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城中铁铺
千月发现墨染这几天情况很不好，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也正常地上课、吃饭，但总感觉他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变得沉默了。
千月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墨染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这般，落落寡言，虽然待人不至于冷漠，却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留给别人一个落寞的背影。现在的他，不正是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了么？
可自己每次询问的时候，他都只是摇头并刻意地岔开话题，向沈凌尘询问，沈凌尘也总是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把自己气得半死。总之，无论是墨染的反常，还是沈凌尘的反应，都明确指出——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老板，就这柄吧。”银枫城一间简陋的铁匠铺内，墨染颠了颠手中的精钢短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冲一旁的工匠说道。
那工匠年纪也有五十左右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肌肉虬结，听到墨染的声音，他随手擦了擦汗，回过头瞥了一眼，说道：“小哥，你选的是正宗百炼钢打造的剑，要八枚金币。”他似乎对买卖上的事情不是很上心，说完这句，也不管墨染的表情如何，又自顾地抡起铁锤，“砰砰”锻起了打铁台上烧红的铁块。
直到墨染把手伸到了他眼前，他才又擦了擦汗，接过钱看也没看便扔进了钱匣子里，歉声说道：“小哥，真对不住了，最近生意不好，实在是没钱去收精铁，要不你看看其他的长剑？这些虽然材质较差了些，但也都是百炼的，绝不会偷工减料。”
墨染见他连收钱也是这么漫不经心，便知道他是那种一门心思放在打铁上、绝不会偷工减料的人。但自己需要的是应急防身的剑，质量需放在首位，长短倒还是其次，便摇了摇头，朝外走去。
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忽然，三个人影闯了进来，那带头的人满脸络腮胡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就差在额头写上“我是恶霸”四个字了。他扫了墨染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大摇大摆地朝里走去。这房内空间有些狭小，可那人却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仿佛将墨染当做不存在一般，直直撞了过来。
墨染皱了皱眉，侧身躲了过去，他并没有继续往外走，而是停在原地，想看看这三人来到这里做什么。
“罗老头，你想好了没，到底同不同意？”那络腮胡子冲铁匠说道。
罗老头目光稳稳盯着台上的铁块，并没有搭话。他左手用铁钳将烧红的铁块夹紧，持锤的右手有力挥动着。
火星四溅。
“我看你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络腮胡子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伸手要去拨那铁块，却不料铁匠一锤子挥下来，正砸在铁块上，距离络腮胡子的手指只有数寸距离。
那络腮胡子被骇的一跳，急忙抽回右手，气急败坏的说了句：“罗老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罗老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声说道：“这铺子我是不会转让的，有圣院的大人们在，我看谁敢来强拆。”
“圣院的人哪会管你这小小的铁匠铺。我话可先撂在这儿了，你要再死占着这里，我可真拆了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明显是有什么顾忌，并不敢真的出手。
罗老头又是轻蔑地哼了一声，自顾打起铁来。
那络腮胡子见铁匠不再搭理自己，也是有些火了，没想到这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这么不识抬举，自己要是再这么不温不火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了！想到这儿，络腮胡子眼珠一转，抬起手中的剑鞘便要去敲那老头儿的头。
这一下要是敲上了，以罗老头的性子，必然会找自己拼命吧，到时候收拾收拾他，还怕拿不到店铺？
他这么想着，手上的功夫不由又加重了几分。
只是他出手很快，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支黑色的短鞘斜斜刺了过来，正抵在络腮胡子那下落的剑鞘上，将它隔在空中。
络腮胡子明显一愣，顺着那剑鞘望了过去。
“呦，这儿还有个人呐。”他摸了摸头，似乎是才意识到这房间中还有其他的人。
他进门时与墨染差点撞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屋里有其他的人？只是他看到墨染的衣着实在是不怎么样，又到这种店铺来买武器，心底已经对墨染有了初步的估计，再加上之前自己刻意撞过来时，对方胆怯似的避让，更是让他有点没把墨染放在眼里了。
现在这个时间，没有通过圣院考核但还滞留在银枫城里的人并不少，那络腮胡子已经自动将墨染归类于这些人中了。
墨染冷眼瞧着他，没有说话。
“小哥哥，你是来买剑的吧？为什么不到旁边的‘奇兵阁’呢？那边什么样的剑器买不到，非要在这边买三枚金币一把的破铁剑，哈哈哈哈……”他语调怪异的挤兑着墨染，与旁边二人肆意笑着，似乎是拿捏准了，眼前的穷小子在奇兵阁恐怕买不起任何一把武器。
“滚。”
墨染语调极为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耳。
“嘿，这小哥，脾气还挺大的。”络腮胡子在这一片混了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听到墨染的话，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仍嬉皮笑脸的，竟想要伸手去摸墨染的头，一副街头无赖的模样。但墨染从他眼中，却分明看出了一丝阴狠。
络腮胡子的手已经移动到了墨染头上方，在确定墨染的视线已经无法捕捉到自己的动作之后，他脸上蓦地露出一丝狞笑，五指成爪，朝墨染头部按去！
吃了这一招，看你还老实不老实！那络腮胡子心中已经开始冷笑了：让你小子给我多管闲事，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人！
却不料，手还未接触到眼前的人，就听“砰”地一声闷响，同时一股大力从腰腹间传来，他整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
络腮胡子只觉得这一脚，自己的内脏都要被踢碎了，当即暗呼不妙，知道碰倒硬茬子了。他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忽然发现眼前一暗，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旁，正一脸冷漠地望着自己，眼前寒芒一闪，那柄精钢短剑被他抽出剑鞘，随手一掷，铮铮然钉在了身边的地板上。
络腮胡子下意识地看向那剑，发现那剑锋不偏不倚，正插在自己两根手指的缝隙中，只差一点便废了自己整只手，不禁又被唬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你……你可别乱来，老子可是这奇兵阁的人，”络腮胡子声音一阵哆哆嗦嗦，偏又硬着嘴不愿认输，口中威胁道：“伤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他那两个跟班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到自己老大被一脚放倒，自然不会强出头去自讨苦吃，却是只顾色厉内荏瞪着墨染，一边小心观察墨染的表情反应，一边叫嚣着：“你敢伤了老大……你你你，找死！”
墨染虽然不怕什么奇兵阁，却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他站在那里，目光淡淡在三人身上依次扫过，然后掣剑回鞘，又不耐烦吐出一个字：“滚。”
“你，你可别乱来！”络腮胡子瞧见墨染的脸色，知道若是再多说恐怕就要真正吃苦头了，他忙不迭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自身的伤势，便在两个小弟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等跑得远了，高喊出的狠话才传入墨染耳中——“你，你有种站在这里等着……老子去喊人！”
“小哥……？”
那打铁的老人见了墨染的身手，脸中也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今天墨染帮他解了围，他自然想要感谢一番。
墨染听到那打铁的老人在喊他，可他并没有应声。
他不需要这老人感谢的话语，这次偶然间遇到了，他自然会出手，只是下次呢？这间店铺，终归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今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想到这里，墨染心中暗叹一声，便不顾那铁匠错愕的眼神，转身一言不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