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力排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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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许正坤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又看见陈峰，情绪就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用讲，我是绝不会接受你的方案的。”
陈峰不以为意，耐着性子问道：“中医的法子，你愿意试试吗？”
许正坤见不是来劝自己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只要不是割掉我儿子的那里就行。”
陈峰招招手，示意刘阳可以上前一试了。
换作是一般的医生，突然之间得到一个给省政协主席儿子看病的机会，怕是早就激动难抑，心旌神摇了。刘阳心中却是一片空明，看到陈峰招手，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病床边，步子沉稳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陈峰不由暗赞，先不说这个实习生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只是这举手投足，就已然和自己所见的那些保健局的领头人物毫无二致了。
许正坤看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中医，心里就有些怀疑，中医不都是一把花白的胡子吗，“你会看病？”
刘阳笑了笑，并不做任何的解释，而是道：“我先给你儿子号号脉，具体的有陈老把关呢。”
许正坤稍稍放心，虽说他抵制陈峰的方案，但对陈峰的水平，他还是很信任的，当下闭起眼养神，不再说话了。
得到默许后，刘阳拔掉了许小龙的吊瓶，稍等片刻，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对方的手腕处，然后微闭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状。
朱仁杰忍不住又要出来阻止，但怕再被陈老训斥，最后嘴角抽搐几下，硬生生把话又咽回到肚子里。
刘阳诊完这边的右手脉，又转到床的另外一侧，诊起了左手脉。
一分钟后，他收起架势，对许小龙道：“是不是感觉下腹部有些凉飕飕的，阵阵瘙痒？”
许小龙点点头，眼睛都没睁开。
“腹胀，头晕，而且鼻子还有点干？”刘阳说话的同时，从许小龙左手的食指尖开始，顺着手指一直往上按，一直按到了手肘处，然后再退回来，又从食指尖重新开始按起。
如此两回，许小龙突然来了一句，“好舒服啊”，然后猛睁开眼，“下面似乎没那么痒了，你…你赶紧再帮我按几下！”，声音竟然显得非常急切。
专家名医们顿时齐呼不可思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长时间的痛苦折磨，让许小龙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就会火，之前大家每次来做检查时，都会小心翼翼，惟恐惹怒了他。而现在他竟然说舒服，难道这明显被病菌感染的患处，竟然就在这实习生的三捏两按之下，就给治好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许小龙此刻的感受，又何止是用“舒服”两字就能形容的。如果有人也尝试着连续一周不能正常小便、再连续瘙痒这么久，那他就能体会到许小龙此时的痛苦了，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医生只是简单的一按，就让许小龙立刻感觉到小腹中有一股暖流涌起，刚才还按耐不住的便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何等的一种畅快啊。
刘阳听到许小龙的话，淡淡一笑，然后转身朝王庆招了招手，“主任，来，搭把手，你就负责右手那边吧！”
王庆先是愣了片刻，回过神，他跌跌撞撞来到病床边，激动地抓住了许小龙的右手。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用嫉恨的眼神看着王庆，为什么这个帮许小龙缓解痛苦的好机会，就没落在自己的头上呢，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实习生呢。
再按几次，刘阳就停下了推拿的动作，这个用来缓解痛苦的技法，初次用效果会非常明显，但再按下去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他冲着许小龙憨笑两下，“半个多月前，你是不是发烧过一次，当时感觉恶寒无汗，头颈疼痛，但是一天就好了？”
“荒谬！”
朱仁杰在人群中低低地说了一声，让你摸下手腕子，你就敢说病人得过发烧，那要让你摸个脚脖子，病人岂不是还要得个半身不遂？他从不相信中医，认为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但凡他能信一丁点，雅湘儿童医院的中医科也不会没落到只剩下五名大夫。
谁知许小龙“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惊讶至极。
朱仁杰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看许小龙的反应，他就知道那个实习生又说中了。
半个月前，许小龙跟朋友第一次去夜店，那晚之后的确患病了，但是一天就好了，症状跟刘阳说得一模一样。但是因为快速痊愈，他只当是普通的低烧，没吃药，那些症状就消失了，所以许小龙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来后也没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许正坤夫妇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跟我现在的病有什么关系？”许小龙问到，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完全不看好这个年轻的大夫，但此时此刻，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治好自己的病。
“你这个病，叫做阴邪侵阳，是因寒邪侵入你的体内。如果我没摸错，当时你应该是第一次。”
许小龙点点头，现在回想，好像就是在那晚疯狂以后，才出现了发烧的症状。
“阴邪侵阳病的初期，寒邪偏于内，也就是说寒邪会聚在人的体内。因为寒邪不两立，当寒邪在内，热就会被压迫在体内，最后热迫大肠，就造成你出现发烧的状况。”
“啊？”
许小龙又是一声惊呼，这次不是惊讶，而是后悔！他不知道发烧还能引起****炎，早知这样，自己就应该把发烧的事情早一点告诉医院，也就不至于会遭这么大的罪。
他心里是这么想，可事实未必能如她所愿。因为满屋子的专家医生，此时全都一脸茫然，发烧还能引起****炎？头一次听说啊！各个脑袋里直琢磨，病理是什么，形成机制又是什么呢？
王庆心里更加惊骇，许小龙的病历是对外保密的，刘阳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今天大家又讨论的全是****炎，也没人提起过发烧的事，他竟然只靠着诊脉就全清楚了，厉害啊，就凭这点，已经不输于陈峰这样的京城专家了。
“病情继续往下发展，在内的寒邪会慢慢地被排放出去，此时情形就刚好相反，在内，因为寒邪凝结在****，造成运化不灵，导致引发瘙痒炎症；而在外，因为热聚体表，自然会出现低烧不止的状况。”刘阳看着许小龙，“你是不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身体发热，但心里头却不热不燥，就好像人在烤箱里，心却在冷库。”
许小龙直点头，这年轻大夫的说法，简直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就跟他自己生病了亲身感受一样，不像朱仁杰那帮庸医，只会挂吊瓶，挂得人心里直打冷颤。
“这就对了！”刘阳此时才下了定论，“你尽管把心放宽，这个病不打紧的，我开个方子，吃了就会好！”
许小龙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大夫的话，透着一股热情和信任感，让自己听了浑身暖洋洋，这病还没开始治呢，就已经感觉好了一大半。
陈峰暗暗点头，他注意到，刘阳的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意，憨厚诚恳，这一点非常难得，就是自己这样的医林老手，也很难做到的。往往有一些病人，病情本身并不怎么严重，但就是被医生脸上的夸张表情给吓坏了，最后反而越治越重。
而且这个小伙子很有一套，他知道自己的年轻可能在医龄上是劣势，所以上来后不问病情病症，只凭号脉的功夫，再加上一个缓解病痛的技法，就迅速打开了局面，不但取得病人的信任，还振奋了病人的精神状态，同时也将这个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
这一手，在医家里叫做“亮山门”，靠的全是真功夫，没有一丁点的虚假。
陈峰不禁在心里头竖起大拇指，这绝对是位优秀的人才啊，比起那些保健局的专家，也是不遑多让。可惜性子毛躁了点，想到自己之前被冲撞的事，陈峰的心里还有着一丝不悦，恃才傲物，对年轻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陈峰心里正在琢磨的工夫，刘阳写好了一个方子，检查无误后，他来到陈峰的面前，态度诚恳地递上方子，道：“陈老，您给把把关，看这个方子合适不？”
这一手完全出乎了陈峰的意料！
说实话，他哪懂中医的方子，但他对陈峰的这个态度非常满意，之前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快，此刻也烟消云散。
“不错，这个方子还真是不错嘛。”陈峰满面笑容，不住颔首，“我看就用这个方子吧，病情紧急，抓紧时间用药吧！”说着，他将方子又交还给刘阳。
“有陈老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陈峰背着个手，心里极其舒坦，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医术超群，态度又谦卑，就是自己当年，也不见得就有如此风度，今天竟是看走了眼，以后少不得要多关注此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到用场。
朱仁杰有点着急了，敢情这没自己什么表现机会了，他眼珠子一转，上前两步提议道：“王厅长，稳妥起见，是不是辩证一下再用药？我们雅湘儿童医院就有几位名老中医，我这就把他们叫来，另外，我再从省中医院协调两位专家过来。”
王美娟一听这话，忍不住就想给朱仁杰一个耳光，早干什么去了，明明有中医，我儿子住院的时候你不提，确定治疗方案的时候你也不吭声，却告诉我只有手术切割一个治疗方案，难道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吗？
“不必论证了，我就吃这个药了！”许小龙直接拍板，心说我要是再听你的话，还不知道要在这张病床上躺多久呢。
他早就看这个朱副院长不顺眼了。
陈峰的心里同样不爽，论证，纯属浪费时间！难道说我的这双眼睛还能看错吗？
朱仁杰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已经在王美娟的心里被判了死刑，他还在那里做着“急患者之所急”的表演：“王厅长，无论如何，这次您一定要听我的，还是论证一下比较好！我要为您儿子的健康负责！”
王美娟眉头大皱，索性将头扭到一边，片刻之后，冷冷撇下一句：“马后炮！”
这一句声音虽小，但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楚。
朱仁杰的那张脸，顿时就相当好看了，一会红，一会白，站在病床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天之内连遭两回训斥，那点院长的威风，全都给扫没了。
大家看着朱仁杰，心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只要最后治好了病，功劳还能少了你这个当院长的吗？何况王厅长现在对那实习生是无比信任，言听计从，这论不论证的，最后都得吃那个药。你这时候跳出来扯后腿，岂不是盼着王厅长儿子的病不要好？
陈峰微微摇头，真是货比货得丢，人比人要死，朱仁杰就这么点水平，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院长的。
整个诊疗过程，许正坤都在一旁亲眼目睹，此时刘阳拿出了新的治疗方案，又有陈老来作保，他的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多日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不少。
“陈老，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在星城多住上几日，我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只当是散散心嘛。”许正坤向陈峰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都是份内职责，没什么好说的。”陈峰面露为难之色，“我是非常想在星城多留几天的，只是明天还要为回京城给领导主持会诊，您看……”
许正坤当即作罢，笑道：“领导身边无小事啊！这样吧，等小龙的病好之后，我一定让贱内带着他专程去京城登门致谢。”
“其实今天如果不是这位小刘大夫出手相助，差点就耽误了大事，许主席，您要感谢，就感谢他吧。”陈峰倒还算是心地坦荡，没有贪刘阳之功。
有意无意，大家就又都看了一眼朱仁杰，你看看人家陈老，这气魄，这风度……
朱仁杰站不住了，主动请缨，道：“既然是中药的方子，那我去准备煎药的工具。”说完，慌忙出了贵2号病房。
许正坤立刻指示自己的秘书，“小唐，你辛苦一趟，去帮小刘大夫跑跑腿，把药一抓。”
医生们集体震惊，乖乖，省政协主席的大秘，平时那都是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及的人物，现在竟然要给一个实习生去打下手跑腿，这事以前哪敢想啊。
“不敢，不敢！”刘阳急忙推让。
“应该的，应该的。”唐秘书满脸笑容，他好容易才有了效力的机会，岂能让刘阳推辞，当下客客气气地就把刘阳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