枫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的眼神、你的微笑、你的无奈、你的骄傲、你发脾气等等，我都记在心里。”
在这样的夜晚，霓虹灯下，听着这样暖心的话语，情窦初开的女生难免有点心如鹿撞。
方雪芹说：“连发脾气都记得，你想报复我吗？”
邓枫说：“当然不是。”他把买来的九朵玫瑰递到她面前，说：“送给你。”
方雪芹神情旖旎，九朵，是“天长地久”的意思吗？她说：“要是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它，把它送给我，我可以收下；要是有特殊的含义，我……不能收。”
邓枫说：“很明显是第一种。”
方雪芹接过来，笑着说：“谢谢。”
她笑起来，比玫瑰花漂亮多了。
要是她一直笑下去，那该多好啊。
可是，很快，她的笑容消失了。
生活的压力，对她来说，太大了。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一些很大很大的问题：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孩子？为什么要组织家庭？
想来想去，最后的结论：无非是想生活得好一些罢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跟血缘亲近的人一起生活，会轻松很多、快乐很多。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她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自己去做。从十岁开始，她就得自己挣钱，不然，等待她的将是饥饿、贫穷、养父的责骂。
方雪芹并不是一个看得很开的人，碰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总要钻牛角尖。她好想求一个答案，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如此腐烂不堪？
可惜没有人告诉她。
邓枫陪着她，走了很远很远，才走到自家楼下。这当中路过一家手机店，方雪芹进去买了一台199块钱的杂牌手机，打算送给方青云。
方雪芹抬头看看家里，那里没有灯光。
方青云还没有回来。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两人上楼。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男人一摊烂泥似地倒在楼梯口。
就连邓枫都吓了一跳。不过，方雪芹看出来了，她喊：“爸，您怎么睡在这里？”
邓枫认出来了，几天难得一换的破烂牛仔裤，还有那双边缘磨损程度颇深的解放鞋，这些都是方青云的招牌。
两人赶紧上楼，来到方青云身边，把他扶起来。
方青云喝醉了，旁边有些呕吐物，酒气在楼梯间弥漫开来，极其难闻。他脸上有伤，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一条条的伤痕，有些伤上还有血液凝结成的痂。
方青云迷迷糊糊地说：“女儿，我要跟你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