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给我闭嘴！”
冷冷地声音传了过来，声音虽没有暴怒，但其中的隐怒也是流露无疑。
曲瑾彧抬起头的同时站起了身子，他的个子要比皇甫尚华高大半个头，就这般看着他。深深的眉骨往眼睛下方投上了一片阴影。
“你胆敢再这么叫她一次！”
皇甫尚华自知惹到了自己这个倔强的儿子，喉头上下起伏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父子两人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离间到现在这个程度呢？
难道一个女人，就可以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皇甫尚华本来是不想妥协的，以他的个性定是不会改口。他不怕所有人，但唯独害怕的......却是眼前的这个儿子。
这是他唯一的寄托，唯一的软肋。
“好吧......谨儿，就算为夫不说她。待以后大业已成，你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为夫都能给你寻来。何苦就在这个云容身上浪费时间？”
“我只要她！”曲瑾彧嘶声吼道。
房间中也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他俯下身子，低头看着那些个画像，一幅幅，一幕幕。那冰冷的眼眸刹那间情波乍现。
我只要她......这份感情，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洛凡安杵在那边，只觉得身体一震，随后隐约有寒意窜上了脊梁，一点一滴地往上爬着，直到倒灌入脑门之后，沁凉地渗人。
云羿觉察到异样，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肢。那丝丝温度也随着薄薄的衣服传递了过来。
好像没有那么冷了，也似乎没有这么绝望了......
洛凡安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失态！一定得控制住心情。于是乎她屏住了呼吸，让摇曳着的身子停驻了下来。
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了，明明已经全部了解了......可到了要放开的那一瞬间，还是如同撕扯皮肉那般疼痛。
毕竟是爱过大半辈子的人啊......即便那种朦胧的好感很可能只是药物产生的幻觉。但那么多年来，总会有些许的惯性，总会有些许的依赖吧......
洛凡安回头看了眼下方的穆梓园盛况，那条条道道的石子小路，那矗立着的假山飞檐。无一不是她年少时和曲瑾彧携手走过，看过的啊......
他曾经对她说过，他爱她，他不能没有她，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也没有一个女人及得上她的单纯善良，可爱娇憨。
这样的话，他说了太多太多遍，曾经耳朵听得起了茧子，也确实甜到了心底里去。但现在看来有几句真的呢？
现在的曲瑾彧说，他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云容一个人罢了......
“你以为这丫头是什么好人？”皇甫尚华退后两步大笑“你该不会在昊明侯府呆的时间太久，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吧！你以为这丫头平日里装出一副单纯不经人事的模样，就说明她简单么？她心中的九曲肠子，恐怕比她那大哥还要厉害！”
皇甫尚华气得不行，原本，在他这个年纪，所有的事情都应当变得波澜不惊。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他的儿子，涉及到他的利益，他不可能就此罢休！
“你可知道，这丫头或许早就知晓了你的身份？你可知道这丫头可能一直以来就和你虚与委蛇？你可知道，这三年来，她对你的所有的温柔有一半是因为她以为你就是洛召楼，而另一半却是得知你的身份之后，想要置你于死地！”
他终究是不留情面地说了出来。他觉得不该再这么下去......定是要有一个人来骂醒他的！
“我知道.......”
皇甫尚华的下巴几乎没有惊得掉了下来。
空气再一次凝固住了，一切都变得不太安宁。
“我知道她的心思，我也知道......她后来想要害我。后来，她疏远了我很多，但依旧愿意来送一些东西。当时，我便清楚了，那送的东西当中，是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的......比如......致命的毒药！”
他话到末尾处，语气闭塞起来，似乎糅合了许多的因素。
不甘，无奈，懊悔，伤心。
“你知道？那毒药......”
皇甫尚华心头一惊。
曲瑾彧却比他轻松多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我喝下去了......”
“你！”
曲瑾彧突然大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么？她给我喝的，并不是什么一次就见效的毒药，这药......得是多次服用才会迸发的......那时，容儿已经对我疏远了许多，我若是不喝，她又怎会再来送饭？我若不假装不知道，她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来看我？又怎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碎玉般的牙齿突然之间咬得极紧。双眼瞪得大大的，里边隐约可以看到血丝。
他像是想起了非常不乐意回味的事情。然而那眼神来的快，去得亦是很快。
复杂的表象闪过以后，接踵而来的却是另一种朦胧的甜意。
“可是......我不后悔......”
“你疯了！”
皇甫尚华怒不可赦“那小妖精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听话？你把你的手给我看！无论你中了什么毒，我都可以帮你给解了！”
“不必......不必......”曲瑾彧缩回了手“你可知普华经和洛氏内力的神奇之处在于哪里？那便是，当你炼成了之后，明知身中剧毒，都可以通过显脉的位置将阻塞的经脉练通。到时候那毒液就不药而愈了......而我中的毒，你也无法解！”
“是什么毒 ？”皇甫尚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曲瑾彧笑笑，指着自己的胸口“相思毒......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皇甫尚华其实很想就这么一巴掌下去，把他给彻彻底底地打醒。但是巴掌明明已经举了起来，看着他的脸，却落不下去了......
这样一张和年轻时候的自己酷似的脸啊......
“怎么？”曲瑾彧面带嘲讽“你想打我啊？”他走上前去撩开皇甫尚华那停留在空中的巴掌，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事事都听你的，可不是看在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上。若不是你同我说，可以让我一步登天，我是怎么也不会同你合作的......我可以叫你一声皇甫国公，却不会叫你一声父亲.......其次，你要我做的所有的事情，无论这事情是有多么地有违我的本心，有多么地下流，我都依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但是我也有底线，若是你的计划中需要我去伤害云容......那抱歉，你我之间的合作，就此终止！”
皇甫尚华的牙齿已经是咬得咯咯作响。
“很多年前，我依照你的吩咐，和洛凡安在一起。你可知我心中会有多么的为难？你可知我心中会有多么地恶心！”
曲瑾彧大声喝道，连同外头偷听的洛凡安似乎也被一拳击中了心脏，刹那间动弹不得。只得软软地靠在云羿的怀中。
曲瑾彧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明明她是我的亲妹妹！你却要我故意接近她，让她喜欢上我！皇甫尚华！你的心是怎么长的？你就不怕我哪天步了你的后尘，走上这条兄妹**的道路！”
“住口！”
这应当是云羿头一次看到一向冷静的皇甫尚华如此的失态，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生气了，因为这个场景实在有些好笑！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他所有的坚持和操守，那他就该死！
“你胆敢这般说你的母亲？”
曲瑾彧耸了耸肩膀“难道不是么？你和皇甫语柔，难道不是兄妹么？皇甫尚华，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喜欢的那一套的！我忍了这么多年！恶心了这么多年！你们上一代的那些不堪的事情，我不必来承担！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曾经你要我去伤害洛凡安，我可以做到！但是现在你要我再一次用这么龌龊的方法伤害云容......我是拼了命都不会从你的！”
“你昏了头！”皇甫尚华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梨花木雕刻成的桌子顿时散落了一地。
“这怎能同日而语？云容是云羿的妹妹！你不知道么？就算她能够答应你，你觉得云羿会答应么？谨儿，你为何就不能选择一条可以走下去的道路？”
曲瑾彧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让我改变？呵呵......这当真是太难了一些啊.......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他的声音从慵懒逐渐变为阴冷，其中还夹杂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味道“你胆敢碰她一根汗毛！我也必定让你的整个计划尽数泡汤！她若出了什么事情......我必定和她一同死！绝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