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风之王者
心中虽有些不舍，但墨染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这神秘人的逼迫自然是致使他放弃挂坠的原因之一，但他现在所做的，又何尝不是顺从自己的意愿？
只因这挂坠中的强烈情感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悲伤、悔恨、自责。
他不懂这灵魂的碎片中为什么会传出这种情绪，但他十分了解这种情绪，因为他自己也时常承受这种情感的煎熬。
这挂坠的光不知何时淡了下来，是否因为重归故土又相遇曾经熟悉的人，那一抹执念衍生的负面情绪也渐渐释怀散去了呢？
可我心中的那些又能在何时散去？我是不是也该找个时间回去看一看？
墨染低头注视着挂坠，手指轻抚着挂坠上细腻的纹理，似是在安抚她，却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他这近十年间从未回去过。
虽然那里已没有自己熟悉的人、环境也应当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毕竟有自己想面对、却一直不敢面对的种种。
那地方……应当已经杂草横生了吧？
自己从未回去过，他们……会不会寂寞呢？
也许……是时候去看一看了。
那声音忽然又响起，打断了墨染的思绪——
“好，看在你对待精灵之心的情谊上，我也不再追究你擅自闯入银风城的事，放下精灵之心你便自行离开吧。”
墨染最后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雕像旁的挂坠，看她兀自发出的淡淡光芒与雕像上的辉光交相呼应，心中竟产生一股疲惫的感觉，失去了继续探索的**，黯然一笑，起身道：“这精灵之心还望前辈悉心照看，晚辈就此告辞。不知前辈能否告知出路，在下闯入此地实属无意，若能出去，绝不会再来打扰。”
只见那精灵手一挥，一道流光抛出，不知飞往何处。
精灵淡淡道：“风王殿的封印已经解开，你速速离开吧。”
见她如此轻易便将封印风王殿的灰白结界破开，墨染心中不由又生出一股期望，紧接着问道：“前辈能否将离开银枫断脉的方法也一并告知？在下修为微末，实在难以挣开上方结界的束缚。”
却听那精灵缓缓道：“这是本座施加的固有结界，唯一的出路便是上方，并没有其他方法。。”
墨染虽然心中也隐隐有这种觉悟，但从神秘人口中得到证实后，仍难免有些失望。
看来自己免不了要在这枫林断脉中呆上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内，自己除雪柔以外再见不到任何人、除了修炼再做不了任何事……若是放在以前，他绝不会产生这种烦躁的心态。甚至没有雪柔陪着自己，他也能轻易接受目前的处境。
但这短短的几个月内，他却经历了许多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事，性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急切地想再见到千月一面、想再去一次溯楼、想回到初雨镇去直面自己曾深深陷入的无尽梦魇！
但他已被困在这里了，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他只得暂时放下一切无妄的臆想，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又一句话从殿内传了过来——
“你想离开此地，势必要经过上方的结界。即使拥有精灵之心的庇护，也需要至少圣者的修为才有机会逃脱。而如今你连精灵之心都失去了，只怕修至尊者，仍无法摆脱于风卷壁障的束缚。”
墨染身子一震，赫然止住脚步。
尊者？
他脑海轰然一片茫然。
这大陆众生纷纭，修到尊者境地的又能有几人？你竟让我在这里修成尊者？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怔怔望着前方，手足木然。
却听那精灵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你若是肯帮我做一件事，我便将这精灵之心赠于你，非但如此，还有我风精灵一族的圣器——风之凌羽也一并交予你，有了我族圣器的帮助，你大可随时破开壁障、脱困而出。”
“帮忙？”墨染喃喃重复一遍。
他浑然没有在意那所谓的圣器，耳中听到的只有“随时破开壁障、脱困而出”几个字，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眸中又有了神采。
“不知前辈需要我做什么。”他定定心，目光望向眼前的精灵，其中透出一抹决然。
似是不相信墨染竟如此轻易便答应自己，那声音忽然传出一丝诧异与惊喜，“你……真的愿意帮我？难道你不怕我心怀叵测，对你有所算计么？”
墨染摇头道：“前辈若是想对付我，恐怕我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更何况，我从未听说过有心怀叵测的精灵。”
那人忽然沉默不语，未久缓缓道：“好，你先进来吧。”
墨染再次踏入后殿。
幽幽灯火依旧，忽明忽暗的光映在四周墙壁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那精灵飘然立在宫殿中央，透明的身体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极为显眼，她优雅的身躯因虚无而显得有些不真实，却更突出一股空灵出尘的味道。
“告诉本座，你这精灵之心是如何获得的？”那精灵并未告诉墨染需要做什么，而是首先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面对一直是善良纯洁象征的精灵，任谁也不忍轻易撒谎欺骗。墨染当下也没多想，便将精灵之心的来历简要说明一番，只是有关仙羽、灵羽二位尊者，他却是隐瞒了下来，只说是姓名未知的神秘强者。
那精灵听罢，神情竟显出一丝疑惑，又问道：“你知道他又是如何获得精灵之心的么？”
见墨染摇了摇头，精灵眉头不觉间皱了起来，她似乎对这件事看得很重，但却也看不透其中的缘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忽然，墨染感觉到那精灵的身子明显一颤，脸上也露出一抹震惊又激动的神情，这表情虽然一闪即逝，却已被墨染明确捕捉到，墨染迟疑望着她，不知她发现了什么。
那精灵并未打算将心中所想告知墨染，反而神色一收，悠悠问道：“我被封印在此地已久，你且告诉我，现在是神历几年了？”
墨染心中虽仍有些不安与疑惑，听到这句问话后，也不由一怔，脱口道：“神历？那是早已被废用的历法，现在是新历八七四六年。”
“新历？”那精灵明显一愣，皱眉紧接着问道：“神历为何被废弃不用了？”
墨染稍一沉吟，猜到银风城必是在天地异变前便被封印，因此这精灵并不知道其后发生的骇人事件，便解释道：“传说上古期间有大灾变，法则失衡，空中出现秩序裂痕，致使无数种族绝灭。众生视其为不祥，便废弃神历，用新历取代之。当然，这只是传闻，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听到墨染的话，精灵并没有露出不信或嘲笑的神情，反而神情凝重，促声询问道：“法则失衡？你知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语气中竟隐隐透着一丝激动。
墨染摇头道：“恐怕没人知道。八千年前的时间断层已将一切掩埋，之前的悠久岁月已无迹可寻了。”
说道这儿，他又疑惑问道：“这该由我向前辈询问才对，前辈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必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精灵却全然不顾墨染的困惑，又立即问道：“时间断层？有关于当时的记载么？”
“记载？”墨染不知精灵为何忽然问起这些问题，但还是恭敬答道：“这记载倒是和我之前所说的传说有些相近。《起约》开篇第一句是说——神纪九五三九，群魔横空，乱我苍穹。又二百年，有诸神教化传于世，万物修为自此而始，是谓新历纪元。这应当便是最早的记述了，却并没有提到时间断层的事，而且《起约》并非正规的史书，其中记载也不尽然是真实的。”
那精灵陷入沉思之中，低声自语道：“神纪九五三九年？竟这么快？群魔横空……有诸神教化传于世……是成功了么？还是……失败了？”
见眼前精灵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墨染不禁出声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那精灵回过神，只淡淡答了一句，却也是心不在焉的语气，显然有所掩饰。
太古、上古的历史一直是大陆众生最渴望一探究竟的谜团，墨染自然免不了生出了好奇心，试探问道：“上古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前辈能否告知一二？”
他看得出这精灵知道许多事情，或许能够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太古辛密。
却不料那精灵淡淡一笑，说道：“往事随风，更何况是万年前的旧事？你们不知道不也是活得好好的么，又何必自寻烦恼。”
她说的虽然洒脱，墨染却总觉得她是在刻意隐瞒着事实，更认为那段时间必然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以至于数万年之后，经历过的人也不愿轻易提起，同时，他也首次隐约感觉到精灵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纯净、毫无心机。
这话题既然被她一语揭过，此时此刻，墨染当然不会纠缠下去惹其不快，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做停留，便问道：“不知前辈想让我做些什么？”
那精灵沉吟道：“人类，你知道本座的身份么？”
大陆对精灵的认知甚少，可眼前这精灵不仅能凝聚魂体，更可以维持其万载不灭，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实力，其身份一定大得吓人，墨染恭敬答道：“前辈必然是精灵一族中身份极为尊贵的人。”
“尊贵？呵……不错，”那精灵目光悠远，身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势在聚集，墨染在一旁看着，心中一阵骇然。
“这银风城是我风精灵一族的圣地，而本座，便是这银风圣域的城主——风王希菲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