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修炼之法
每天的清晨对于仇无衣来说几乎是差不多一样的情景，既没有改变，也没有人想着去将其改变。
外面的天色依然是一片漆黑，因为过高的城墙挡住了天边那一丝微弱的光明，与世隔绝——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床铺上爬起来的仇无衣注视着沉睡的两名室友，虽然很在意为什么程铁轩会在床底下睡觉，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去打扰他们。
走廊的尽头是一直通向楼顶的阶梯，宿舍楼不是什么特别巨型的建筑物，单纯是因为住宿者太少才显得空旷无人，一路上，仇无衣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似乎这里的人普遍没有多勤快。
当推开小门踏上楼顶的时刻，扑面而来的冷风令仇无衣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宿舍楼的楼顶乏善可陈，除了一圈围栏以外别无他物，高耸的城墙包围着里面的一切，即使抬头，也只能看到有限的星星而已。
仇无衣靠在围栏旁边，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仿佛要揉碎那一把空气。
力量。
多么富有魅力的词语，然而仇无衣现在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力，前方的路越来越模糊，完全看不清该往哪里前进。
在武者当道的年代，凡事讲究一个修炼，通过自身所修习的功法不断强化自己，最终超越一个个限界达到高峰。然而现在已经是天衣的时代了，想要成为强者，唯一的途径是向天衣圣门摇尾乞怜。
所有的人，都活在被人安排好的囚笼之中。
仇无衣觉得自己很幸运，在那个神秘前辈的帮助下得知了天衣当中的秘密，也得知了真名的强大，可是当第四条真名衣骨显示成长不足而无法产生力量的那一刻，心中的自信也随之崩塌了。
遭遇到这种瓶颈之后又没有人能够给予答案，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
仰望着即将在白昼到来之时隐藏起来的繁星，仇无衣迷惘地轮流捏着手腕，想要在冷静之中寻找到答案。
“天衣之强，即心之强。”
“谁！”
凭空出现的古怪声音令仇无衣的神色骤然变冷，即刻下意识地将碎千山幻化而出紧握在手中，身体严密地贴着护栏，到处寻找声音传来的位置。
实际上，声音就是在眼前响起的。
“能做到这种程度，辛苦你了。”
黑暗的空气中忽然燃烧起一团小小的火球，但那绝非真正的火焰，因为一个奇异的面具伴随着火光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前辈！是您？”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星空面具，仇无衣竟有一种离乡游子看到了亲人的感觉，心头顿时一热。
“小子，我也觉得该和你见上一面了，怎么样？是不是到了现在的程度，反而会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火焰之后，面具怪人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像是听到了仇无衣的心声一般，低沉而严肃地说道。
“前辈好久不见，正如您所说，我现在……似乎感受不到吸收进身体的衣骨，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对。”
仇无衣向着怪人施了一礼，认真而严谨地回答道。
“那是在保护你。”
怪人摇了摇头，走到了仇无衣的面前。
“保护……我？”
“不错，小子，你记清了，天衣之强乃是心之强，只有拥有强大内心的人才能面对心中的自我，面对阴影当中的自我，同时将它化作自己的力量。之所以察觉不到，正是因为你的内心还不够强大，无法获得力量的承认罢了。”
怪人指着仇无衣的眉心，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直刺仇无衣的心脏。
“那么我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获得承认？”
仇无衣忽然看到了曙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来告诉你，小子！好好感受！”
言罢，怪人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掌，掌心射出一条红黑相间的粗大锁链，赫然是一条衣骨。
仇无衣坦然站在原地，任凭衣骨从自己的额头进入体内，再从后脑穿出。
这种技法曾经见识过一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种方法能够直接将记忆灌注到脑中。
“唔！”
忽然，仇无衣的双目向外猛力一凸，连忙捂住了嘴巴，大脑当中混乱至极的信息变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剧痛，并且透过神经直接影响到了身体，不仅痛苦，还有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守住心神！不要被信息传递时的混乱影响到！”
怪人高声一喝，掌心的衣骨并未撤出，持续不断地将大量信息输入。
“是……”
仇无衣勉励应了一声，尽可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额头上的衣骨当中离开，同时想象起无力而迷惑的那个时刻。
痛苦与耻辱顿时充满了仇无衣的脑海，自己的瓶颈，与钢铁翡翠龙对战之后的疑问，眼看着重伤的范铃雨却无所作为的后悔，每一滴记忆都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度想起的，然而在此时，它们却异乎寻常地化作了能与混乱感抗衡的力量。
无论多么难堪，多么迷茫，那些都是真正的自己，是活在世界上名为仇无衣的这个人生存过的轨迹，是不能忘记，也不能无视的。
仇无衣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脑中输入的记忆碎片开始自动整合，化作一条条可以吸收接受的信息，并吸收到大脑的记忆体中。
“呼……呼……前辈……这究竟是……是什么？”
千辛万苦将所有的记忆碎片拼合完毕之后，仇无衣的脸上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切记，在完全熟练之前绝对不要轻易使用，我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这就是你的修炼，日后我还会来找你。”
怪人抽出仇无衣头部镶嵌的衣骨，身体不可思议地缩成了一个球，最后只剩下一张面具，消失在火焰之中。
“我……修炼的……方法？”
仇无衣当即盘膝坐下，不顾此时还身在楼顶。
合上眼睛之后，本来就光线不足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逆……转……”
仇无衣艰难地吐出两个沉重的字，两手收在腹前，想象在意识当中存在的东西。
“滋！”
一道电流自身体的脊髓部分放出，霎时间走遍了仇无衣的全身，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大叫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失败了。
事实上，身体并没有真正遭到电击，一切的痛苦都仅仅存在于意识当中。
仇无衣一手撑着地面重新坐直，再度将双眼合上。
电流来自心中的一重防御，那是某种不可接近的东西，关于它们，方才输入大脑当中的信息里有着极为详细的介绍。
目的是将已经与自身融合的真名衣骨重新呼唤出来，也就是说与阴影当中的那些自我再度接触。
并且接下来要做一件更为大胆的事——让它们代替自己附着在这一具躯体之上，假如成功，就有可能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这称之为心魂逆转。
因为人之强，即是心之强，背负黑暗前行的人更强。
这一举动有着极大的危险，没有真名衣骨的人会直接魂灭死去，而天衣当中若是有真名衣骨的存在，阴暗面的自我就会化作面具覆盖在脸上，并且以它的思考方式支配身体，最糟的情况依然是魂灭。
但若是已经与真名衣骨相互理解，接受了阴暗面的自己，就有可能与之共存。
“能控制三条真名衣骨的心魂逆转之后，才能够接触到新的力量。”
记忆中，怪人是如此解释的。
仇无衣不屈不挠地将意识再次集中，这一次，前进的速度谨慎了一些。
脑海当中是真正的黑暗世界，完全寻觅不到应有的方向，但能够隐约听得到一种声音，尽管无法确认声音的内容。
不过仇无衣知道，这些声音是面具的低语，即使什么都看不见，跟随着声音的引导也依然能够抵达终点。
声音细小得如同蚂蚁爬动一般，若非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任何声响，或许根本不会令仇无衣注意到。
不远了。
仇无衣如此对自己说，猛袭而来的电流终于再次出现在身体当中，透过脊柱，首先穿透了五脏六腑，身体内部就像多了一个巨大的搅拌机，将血肉脏腑全部扭转成了一个球。
强忍着全身的激痛，仇无衣让意识一寸寸地在电流中前行，他的嘴角剧烈地抽搐抖动，露出了紧咬在一起的牙齿，痛感一波接着一波，恶作剧般地正好保持在身体忍耐程度的极限，不肯增强也不肯减弱，永久地持续着。
很近，就在面前。
眼前似乎出现了小小的光，仇无衣在意识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三个面具在空中旋转不停的情形。
现实当中的仇无衣却紧抱着躯体缩在地上，双手相互扣在一起，指尖在手背上抓出了青紫的痕迹。
“滋！”
突然，仇无衣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夹带着无数电弧的物体，那是面具，然而却只有一半。
“不行！咳咳！咳咳咳！”
仇无衣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然绷直，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面具虚影也随之气化，痛苦之后的放松感令仇无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大字型躺在地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失败了，最终还是没有触及面具的本体，不过下一次一定会成功，下次不行的话，就继续尝试下去。
天空渐渐发白，不久之后，朝升的太阳就会爬上天空，将新的一天带给大地。
正式入学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仇无衣望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心中充满了自信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