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咬人的婴儿
薛云心中焦急，摩托车开着飞快，但饶是如此，还未到薛家，就已经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了。
大雨冲涮着地面的热气，带起更闷热的水雾，天地像一个大蒸笼，蒸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庄轶和方佑宁坐在薛云摩托车的后座，在狂风暴雨中飞速前进，又没戴头盔，满头满脸全是雨水，庄轶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被强风吹得变了形。
薛云的老家果然就在庄轶昨天坐着观光车沿河边经过时看到的绿树蓊荫中的那一户农家，薛云将摩托车开到家门院前，熄了火便急冲冲地往家里跑。庄轶和方佑宁赶紧跟在后面。
“啊呸！”方佑宁吐了口嘴里的雨水，“薛老师，你这么着急，疯……啊，薛阿姨有什么事吗？”
“我妈妈她，只要打雷闪电狂风暴雨的日子，就会发狂的。”
薛云急促地答道，推开了家里的门。
理由不用多解释，庄轶和方佑宁都明白。二十多年前山魈新娘血案发生时，就是一个打雷闪电狂风骤雨的夜晚。
薛家客厅里没有人，天色阴沉至极，原本采光极好的客厅，居然也一片昏暗。
但视线受限，气味却不受任何阻碍，庄轶敏锐地嗅到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薛云一把按开客厅的顶灯，登时房间内通亮，厅堂正中的老旧大木方桌一角，明显凝着血渍，地上也有一滩血。
薛云脸色一变：“外公——！妈——！”
庄轶嗅了嗅血味，分辨出血渍的主人正位于右手边的房屋，当下跑去打开虚掩的房门。
那是一间睡房，摆了个床架，但没铺任何床上用品，一个老人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外公！”
薛云扑过去，一把扶起老人，老人悠悠然醒了。
“外公你怎么样？”
老人揉揉似乎仍在眩晕的头。
“我没事，就是被小婵推了下，撞到了桌角。你快去猪圈。你妈她……你妈她又开始了。”
庄轶和方佑宁过去帮薛云将老人扶到床板上躺着，又跟着薛云穿过这间睡房，跑向猪圈。
薛家的猪圈，其实也就是在邻着厨房和厕所的空房间里，搭建简易的栅栏养几头猪。
三人还没进猪圈，庄轶就闻到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
这回不止他，连薛云和方佑宁都闻到了。
薛云脸色有些苍白，四下里看了看，让庄轶和方佑宁一人手拿一根木棍。
“拿棍子干什么？”方佑宁莫名。
“万一我妈要攻击你，不用顾虑，直接敲下去，但请不要敲我妈的头。”薛云咬着牙道。
能让一个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可以想象现在的薛婵究竟具备何种威胁性。
薛云上前去就要推开猪圈的门，被庄轶拦住。
“我来吧。”
说完不容薛云分说，直接推开了猪圈的门。
陈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嘎的朽木声响，在狂风暴雨声中也格外清晰钻耳。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猪圈里的三头猪左拱右钻，拼命缩在角落。
前方不远的地上有一大滩血，血里死了两只鸡，一只鸡喉咙破开，明显是被生生撕破喉咙咬死的。另一只鸡，已经是七零八落的状态，头、爪子、翅膀、鸡腿全被砍开，开膛剖肚，内脏散了一地。旁边还躺着把大菜刀。
方佑宁在后面探头探脑，看见了血泊里死状恐怖的鸡，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庄轶扫视整个猪圈，没有发现人影。猪圈就这么大，没有任何遮挡，薛婵呢？
“疯子疯子，又来几个疯子！”
“拿棍子的疯子和咬鸡的疯子！”
庄轶听到几个惊慌的说话声，看向声音传来处，居然是那三头猪！
没想到穿了一趟戚三胖回来，居然仍能够听懂猪语！
他有心问三头猪知不知道咬鸡的疯子跑哪去了，突然感觉身后空气有一阵异常的波动，另一股血腥气从后方传来。
“小心！”他紧急回头，冲最后方的方佑宁道。
然而已经晚了，一个黑影疯狂扑向方佑宁，狠狠咬向了他的脖颈。
方佑宁完全反应不过来，连惊叫都堵在了喉头。
关键时刻，庄轶脚下风劲生起，两个闪身挪步，直接闪开中间的薛云，一棍子击向黑影。
他快速闪移的身影在后方卷起了一阵风，带得薛云长裙飘舞。
薛云惊讶地看过来，不知道是在惊吓突然出现的黑影，还是在惊异庄轶如鬼魅般的速度。
那黑影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头一偏，正好错开了方佑宁的颈部主动脉，但仍然没有松手，牙齿深深咬进了方佑宁的肩颈部。
“啊呀——！”
方佑宁一声惨叫，庄轶却不敢下重手敲黑影的头。
他已经看清楚了，那黑影正是薛婵。
庄轶闪身到旁侧，想敲击薛婵的背。
薛婵一双眼珠子瞅着他的动作，蓦地放开方佑宁，朝后敏捷跳开，双手双脚着地，嘴里“啊啊”叫着，脸颊呼呼缩鼓。
方佑宁捂着被咬伤的肩颈，吓得赶紧退到庄轶身后。
庄轶对薛婵现在的状态感到很奇怪。
他刚才虽然没有能力全开，但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躲开的，可薛婵却格外敏锐，不但能看清他的动作，还能作出闪避反应。
难道一个人发了疯，身上的潜能也会大幅度启开？
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薛婵已经开始在不远处左右挪动，蠢蠢欲动，依旧四肢着地，趴地的动作怪异别扭。
“薛老师，接下来要怎么做？”庄轶问薛云道。
看薛云的反应，肯定是不只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她应该有应对的法子。
“你帮我看着我妈，我去去就来。”
说完薛云就冲出了猪圈，跑向厨房方向。
似乎眼前不能有动着的东西，薛婵见薛云跑开，喉头呼噜着就要朝自己的女儿抓去。
庄轶一根木棍挥出，打在薛婵手臂上，薛婵吃痛缩回手，仇恨目标再度转移向庄轶，瞪着他龇牙咧嘴咬来。
“你闪远点！”庄轶吩咐方佑宁道。
根本不用他吩咐，被咬怕了的方佑宁见薛婵又是咬人的态势，嚎叫着跳进了猪圈里，和三头猪躲在一起。
庄轶也不过多用劲，只稍稍拦阻下发狂的薛婵，不多时薛云回来，手中却拿着一个奶瓶！
他正怔愣中，薛婵已经放弃他，盯上了奶瓶。
薛云小心翼翼靠近，发出像哄小孩一样的声音，轻言细语，将奶瓶送到了薛婵手上。
薛婵像抢夺什么似的，一把抢过奶瓶，抱着吮吸。
庄轶和方佑宁完全呆愣，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薛婵是把自己当婴儿？
薛云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问，道：“我妈妈在这种雷电暴雨天里发狂，就是这样的状态。”
“妈妈她……平时是不记得当年的事的，应该说她大多数时间一直活在十四岁之前的日子里。只有这种打雷闪电的暴雨天，还有和山魈新娘相关的东西，能够刺激到她稍微回想起那晚的事，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她的记忆大半都会恢复。刚开始她会惊惧不安，浑身发抖，不住地撕叫放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在发狂的时候，开始出现一个婴儿的人格。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妈妈当年最惊恐最害怕的时候，一定有什么强烈的印象深刻在她脑海里，让她能够通过扮演一个小婴儿，来释放恐惧的情绪。”
薛云轻轻走过去，慢慢将手抚上薛婵的头发。薛婵震颤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似乎觉得是自己认识的，对自己无害的人，才又继续扭回头去吮吸奶瓶。
婴儿的人格么？庄轶摸摸下巴，可为什么这个婴儿会咬人？
突然，庄轶头脑中灵光一闪，忆起昨天下午去真正的“墓穴之门”途中，王家国曾经说起过，自从山魈新娘血案之后，谭文杰最害怕的，居然是小奶娃。
难道……谭文杰害怕的，正是薛婵现在扮演的这个小婴儿？
所以钱鹏口中所说的咬人的怪物，是个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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