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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斗智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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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进屋后,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开口说道:“管事的,你去内院找几个像样的来陪本公子玩,免得一会儿又要砍手指、剁脚趾什么的。”他这一句话可难为了李文通,要知道这千门赌坊之所以有前院和内院之分,就是因为其中的赌徒也都被分为三六九等。

这前院只有一间屋子,就是这白衣公子现下在的这间。在这间屋子里玩耍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小赌徒,平时玩的也只有摇骰子、押宝之类的游戏,下注也较小,因为这些人大多是一些没钱之人,是以越赌越穷,越赌越上瘾,天天是一帮穷鬼汇聚其中,想着碰运气发点小财,然后再拿小财当本钱,然后再碰运气发大财。然而这间屋子里,发大财的人却从未出现过,而且这之中还有不少是刚入赌场的雏儿。

而内院则不同,内院的两间屋子里都是些赌术高明之人,他们玩的种类繁多,下注也极大,而且这些人中也不乏许多世家子弟。他们是从不与前院的赌徒打交道的,怕失了身份,更不会跑到前院这间屋子里来玩耍。他们认为,只要是迈进千门赌坊前院的屋子,那便是自降身份,甚至这赌坊还另开了后门,供那些赌术高明的赌徒或者是那些世家子弟出入,他们穿过后门,便可直接进入内院,这前院的事情,他们从不用正眼去看,甚至根本不看。

现在,这白衣公子要李文通去内院找人来,可是大大难为了他,一时间他亦是有口莫辩,只心道:“想来这白衣公子对我千门赌坊中的事情也有些许了解,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嚣张。”正在猜测间,又听白衣公子故意问道:“怎地?难道你这后院还藏了什么高雅之人不成?”

这一句话问得极为讽刺,赌场之事往往害人钱财、毁人家庭,更有甚者会家破人亡,其本质就粗俗不堪,即便是世家子弟混迹其中,也不过与其他赌徒无二,却哪里来的什么高雅之说,所谓赌场之上划分三六九等,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李文通听那白衣公子如此一问,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当下便想:“不如直接将他带往内院,内院的伙计们均是会使兵刃的好手,若是再生事端,他们大可与这公子周旋一番。”

原来这赌坊之中,竟还养着一票看场子的伙计,除了前院那些身形魁梧的汉子之外,在内院之中尚有会使刀剑之人。因为内院之中都是些赌坊的常客,而且其中不乏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子弟常在此玩乐,都显有背景,元骏怕有人上门滋事伤及他们,若是因此和这些显贵结了梁子,那便不好了,是以安排了些刀剑上的好手,专门护着内院。

李文通寻思了一番,便说道:“公子说笑了,这赌坊中哪有什么高雅之人。你看这屋子,每日乱得很,公子一看便是出自名门,怎能在此间玩耍?要不,您随我去内院,我找几个与公子身份相当的,叫他们陪你玩耍可好?”白衣公子笑道:“哈哈!本公子出身名门是不假,但我今日偏偏要在这间屋子里玩,怎地?难道你这里有身份的人,还不愿意进这屋子不成?哼!今日我偏让他们进来!管事的,少来废话,还不去叫!”

李文通极为无奈,只得准备去内院寻人。他一边转身,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解开这僵局。还未出得门去,便又听那白衣公子说道:“刚才的事情,你若向他人说出半句,小心你的手上也多几个窟窿!”李文通不敢多话,只得径自出门向内院而去。此时,众赌徒都屏住了呼吸,呆立于屋内,每个人均在回想刚才白衣公子出手伤人的情形,一时间屋内静得出奇,就连喘气之声都几不可闻。

未到盏茶时分,那李文通便自内院回来,身后跟着一位清瘦男子,但见其大约四十岁上下,面容消瘦、双颧凸显,颌下青须疏散,穿戴得有模有样,极不像是赌徒。

白衣公子朝这人稍加打量后,便问道:“这位怎么横竖看来,都不像个玩赌之人?”李文通忙道:“这位是与我一同在这里管事的,以前于赌场之上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人啊。后来随了我家主人,便留在此间帮我打点生意了。”

白衣公子喝道:“我叫你找个有身份的人,你却弄个伙计过来,是瞧不起本公子么?”李文通道:“公子有所不知啊,那些所谓有身份的人不过是玩的花样繁些,他们有的是银子,断不怕输的。但要论及赌术之上,他们却并非什么高手之流,即便是他们有身份,公子你与他们玩耍,能寻得什么乐子?”

白衣公子笑道:“别以为我不知你耍的什么心眼,你是怕我伤了那些世家子弟,坏了你千门赌坊日后的财路,对不对?”李文通陪笑道:“公子说笑了,我的确是想让公子玩得痛快些,这数来数去,能与公子较量的怕是只有我这位兄弟了,他的赌术可是极高的,只是现下不玩了而已,适才我见公子手法也极为娴熟,绝非泛泛之辈,所谓高手过招,才得乐趣嘛,况且我猜想公子的赌术,也未必及得上我这位兄弟吧?”

白衣公子听得出,他言下在激自己与那清瘦男子相赌,当下想明白其用意,便大笑道:“你要激我,那便由得你激。待本公子先与你这位兄弟玩完,再去内院会会其他人。”说话间便站起身来,走到那清瘦男子面前,一边打量一边说:“赌场得意,还能及时收手,难能可贵啊,呵呵!”说罢便回到中间的赌桌前坐了下来,又道:“还站着做什么?要本公子请你不成!”

那清瘦男子走到桌前坐下,说道:“我来陪公子玩耍,在下梁伯亭,还请公子指教。”白衣公子笑道:“你我随便玩耍片刻,寻些乐子而已,又不是比武,指的哪门子教!”梁伯亭却道:“我听说公子喜欢玩赌大小?”他这话一出口,大有灭白衣公子气势之意,在场的人听了都想笑,但却又忍住不敢。白衣公子自然也听出他话中用意,便故意说道:“不是喜欢玩赌大小,是只会玩这一种。”梁伯亭道:“公子坦率,那小人就陪你赌大小便是。”

不多时,李文通又取来两只骰盅和六枚骰子,但这次的骰子和骰盅与上次不同,皆是由象牙所制,且品相也属上乘,纵是在屋内,也能借着几缕阳光,瞧得清其圆润柔滑之质。

白衣公子端详了几眼,随后说道:“好质地,千门赌坊果真是讲究。”梁伯亭道:“公子是行家,一眼便能瞧得出好坏来。”白衣公子道:“少扯闲话,你是赌大?还是赌小?”

梁伯亭听后也不慌不忙,说道:“公子一看便是会玩之人,怎地对赌大小这种雏儿才玩的游戏这么感兴趣?”这话一出,又有讥讽之意,众人听了又是想笑,但碍于那白衣公子,也都只好忍着。

白衣公子怎能不知他出言相讥,却也不生气,心下只想:“且由得你来讥讽,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接着又问道:“那依这位兄台看,该玩些什么呢?”梁伯亭道:“我们还是来玩摇骰子,却不赌大小。”白衣公子道:“哦?新鲜,说来听听。”

梁伯亭道:“摇骰子比点数,这是雏儿才玩的东西,咱们摇骰子讲究斗智斗力。”白衣公子实未听说过摇骰子不比点数的玩法,顿时也是心中一奇,但却不显露于脸色之上,怕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但转念一想:“区区几个赌徒,能奈我何?且听他说完便是,尽量不与他周旋太久。”

梁伯亭续道:“公子有所不知了,所谓斗智斗力,这智比的是头脑,这力比的是手劲。你我每人三枚骰子,一同摇起,将脑中所想的花样配合适当的力度以及手法摇出来,待得开盅之时,谁摇出的花样新鲜高明,便算谁赢,如何?”

白衣公子拍手道:“有趣得很!那咱们现下便开始摇。”梁伯亭一伸手,说道:“请公子先择骰子。”白衣公子见他倒是讲究得很,便回道:“好,那便不客气了。”说罢便先取了三枚骰子捏在手中,闭眼细想了起来。众人见他闭目之际,眉眼之间清秀无比,都觉从未见过如此眉清目秀的男子。

少时,只见那白衣公子双眼一睁,说道:“本公子便摇个花样出来给你们瞧瞧!”说罢,取出两锭金子,拍在桌上道:“十两!”梁伯亭也不说话,居然也摸出两锭金子来,放在桌上道:“你出十两,我便也跟你十两!”白衣公子冷冷一笑,道:“痛快!”话毕瞬间,他便迅速摇起了骰子,梁伯亭也抄起骰盅,哗啦啦地摇了起来。

白衣公子一边摇,一边侧耳听着自己骰盅内的声响,梁伯亭则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那象牙骰盅似是被他摇成了活物一般,上蹿下跳,左右飞舞。白衣公子却摇得极稳,始终只用右手摇,且手臂也仅仅是上下浮动,寻找劲力。

寻常人摇骰子,都是将骰盅握在掌内,这样既握得稳,又能使上力气。而白衣公子这次却与常人不同,他是以五指指尖拿捏骰盅,手掌却全然没有碰触到骰盅外壁半点。那骰盅是象牙雕制而成,品相属上乘,本就极为滑手,要想拿稳之后悬空摇动,全凭掌心之力。但此时,那白衣公子的着力点并未在掌心之中,而是分散于五指指尖处,饶是如此,那象牙骰盅依旧牢牢地被其拿捏于五指之下,任其摇来摇去,自如之极。

白衣公子摇了片刻,便缓缓闭上双目,手中摇动的速度也稍有放缓之势,此时他专注于耳间,凝听骰子撞击盅壁的声响。一阵缓摇之后,又突然加快,摇动速度远比一开始要快上许多,那三枚骰子被摇得哗哗作响,声音越来越大。

梁伯亭此时也加快了摇动速度,他虽身形清瘦,但手臂却显得极为有力,只见他手握骰盅,手上青筋更是根根绽出,那骰盅亦被他摇得如飞花乱舞一般,直看得那白衣公子眼花缭乱。

一时间,六枚骰子被他二人摇得震耳欲聋,像是屋内袭来了一场暴风骤雨,人人都欲避之而不及。白衣公子越摇越感上力,只觉自己额间微微泛潮,隐隐透出几滴汗珠来。梁伯亭瞧他摇得过于卖力,便说道:“公子即便是要摇出个绝世花样来,也得悠着气力来啊!”白衣公子不加理会,依旧侧耳凝听自己骰盅之内的声响。

一瞬间,二人同时落定,骰盅都各自扣在赌桌之上。白衣公子微微呼出一口气,说道:“这位兄台果然是好手,我倒是低估你了。”梁伯亭笑道:“公子过奖。”白衣公子道:“掀开你那盅子,让本公子瞧瞧你摇出个什么花样来?”梁伯亭道:“那便先行献丑了。”说罢便将骰盅移开,只见桌上现出一堆白色粉末,细若流沙。

白衣公子轻蔑一笑,说道:“将骰子摇碎,这种低劣伎俩,也能拿得上台面?”梁伯亭却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可否借你折扇一用?”白衣公子顺手将折扇抛了过去,梁伯亭接过扇子,瞬间摇开,朝桌面扇去。他一边挥舞折扇,一边绕着桌子移动身形,手腕翻转之际,似是掌中握了一柄长剑,挥挥洒洒扇了十几下,每一下都似剑招一般,甚为飘洒。

突然间,他停下脚步,啪的一声合拢折扇。只见那白色粉末已被扇风吹散开来,顷刻间荡起一层清薄白雾。那白雾霎时消散,众人再向赌桌之上瞧去,只见桌面登时显出“镇云”二字来。

这两个字是以那白色粉末汇集而成,但却犹如镌刻于桌面上一般,显得苍劲有力。众赌徒都知晓梁伯亭是在此间管事的,早已弃赌多年,其赌术之高也都略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当下无不看得心服口服。

梁伯亭将折扇合起,捧于掌中,躬身道:“公子,承让了。”白衣公子却不以为然,伸手接过折扇,说道:“大惊小怪!元骏庄子的名号,我早有耳闻,不用你来告知我。”原来那“镇云”二字是元骏庄子的名号,元骏久居大同府,其宅邸名为“镇云庄”,此名号在大同府一代尽人皆知。

白衣公子说罢,却不慌不忙,也不伸手移开骰盅,而是同样摇开折扇,反手自下而上一挥,但见一层白色浓雾猛然荡起,待得雾散之时,众人只见骰盅已然不见,只余三枚骰子摞成一列,齐齐摆放在桌面之上。

梁伯亭这才明白过来,那白衣公子适才定是以内力摇动骰盅,那象牙骰盅难承他掌力,已然被摧破内心,此刻他再以内力助一阵扇风,那骰盅无疑将化为齑粉。但转眼朝桌上的三枚骰子瞧去,心下不禁又诧异道:“怎地三枚骰子却完好无损?这公子的掌力当真如此怪异?”

正在不解之时,只听那白衣公子缓缓说道:“梁先生喜欢写字,那本公子便作上一副画给你瞧!”话音一落,但见他站在原地,手中折扇旋转挥舞,霎时间,桌面之上又荡起一层薄雾来。待得薄雾散开,众人再向桌面瞧去,那三枚骰子居然也不见了。仔细看来,桌面之上竟呈现出一枚花状精致图案来。那图案亦是由白色粉末汇聚而成,但见三朵花儿簇拥一处,数片花瓣错落有致,真如丹青妙笔、瞬间生花!众人不禁一阵惊呼,没想到这白衣公子之手法端的神妙无比。

原来,适才白衣公子摇骰子时,故意是以五指拿捏骰盅,将内力灌于指尖处,易于力道分散,如此不仅可以力破骰盅,还可将内力透过盅壁传入三枚骰子上,然后摇得忽缓忽急,使力道均匀开来,待骰盅落定那一刻,二者已皆如腐土、松软不堪,只扇风一过,便尽成烟粉。

梁伯亭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果然是高人,在下的把戏,让公子见笑了。”白衣公子道:“兄台好内力,敢问师承何人?”梁伯亭道:“一点粗浅的呼吸吐纳法,实在是惭愧,远不及公子内力之精啊。”白衣公子又道:“承让,看来这大同府内,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梁伯亭摆摆手,道:“我等只是看场子混口饭吃,实在是与龙虎不敢相争啊。”说罢又摸出十两金子放在桌上,说道:“我千门赌坊的规矩,输者当认,在下既然是技不如人,便该依规矩输公子双倍金子。”说完便将桌上的二十两金子推向白衣公子一边。

白衣公子笑道:“俗话说十赌九输,看来本公子今日运气好得很啊。”说完便欲起身,突然只觉腰间以及双腿微微一麻,顿时稍感酥软,不禁心下一颤:“不好!这梁伯亭以此法引我相赌,为的便是大耗我内力,此时这千门赌坊之中必有埋伏!怎地千防万防,却终究着了他们的道!”一念及此,白衣公子顿感情势不妙,当即便起身道:“本公子今日玩得很是高兴,还赢得二十两金子,既如此,我就不再叨扰各位了!”

梁伯亭见他已生去意,知道自己此计得逞,心下也稍稍缓了口气。又听那白衣公子继续说道:“话又说回来,我来你们大同府一趟也不容易,所以想买些东西作个留念。”梁伯亭赶忙插口道:“公子需要买什么?我可以指点几样作为参考。”白衣公子道:“我来赌坊之前,已经在街上转了许久,你们这里的东西,我都瞧不上眼,不过偏偏就对你们千门赌坊的东西感兴趣。”梁伯亭道:“公子又说笑了,咱们赌坊里有什么物件,能让公子瞧得上眼?”白衣公子笑道:“当然有了!我看上的,就是你千门赌坊,大门之上的那块额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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