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弱势下的迷惘
黄昏渐浓。
林忠才看了眼时间，响哨示意训练结束。
李嘉航气喘吁吁地走到板凳席边擦擦汗，而后端起水壶一饮而尽，可却没有收拾东西的打算。
林丰德拎起背包后，走到李嘉航身前，问道：“你是打算留下来加练？！”
李嘉航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今天的训练量还挺大的，你再加练的话，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呀。”林丰德面露担忧地继续问道。在林忠才毫无征兆地宣布由李嘉航首发出战四强赛后，李嘉航在训练中便显得格外地紧张与别扭，林丰德能理解李嘉航忐忑的心情，但是他也不免得担心起李嘉航的状况。
李嘉航稍稍活动着筋骨，摇头道：“我没事的，既然教练把我提到首发，我就不能给球队拖后腿，那可是至关重要的四强赛。”
林丰德稍作犹豫后，轻叹口气：“那好吧，我留下来陪你加练。”
李嘉航连忙摆手：“你是打内线的，身体负荷本来就比我大，你没必要陪我加练啦，我自己就可以的。”
“我们一直都是搭档，不是吗？！搭档就是应该同甘谷，共进退的。”林丰德放下背包，不由分说地说道。
“好吧。”李嘉航无奈地苦笑道。
北山众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球馆，而郑喜潢却仍对林忠才将江小铭撤出首发一事耿耿于怀，他揪着林忠才的袖管，埋怨道：“教练，你倒是跟我解释清楚呀，到底为什么要用李嘉航取代江小铭的首发位置呀！”
林忠才轻瞪了郑喜潢一眼：“郑喜潢，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还要我跟你解释。你看看江小铭，他都没有意见，你急什么急。”
郑喜潢愈发急躁，连声道：“所以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江小铭嘛！他就是太好说话了！”
林忠才耸耸肩：“管你怎么说。”
“郑喜潢你就别闹啦！”江小铭哭笑不得地跑过来，将喋喋不休的郑喜潢拉走，而后扭头朝林忠才报以歉意：“教练，你不用理会他，我是没有意见的。”
林忠才无甚所谓地伸着懒腰，转身朝李嘉航走去。
郑喜潢摇晃着江小铭的胳膊，抱怨道：“江小铭，你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啦，教练他真是越来越过分啦！”
江小铭拍拍郑喜潢的肩膀，笑道：“教练的决策从未出错，我相信他的安排，而且我也相信李嘉航，你看他，好像打算加练呢。”
顺着江小铭所指的方向，郑喜潢也朝李嘉航望去。
李嘉航与林丰德在短暂地休息后，又重新开始进行简单的热身运动，刚刚擦干的汗转瞬便又密布在他们的额上。
“他们都很勤奋，暂且不管教练的决策是否正确，勤奋的人就应该给机会。”
“你就是太好心啦。”郑喜潢嘀咕道。
“好啦，走吧走吧！”江小铭笑着朝球馆大门走去，郑喜潢便也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林忠才走到李嘉航身前，问道：“打算加练吗，你们俩？！”
李嘉航见到教练，便颇有些无措：“我……是的。”
林忠才呵欠连连，神色懒散地随口说道：“那你们好好练，我就先走啦。”
“教练！”李嘉航犹豫着喊住林忠才，鼓足勇气问道：“教练，我仍是不明白，跟江小铭相比，我的优势到底在哪……他是万众瞩目的超级外线新星，而我只不过是高二才勉强升上正选的普通老兵。”
林忠才慢条斯理地打量着李嘉航，问道：“你的防守比江小铭好，但是他的进攻完全能够弥补他在防守端的漏洞，所以总体看来，跟江小铭相比，你没有优势。”
李嘉航咬紧牙关，神情沮丧地喃喃道：“那教练怎么还把我选进首发……”
林忠才扫了站在一旁闷声不吭的林丰德一眼，努嘴道：“把你选进首发，我看中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李嘉航与林丰德闻言微怔，面面相觑，颇感惑然。
林忠才慢悠悠地解释道：“李嘉航，你是控卫出身，即是进攻发起点，而非进攻终结点。李晓飞的防守之所以难缠，是因为他能破坏对手的投篮节奏，以投篮为主的江小铭势必会遭受到巨大影响，而以传球为主的你则不会受到多少限制。而在防守端，你的防守经验也能帮助球队尽可能地限制住李晓飞，这种防守能力也是江小铭所欠缺的。”
“可是，在进攻端我能做的也仅是传球，而控卫位置上也已经有了郑喜潢，我又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呢？”李嘉航怯生生地低声道。
林忠才摆摆手，脱口而出：“所以，你才需要林丰德。”
李嘉航怔怔地朝林丰德看去，而林忠才紧接着也说道：“你们的搭档配合，在咱们队里有着最高的熟练度，你们的默契无间就是我们在进攻端最大的武器。东山队崇尚单打并且毫无顾忌地执行单打，我们不能被他们带到循环单打的节奏中去，所以必须要加强配合，以最强的团队对抗他们最强的单打。”
林丰德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所以，比赛一开始，在进攻端就由我和李嘉航来奠定团队配合的基调，避免队员陷入东山队的单打模式。”
“没错，首发位置坐久了，看来觉悟也变高了。”林忠才笑道，“你们的配合有目共睹，能够带动起最为流畅的团队进攻，而且你们内外配合的战术在本届争霸赛上我从未使用过，所以也符合秘密武器的先决条件。总而言之，我需要你们打出配合，为全场比赛打好基调。”
林丰德重重地点下头：“是！”
而李嘉航却没有表现得如林丰德那般信心满满，他的神情犹疑不定，看着颇为怯懦。
林忠才微皱着眉，问道：“李嘉航，你是没有信心吗？！”
李嘉航声音愈低：“我……我怕有辱使命，毕竟我的实力……”
“如果你觉得你的能力弱到连首发登场的勇气都没有，那我允许你自己放弃首发名额，一切都随你。”林忠才声音渐冷，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李嘉航慌忙朝林忠才的背影追了两步，欲言又止，而后又犹豫着缓缓地站住脚步，垂头丧气地愣在原地长吁短叹。
林丰德走到李嘉航身后，伸手覆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安慰道：“李嘉航，振作起来。”
“我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完成教练的任务，那可是四强赛，我在平日连登场时间都少得可怜，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上又怎么能扛得起球队……”李嘉航低垂着头，没有回身。
“我能理解你，真的。”林丰德轻叹一声，“当初我被教练选进首发阵容时，我也跟你现在一样，迷惘，而心虚。但是我知道，所有的迷惘和心虚都源自于我心底对自己的不自信。”
李嘉航将头埋得愈低。他知道林丰德说得对，他现在就是不自信，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够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帮助到球队。
肩膀传来林丰德掌心的热度。
李嘉航眼眶稍有些酸涩。
林丰德顿了顿，声音愈沉：“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既然我不甘于平庸，那我就必须要把我的价值统统实现，即便低微如尘，我也要迎着所有的质疑打出我自己的血性！”
李嘉航浑身顿感僵滞。
即便低微如尘。
也要打出血性。
“李嘉航，我们好久没有打出漂亮的配合了。”
林丰德深吸口气。
“就这回，一同竭尽全力地打出专属于我们俩的篮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