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溯楼之中
这两天的生活如此充实、快乐，让墨染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如今再次驻足在溯楼前，他悠悠望着岁月斑驳的门板，思绪万千。
这些年压抑的情感，苦苦的探寻，渴望被救赎的心态，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让他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当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恍然想到了自己这许多年的经历，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漫无目的度过的那些浑浑噩噩的生活。
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整日被罪恶的回忆折磨，相信自己的父母，也不愿看到用生命保护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他感觉自己不能继续这么活下去，所以，他终于鼓起勇气做出一个决定——放弃自己不停追逐的虚妄，抛下强加给自己的罪恶负担，忘记那些伤痛的记忆。
一切，从头开始。
他这次来到圣院，就是为了与以前的自己做个了断。
他知道圣天学院中有一栋溯楼，许多优秀的毕业生会在这里留下印记。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曾是圣天学院的学生，这溯楼中必然也有他留下的痕迹！
也许是一幅画像，也许只有他的一个名字，无论是什么，都会带着他的气息。正如他的灵魂就站在那里，在等着为彷徨无助的孩子引导正确的方向。
他知道这是一种自我欺骗，可那又怎样？这种欺骗同样可以作为寄托，至少，他认为父亲会原谅自己，这，就够了。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解脱。
如今，他终于来到这里，只要踏入这道门，他就可以再次触摸到自己的父亲，可以向父亲忏悔自己曾犯的错，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
墨染的身子忽然激动得有些发抖，他努力压下纷乱的思绪，对沈凌尘点了点头。
沈凌尘看到他的示意，便也不再迟疑，双目闭合之间，瞳孔已经变成了湛蓝色。墨染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道道纹理在不停萦绕、分离，极为诡异。
墨染从未接触过阵法，自然也不知道沈凌尘在做什么，便只能这么干站着，看着他眼中令人炫目的景象，那些奇异的线条、符号，不断扭曲、变换，不多时，竟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图案形成的瞬间，就见沈凌尘双眼一闭，霎时，一圈蓝色光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豁然扩展开来，将溯楼周围景物尽数包围在内，同时，仿佛有数支无形的笔在光圈中急速画着，行云流水般，那镌刻出的线条图形，横斜交错，逐渐成形，赫然便是之前沈凌尘眼中的图案！
沈凌尘双目微闭，却似乎能感受到周边的变化，那笼罩溯楼的阵纹刚一成形，他便抬出左手，直直探向前方，同时右臂平伸，并出二指，以左臂为轴，缓缓移动着。
他手臂移动得极为缓慢，像是在凭借秘法，寻找着什么东西。果然，在他堪堪转过左臂轴线的时候，赫然停了下来，右手一转，变为手心朝上，并出的中、食二指向上一拨，只见地上一块平平无常的石头仿佛是受到了牵引一般，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沈凌尘双眼猛地一睁，脚步微错，侧身贴了过去，一把将那石头抓在手中。
随着那石头被沈凌尘抓住，墨染又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轻微空间扭曲。
“这是伪装成石块的高阶晶石，”沈凌尘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石块，说道，“看来就是它提供了维持幻形阵的能量。”
“你是说……这石头就是幻形阵的阵眼所在？”墨染问道。
沈凌尘点头道：“正是，如今阵眼错了位，幻形阵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墨染见四周景色与之前并无半分变化，不由暗道幻形阵果然精妙得很，任谁要在这阵中找到这么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心思一转，他又想到，若是有人不经意间碰到了这块石头，导致阵眼错位，那这阵法不就被误打误撞地破掉了？这精妙绝伦的“虚空幻杀阵”总不会有这种纰漏吧？
听到墨染的疑惑，沈凌尘解释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么，幻形阵能够将周围的一切都模拟出来，自成一片领域。你走进来，自然会看到这颗石头，但是，那也只是这阵法产生的幻影罢了。”
经他这么一说，墨染这才恍然。
眼下这幻形阵虽然破了，但要进入溯楼之中，却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说不定那门一被开启，虚空杀阵同样会被触动，墨染自然不敢大意。
沈凌尘早有准备，只见他以手指地，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一个白光灿灿的阵法便在地上成型，这阵法要比笼罩在溯楼外围的阵法小得多，呈一个最宽处约两米的菱形，但其中蕴含的图案线条却更加复杂。
见那法阵成形，他打了个指响，同时低喝一声，“去！”
那阵法箭一般直冲向溯楼大门，扎入大半个身子。
“顺着那个牵引阵法，可以穿过门。”沈凌尘对墨染说道。
墨染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沈凌尘做的是什么，但却相信他。当下便不再迟疑，走了了过去。
双脚刚踏入那阵法的前端，墨染眼前的一切忽然变了，那门、溯楼的灰白色墙壁，回头望去，连葱葱树影和沈凌尘都消失不见了！放眼一片漆黑，深邃的黑暗笼罩在自己周围，只有那菱形的阵法兀自发出着柔和的光芒。
墨染对阵法的了解实在不多，他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可是，凭着对沈凌尘的信任，他并没有后退，一步步向前走着，缓慢的，终于走到了阵法的另一端。
一步踏出！
眼前稍微有了一丝光亮，墨染望了过去，发现那是月亮的光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了进来，映亮了一片区域，连带着，把整个房间都染得有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终于……进来了么。”他回过头，看了看溯楼有些腐旧的大门，还有那横插进来、兀自发着淡淡光芒的大半个菱形法阵，喃喃道。
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墨染才开始认真打量起溯楼来。
这溯楼光线太暗，墨染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细细探察着，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能看到地上朦胧的影像，一排排整齐排列着，至于具体是什么，却看不清楚。
向前走了两步，他来到第一排黑影前面，蹲下身来，这才发现，眼前的物品是一块竖立的石板。那石板高不到一米，宽约半米，这么一排排展开，看得墨染十分不舒服，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石板上似乎刻着什么，墨染贴近了上去，也只模模糊糊看到了四个字，似乎是“以吾之魂”，至于另一排的四个字，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不禁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石板上的字。
在手触摸到石板的一瞬间，忽然，那石板竟发出炽烈的白光，墨染只觉得双目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赶紧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赫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地上十排共百块石板竟同时变得晶莹起来，照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而墨染此时也终于看清了石板上的刻痕——
以吾之魂，永驻圣院！
下方署名为雪澜，在名字的旁边，刻着一方水蓝色八门星印。
放眼望去，其他石碑上，也都刻着这八个字，只是下方的名字与刻印都不一样，其中大都是八门星印，其中掺杂着少许九芒星印。
也就是说，在这里留下名字的人，都曾是圣魔导士以上的存在！
溯楼在圣院悠悠千年，对每一个学生来说，都不陌生。那被严禁靠近的三层小楼，只有在入学的时候才会被允许近距离参观一番。
许多学员都不明白，这纪念圣院天之骄子的场所，为什么会不允许进入呢，如今，墨染终于明白了。
那“以吾之魂，永驻圣院”八个金字，以及那充满血气的猩红署名，无一不透着诡异地气息。这溯楼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墨染心中的不祥感觉更甚了，他面色一僵，猛然想到——这里也有一块署名为“墨宇轩”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