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永夜之星
天九也许就在贵宾席中，接下来，自己将与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呆呆地注视着已经把夜无明完全吞噬的黑球，仇无衣一脸惆怅，不知将来的路该怎样走。天九也许会暴怒，也许会大打出手，甚至会把自己的首级当做猎取的目标，一切都有可能。
但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去做。
胜利了？也许吧，谢凝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程铁轩不顾一切地在她身旁祈祷，恳求，却无法唤回她的意识。
全身至少有数百个刺伤，血倒是没有再流，因为已经干涸了，在借着天衣的力量恢复意识之前，谢凝甚至无法治疗自己。
“哥……咱们……是不是赢了？”
范铃雨的嘴唇青里透紫，不住地哆嗦着，战战兢兢地问道。
夜无明消失了，黑球也在释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后消失在空气之中，最大功率的虚无之雷几乎耗尽了仇无衣的体力，现在的他，仅仅能够勉强站立而已，连说话都难。
凌戚和沙业也冷着脸一动不动，谁的心中都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难道这场战斗必然要以这种残酷的结局收场么？如果说这就是胜利，那代价也太大了些。
“观众们……现在看起来，夜无明似乎被击败了，这么说来……”
“慢着！”
胡博士身形猥琐，嗓音却颇为洪亮，一声大喝打断了场外的司仪。
一直端坐如山的楚剑姬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分明场内的战斗与她没什么关系，可是在她起身的瞬间却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情。
周围守护奖品的众骑士看到楚剑姬的动作，立刻哗地一声散开，重新组构成铁壁般的圆形阵，不愧是永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不……没有敌人，是我太紧张了。”
愣了一瞬，楚剑姬这才惊愕地回过神来，挥挥手让众骑士恢复原来的阵型。
虽然骑士们什么都没说，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疑云，让楚剑姬紧张的东西似乎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这位是爱心剪刀的领队胡博士，请问您有什么疑问吗？”
司仪虽然不是裁判，但他有解说战况，以及回答问题的权力，并不僭越。
“嘿嘿嘿，那个小子做的不错，叫虚无之雷吧？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刃纹，只不过我身为长者，想稍稍提醒他一件小事，你不妨感受下空气中的震动。”
胡博士瞪起的眼睛变得更圆，眯起的眼睛变得更细，从喉咙里挤出咯咯的怪笑声。
“学姐！你醒了！学……姐？你们快后退！”
程铁轩看到谢凝的指尖动了一动，正要欢呼，却看到谢凝沾着自己的血，吃力地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字——退。心知这是谢凝在传达重要的信息，就算看不懂，程铁轩依然卖力地大吼一声。
与程铁轩喊出的“后退”二字几乎同一刻，战栗般抖动不停的空气已经开始预示将要有不平凡的事情降临，仇无衣体力耗完，在沙业的帮助下迅速撤出了空气振动的区域，与范铃雨和凌戚一起挡在了谢凝的面前。
“喂，你还真大胆，竟然敢在我面前使出我最擅长的技法来炫耀，这可是愚蠢的表现。”
震动的空气中唰地裂开一条大缝，从中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臂，小小的五指紧紧捏住缝隙边缘，另一只手也从中探出，两手共同发力，将裂缝撕成足以令人通过的大小。
万事休矣。
眼看着虚空裂缝中所钻出的粉色身影，仇无衣脑子一阵嗡嗡乱响，不仅仅是启明星，斗技场中的所有人都被突然的逆转惊得鸦雀无声。
仇无衣也不知道虚无之雷会将物体送到什么地方，这里面还有太多的谜，相比之下，能够在两界之间轻易来往的夜无明，其实力显然不止胜过一筹。
夜无明反而不像刚才那般狂暴，脸上扭曲的神情恢复了平常，甚至比开战之前还要平和，至少现在的夜无明，表情并不让人战栗。
“哈哈哈，小子，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掌握将万物抹消存在的的能力么，让你死的不明不白也是遗憾，也罢，那就告诉你，你所掌握的那一点力量在她的面前还只是皮毛而已，喂，不要再玩了，赶快吃掉他！绝对会让你更接近完美！”
胡博士双手捂在脸上疯狂大笑，口中所吐出的言辞仿佛已经语无伦次。
“不需要你来命令我。”
夜无明看都不看胡博士一眼，她自空间裂缝之中翩然落下，似有几分不舍地望着仇无衣惊讶的脸，忽然闭上了双眼。
一条条黑红相间的锁链从地下钻出，在夜无明周身布下了密不透风的天罗地，云层之后的太阳骤然像失灵了的灯泡一般闪了闪，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
“快看天上！”
不知是谁一声大喊，听到喊声的人应声抬头，云层散尽，悬挂在天顶的太阳却完全变了颜色，虽然还在发光，散发出的却是黑暗的光芒，温暖的大地立刻变得寒冷骇人。
然而光芒的确是存在的，每个人的眼睛都能清楚地看到一切，黑色的光，依然是光。
凌戚也在抬头仰望的众人之中，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黑色太阳从远处看上去的确与平时的太阳极其相近，可是在她的视力比一般人优秀太多，她所看到的太阳是一个表面不断蠕动的球形生物，一条条细碎的触手和夹杂其中的锁链将大团大团的肉块紧紧包裹成球形，这就是太阳的真相。
“天衣……竟是一颗星辰……莫非这就是……”
酒鬼大师木然地立在场外，死人模样的眼神暗淡无光，嘴里机械地吐出几个生硬的字。
“容我介绍一下，这才是我的天衣——永夜之星。”
夜无明优雅地向着启明星全员施了一礼，仿佛少女在向父母介绍自己的恋人一般。
“永夜……之……星？”
仇无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胸口正在震动，体内的星球不知从何时开始再度转动了，而且转速越来越快，几近疯狂。
“这就是始源天衣的真正实力……”
程铁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他已经紧张到极点，脸上的肌肉脱离了意识的控制，惊讶的话音也随之脱口而出。
“始源天衣？那是什么东西？老大，你为什么知道？”
仇无衣惊讶地望向程铁轩，在与夜无明对峙之时，他也没有忘记守护身旁的同伴，程铁轩看似无意的那一句感慨落到了他的耳中。
“这个……”
程铁轩一时语塞，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没错，这就是凌驾于大地一切天衣之上的始源天衣，你既然知道，那就成为它第一个饵食好了。”
夜无明的身上始终没有再展露出压力或杀意，如同与世界融为了一体，她听到了程铁轩的惊呼，于是慢慢地扬起纤细的手指。
顷刻之间，战场上笼罩着一种风暴或海啸即将到来之前的躁动气息，夜无明脱离了人类的喜怒哀乐，出手之际，却夹带着天灾般的宏大威势。
“老大小心！”
仇无衣的声音刚刚脱口而出，身体却猛地一晃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分毫，超出人类承受界限的庞大压力轻而易举地击垮了他的防御。
“我……我堂堂……“
程铁轩的镜片上瞬间蒙上一层反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条红黑相间的锁链。
锁链贯穿的地方没有血迹，甚至没有伤痕，就好像这条锁链根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老大！”
几声惊呼立刻从不同的方位响起，那是启明星尚有意识的其他队员的呼喊。
“你们也一样，牲畜就要有牲畜的自觉，不需要过多的挣扎。”
夜无明似乎在笑。然而却又好像不是在嘲笑谁，笑声如同瞬息万变的流云，自万物众生无法触及的高空飞舞穿行，俯视一切。
倒地的仇无衣眼神愤怒如狂，紧紧地抓住了地面。
范铃雨，凌戚，沙业，除了已经半死不活的谢凝以外，自空间中浮现的锁链同时贯穿了他们的身体，连留给他们大脑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锁链贯穿了范铃雨之后，她的目光迅速黯了下去，瞳孔疾速扩大，不出几秒钟，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化作了一片灰暗，全身肌肉瞬间僵硬，血管之中的血液也一同停止了流动。
眼看着朋友，恋人被夜无明轻易击倒，仇无衣的心早已碎成了一块一块，血红色的眼睛填满了疯狂，却依然无法站起。
因为同样的锁链已经从空中降临，穿过他的手脚，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
“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仇无衣喷出一口鲜血，他艰难地扭过了头，看到的是穿过手臂的锁链正在淌血的情景。
显然夜无明不打算让仇无衣痛痛快快地死，唯独袭击他的锁链流出了血。
“不如正是介绍一下好了，我，夜无明，如果抛却血缘这种低等的设定，应该也算你的妹妹才对。”
夜无明手指一动，分别插入仇无衣四肢的锁链一同抬起，将仇无衣高高架在空中，面对着她。
仇无衣近乎崩溃的心却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身是血地在锁链上挣扎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