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宵月无光
“这是……门的背后？”
仇无衣的眼睛瞬间就熟悉了空间的变换，模模糊糊的感觉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因为思维还算正常，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人相信如此天国般的场所竟是黑白之世隐藏的地方。
一望无尽的青翠绿草覆盖着整片大地，只不过青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其中少了几分天然的纯粹。
天空所悬挂的星体好像不是太阳，虽然它也能发光，但无论大小与光芒烈度都与真正的太阳相去甚远，除此之外，天空中还能看到几个颜色不太相同的“太阳”。
难道是另一个星球？
仇无衣俯身拔起一颗青草，普普通通的青草又好像很不平常，仔细看才能发现，这些极为平整的青草好像不是植物，更接近于海苔或者海藻之类，仔细嗅嗅，似乎还能嗅到大海的气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又如何找到黑白之世？一小时，满打满算，仇无衣都不想在这里待上一个小时。
心中如此想着，仇无衣甩开燃烧的围巾，纵身一跃飞向高空。
“嗯？越来越奇怪了，难道这是一个有范围的世界？”
飞到高空，仇无衣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这里距离大地大概有两千米，距离头顶不知道有多远，但是飞得高一点的话就能感觉得到，上面似乎有极限。
而且前方也好像有极限。
在这个位置可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点，如同长长的隧道远方的出口一般。
难道目标就在出口的那一边？
仇无衣回头看了看，确认了门还在，无奈之中也只能准备向貌似出口的地方开拔。
谁知此时事态突变，整个世界竟然激烈地摇撼起来。
大地像海涛一般涌起，却没有出现裂纹，头顶高高的天空与悬挂的星球也在迅速下压，随着天地奔溃的开始，本来寂静无风的世界从远方卷起无比激烈的风暴，霎时间就将仇无衣吸向出口的位置。
同时，一阵强烈的血腥味随着风暴而钻入了仇无衣的鼻孔。
“这风……不对劲！”
仇无衣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在风暴中装来撞去，其力量大到不可思议，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该……该死……”
终于对风暴产生了恐惧，仇无衣尝试着向反方向伸出手臂调整体态，手臂关节却喀嚓一声折成了两段，凭着纺命之线改造的身体竟然敌不过这场风暴。
看来只能逃了，能逃多远算多远，哪怕是天空彼岸的宇宙也好。
神念一动，仇无衣双脚踏出两步，骤然消失在空间当中。
个，十，百，千，万，亿，兆……
在仇无衣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脱，没有固定的位置，也不知道方向，只知道瞄准一个方向尽可能的逃，越远越好。
体内的力量在空间移动的过程中迅速流逝，连仇无衣自己都计算不出跨越了多远的距离，几十公里的空间跳跃完全不会消耗体力，然而此时此刻，仇无衣已经感觉到了四肢的虚弱与大脑的疲惫，假如不赶快停止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脱力昏迷。
不行！不够远！太危险了！
仇无衣昏昏沉沉当中，大脑无意中想到了刚才的毁灭与风暴，心中就自然而然地被唯一的想法所占据——继续逃。
“呼……呼……这……这是哪儿……”
眼前的空间倏地一变，仇无衣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息着。
脚下踏着的是颜色恶劣的平地，虽然感觉很不好，但周围再也没有什么风暴了。
光线很暗，不过勉强能看清一切，刚才天崩地裂的情景仿佛噩梦一般在脑中挥之不去。
这么说来，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心有余悸地抬起了头，仇无衣的脸上顿时一片愕然。
空间跳跃之后的世界更加怪异。
不，甚至根本就不能确定这里究竟是不是一个世界。
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内姑且是有不少陆地，脚下当然也有，而且还算宽阔，方圆几十公里还是有的。
问题就是——陆地的大小仅有这么大。
一片片狭长的陆地胡乱漂浮在昏暗的世界中，到处都有，比夜空的星星数量还多，就像范铃雨曾经隐居过的空岛，只不过这里不是岛屿。
头顶的天空看不到极限，一切陆地都孤零零地漂浮着，没有人烟，没有线索，更不知道这是哪儿。
“阿哥，既然你能找到这里，不妨给你一点小小的奖励吧。”
少女的声音如一盆泼到头顶的冷水，顿时令仇无衣烦乱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莓莓……如此说来，这里果然就是黑白之世所在的地方！”
仇无衣敛起脸上的迷惑，厉声问道。
柳莓莓的声音比离开之前软得多，也甜得多，但黑色巨人般的铠甲与威武的战马依旧散发着无尽的杀气。
“既然是奖励，我自然不会吝惜，阿哥，你回头看。”
沉重的铠甲在抬手之际响起了沙哑的摩擦声，柳莓莓指向一个方向，示意仇无衣去看。
二人已然是敌对关系，战场之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分神都有可能带来最糟糕的结局，柳莓莓的实力又深不可测，这种时候贸然回头，很有可能在下一瞬间遭到算计。
但仇无衣依然毫不犹豫地将视线转向了那个方向。
这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总觉得即使柳莓莓想要杀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偷袭。
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那边好像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片的浮游大陆，彼此之间毫无分别。
既然如此示意，其中肯定有什么用意。
于是仇无衣定神细看，将那个方向一切的状况尽数摄入眼底。
“那是……魔兽的一种，还是……”
仇无衣的瞳孔突然钉死在一个诡异物体之上，嘴巴极不自然地慢慢张开，心中顿时掠过一丝寒意。
本以为那一片片漂浮的东西没什么可疑，不过是浮游大陆而已，然而就在刚才，有两片相隔距离极远的浮游大陆好像动了一动。
那种姿态让人联想到魔兽的双眼。
不过那边依然是一望无尽的虚空，难道说魔兽的身体竟能庞大到令人分不清是宇宙还是身体的程度？
“我们称之为次元鲸，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阿哥你所看到的不是它的眼睛，只是它身体上的两个小小的排气孔而已，顺便说一句，刚才阿哥你就是从次元鲸的嘴巴里传送到这里的。”
柳莓莓轻轻一笑，仿佛一时间忘记了战斗，向仇无衣详细地解释道。
“他们所在”的“他们”，指的正是黑白之世的四根石柱。
“我从它的嘴巴里……难道那些草和大地都是……”
联想到刚才所遭遇的一切，仇无衣脸上瞬间刷上了一层青色。
假如说地面就是次元鲸的舌头，青草模样的东西或许就是它的舌苔，或者舌头上的微生物，之所以会涌现如此可怕的风暴大概是因为它在呼吸，而那个“出口”，说不定是它的喉咙……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怪物的嘴里转了一圈，仇无衣的喉咙口就开始暗暗抗议。
“好险的，阿哥你知道吗？我可是很担心的呀，万一阿哥真的被次元鲸吸到了肚子里，它的胃中可是有一团扭曲的空间，破坏力一点都不亚于黑洞，哪怕是阿哥，只要一碰到也会变得连粉末都不剩的。”
柳莓莓翻身从巨大的战马背上跃到地面，在巨马的脸颊上轻轻一拍。
巨大的黑马顿时消失在了地面的影子之中，与柳莓莓后背的黑色披风融为一体，果然不是真正的生物。
“莓莓，你能这么关心我的确让我挺高兴，不过你真的要挡在我的面前吗？如果你还有一点自己的意志，就不要输给黑白之世的控制！”
仇无衣知道，接下来免不了有一场恶战，然而心中的沉痛却始终无法消散。
“莫非阿哥以为我是被控制的？”
柳莓莓面罩之下的脸淡然一笑，带着几分讥讽。
“你以为会骗得过我？如果我想的没错，控制的可能就是‘国王’或者‘王后’，我说的对不对？”
将气息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态，仇无衣拢了下颈上的围巾，将其慢慢理到身后。
不断延展的围巾瞬间化作覆盖全身的披风。
“阿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所知道的‘王后’的确在我的身体之内，然而这并不是她真正的力量，即使我让她控制，她也做不到，至于她的真正能力，抱歉，不能告诉阿哥。”
柳莓莓黑色的铠甲仿佛一道高墙，背后长长的披风也随着她口气的变化而化作黑色的烈焰，二人一红一黑，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彼此对峙。
“既然战斗已经无法避免，那不妨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吧，假如我输了，结局可能只有一死，我可不愿意带着遗憾离开。”
仇无衣叹了口气，双眼慢慢闭合，却在话音脱口而出的瞬间猛地张开，将体内涌动已久的战意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阿哥始终都是宵月呢。”
剑拔弩张之际，柳莓莓却轻声微叹道。
“什么？”
这是在天诛门领到的称号，仇无衣当然不会忘记。
“阿哥原来自己还不知道……月亮的光……永远没法让我温暖，永远没法驱散我心中的黑暗！哈哈哈哈！”
覆盖着坚固铠甲的十指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骨节摩擦声，狂笑声中，柳莓莓疯狂般地仰望苍天大声怒吼，背后燃烧的披风渐渐化作了一个狰狞人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