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爱，永远是美丽的
元旦节有一天法定假，工厂又把元月三号星期天的休息提前，和元旦凑在一起，元旦节就连续放两天假，叡玉向他们的单位请了一天假，我已经和常师傅商量好了，元旦节前换休一天。这样，我和叡玉准备利用这三天时间，回我的老家一趟，由母亲给我们主持婚礼，让我们正式进入婚姻的殿堂。
七零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是七零年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中午吃饭的时候，叡玉和我商量。她说：现在糖果啊、香烟啊，也都要票，买不到，更不用说办酒席了。我们有你发的保健白糖和黄豆，就用现有的这些东西，我再去邀两个同学来帮忙。今天晚上我们请些同学来聚聚，也算是我们在工厂的婚礼。你以前的那帮朋友，还有你的部分崇拜者，多半是请不来的了。你也不要为这些难受，我尽量多邀些同学来参加。新房就用三楼的十六号宿舍吧，住十六号的女生都搬出去了，已经把房间给我们腾出来了。
我静静的听着，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这就是那个只会淘气，惹事的小姑娘吗，难道我的玉儿真的长大了。亦或是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他们各有自己的长处。
“子云，你傻啦，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一句也没漏，玉儿。全部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的玉儿能干了，你自己大胆去办吧！”
看来以前对叡玉还真的了解不够，只是用政治觉悟啦，团结互助啦，学习上进啦，热爱集体啦等等去衡量她。这样就难免有遗漏和不足，也有些偏颇。
“你说吧，玉儿，要我干些什么？这些事我没有你细，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我心里高兴，想鼓励叡玉多动脑筋，再说自己在这些方面也的确不懂。
“嘻，嘻，我的夫君啥也不用干。玉儿已和小惠、桂子她们说好了。她们今下午请假，全力帮我。”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叡玉这样自信，这样从容。我心里舒畅、愉悦。同时也放下了很多心事，减少了很多忧虑与不安。
“哦，子云。晚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晚饭后直接回宿舍，洗洗弄弄，再换换衣服。七点一十八就来三楼十六号，我们几个女生会自己煮点面条吃。”
很多年来没人指挥过我，我还真有点吃惊了，她还是叡玉吗？
“好，子云记住了。嘿，嘿。玉儿已经是妻子兼家庭主妇了。”
看来在家的问题上，女孩比男孩要适应得快。
“不好吗？子云。为了我们…，玉儿会好好的学。”
我感到宽慰，感到关心与爱护叡玉是值得的。
婚姻本来具有一定的危险，组成家庭其实也是一种冒险。有的女孩和男孩中学时代就相恋，恋爱了没有八年，也有五年。可结婚一年半载就闹得不亦乐乎，进而分道扬镳，成为终身仇敌。我们校的女生也是同学四五年，几乎看完了她们从一个小姑娘，变成小媳妇的全过程。当姑娘的时候温文尔雅，贤淑文静，可当媳妇的时候就变得剽悍凶狠，克夫虐婆。不一而足，比比皆是，这些人间百态，每时每刻都在我们身边发生。你就是谈二十年恋爱，也不一定能了解对方，你就是只谈三天恋爱，也不一定不了解对方。其实，婚姻多半是命运的安排。
我吃完晚饭回到宿舍，见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不见了，前几天叡玉叫我给她配了一把房间的钥匙，东西肯定是她拿走了。按照叡玉的要求，我稍作修饰，七点一十五就到了三楼十六号房间的门外。奇怪，门是关着的，用手轻轻敲门，没有反应。我用耳朵帖在门上听，屋里好像有轻微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些女生要搞些啥子名堂，这个时候也不能发脾气，就耐心的等待吧。
“到了吗？”
“离‘一世发’，嗯，还有两分钟。”
“嘻，嘻。那，就让他再等会儿吧！”
我耳朵仍帖在门上，听见她们在小声说话。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这是胶底布鞋踏在木楼板上的声音。我知道是她们预定的开门时间到了，我离开门一步的距离，笔直的站好，等待她们的传讯。
“啊！是子云同学，请！”
开门的是小惠同学，她边说还边做了一个弯腰请的动作。我在心里暗笑，这些女生真会摆弄，不知道她们要鼓弄些什么名堂，可千万不要捉弄我才好。在这方面，我可是一个白痴，准出洋相不可。
十六平方米的宿舍，被她们弄得喜气洋洋。两张单人床，被并在一起放在了进门的左前方，两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子上各放了一朵红纸剪的大红花，枕头上也各放了一朵红花。床上方的墙壁上，挂了一个木制的玻璃相框。相框上方的正中有一朵大红花，相框的中间是我和叡玉前几天的结婚照，照片的两边是两张结婚证书。相框的两边是条幅，左边是：“子云叡玉新婚志喜”，右边是：“丰年佳节永结同心。”
靠窗的课桌上铺了一块大红布，中间放了一只长方形的搪瓷茶盘，茶盘内放了两只暖水瓶，旁边放了八只玻璃口杯和一个装满白砂糖的玻璃扩口甁。长方形搪瓷茶盘的两边各放了一只圆形搪瓷茶盘，一只盘里装的是炒黄豆，一只盘里装的是炒花生。中间还放了两盒朝阳桥牌香烟和一盒火柴。
房间里散乱的放着六只红色长方形木凳，几个男生分别坐在方登上，有抽烟的，吃花生或黄豆的，笑容满面，聊得甚欢。七八个女生聚在叡玉的周围，也是喜笑颜开，唧唧喳喳。气氛不但喜气洋洋，也乐乐融融。
看见我进来的时候，全部的眼光都转向了我，也都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还鼓起了掌。我很激动，这个叡玉并不是像传的那样，人缘极差呀。只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她的朋友圈子，和这些同学交往甚少。掌声结束之后，小惠接着说：
“子云和叡玉的婚事，经过了不少磨难。现在，这对新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走进了结婚的殿堂。我们作为他们的同学和朋友，对他们表示衷心的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同学们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还是小惠接着说：
“现在请桂子宣读结婚证书。”
豆瓣从墙上取下相框，递给桂子。桂子开始宣读。
“**语录：
青年应该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
备战，备荒，为人民。
人类在生育问题上完全无政府主义是不行的，也要有计划生育。”
“结婚证书
子云，男，二十三岁。叡玉，女，二十二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年××月××日，（章）”。
看来，今天小惠是主持人了，她接着又说：
“子云和叡玉从在派出所办完结婚登记开始，他们就是一对合法的夫妻了。他们是我们学校同学之间结合的第六对，是我们同学中受磨难最多的一对，是我们同学中最有才能的一对，应该说也是最和睦，最恩爱的一对，将来还可能是我们当中最有成就的一对。”
小惠说完，又迎来了长久的热烈的掌声。
以前，经常和我在一起的都是学校的学生干部，基本上没有和非干部的同学来往，原来这些同学也这样有才干。我们的婚礼还是小惠主持，有文娱节目，如唱歌啦、跳舞啦、诗朗诵啦，…。还有就是要我们讲述恋爱经过啦，现场热烈拥抱啦，夫妻表演喝糖水啦…。既古古怪怪，又热热闹闹。我们的婚礼一直在热情、友善、融洽的气氛中进行。可以从心里感受得到，同学们对我们的结合，是鼓励、支持和衷心祝愿的。
有部分同学明天要加班，差不多十一点过，就陆续告辞了。最后走的自然是小惠和桂子了，小惠和叡玉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桂子和我来自同一所中学。她们两位还要帮我们收拾和做卫生，我们当然不让啰，就请他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收拾也很简单，只是把垃圾扫在一起，放在走廊上，由清洁工来清扫与收集。我们打扫完又用半干的拖布拖了一次，就清爽干净了。
卫生做完了，房间也收拾了，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俩。叡玉有点尴尬的看着我，不知所措，我自己也是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儿了。
“玉儿，我们去洗漱吧。”
叡玉还是不说话，脸红红的站在那儿，有点傻乎乎的。我拿着脸盆去洗漱间打了点冷水，用开水对得不冷不热，把洗脸毛巾拎好，递给叡玉洗脸，完了我也洗了把脸。叡玉坐在床缘上，我坐方凳，我们洗完脚之后，把洗脚水推到床下，我就和叡玉并肩坐在床缘上。我伸手搂住叡玉的小腰，心里有点感慨。
“玉儿，没想到你真的很能干，看你今天的事办得多漂亮呀！还有，你的朋友也很好，对我们也很关心和爱护。”
“子云，你说，我们真的是夫妻了！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
叡玉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我把被盖上和枕头上的红花取下来，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把叡玉抱起来，让她舒服的躺在床上。我也侧身和她躺在一起，右手伸入她的头下，搂住她的肩，左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胸部，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说。
“是，玉儿。正如刚才小惠说的，从我们在派出所取回结婚证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玉儿就是子云的妻子了。”
叡玉突然传过身来，整个身体偎在我的怀里，还喃喃地说。
“是，玉儿在子云的怀抱里，是妻子在夫君的怀抱里。子云，玉儿幸福，…。玉儿是你的，整个…，嗯，全部是你的，永远…，永远…。”
叡玉靠在我脸颊上的额头滚烫，滚烫，她的身体像棉花一样，没有一点力气，只是仍轻轻的偎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把玉儿放好，下床把窗帘拉好，把门反锁上。回到床边，笨手笨脚，却是轻轻的，精心的脱去了玉儿的所有衣服，用被盖盖好她的玉体。我也褪去了自己的所有衣衫，钻进被窝，将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合法妻子，自己今生今世的爱，永恒的爱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不，应该说是暴烈的，疯狂的将自己永恒的…，搂在怀里。
天没有了，地也没有了，人世间，或许还包括阴曹地府也都消失了。只有我们，只有我们的爱永恒。世界上只有我们，永恒的爱从这里开始，让爱的火花绽放，让爱的激情宣泄。爱——，真诚的爱，永远是美丽的。
新婚燕尔，缠绵转侧，一天还没有平时的一个小时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互相搂着，静静的看着对方，永远也看不够。实际上是爱不够，亲不够。
没有走进婚姻殿堂的人，即使进入了婚姻殿堂，不是互相真心爱着的人，很难理解爱的含义，很难悟透爱的真谛。也许我们，我和玉儿是幸运的，我们都能在心灵的深处感受到对方的爱，深沉的爱。我们，我和玉儿，可以用自己的一切，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们的爱。
我们乘火车，转汽车，再加上自己的十一号。终于在一九七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中午，赶到了老家。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激越，忍不住一直给叡玉讲述家乡的故事，儿时的回忆。
老家在一个不是很偏僻的小山沟里，说不很偏僻，是说它离乡村公路只有两三华里的路程，不需要十一号走个半天一天的。离开小公路，缘着一条小山沟，再翻过一道不高山岭。就可以看见一个几乎是四面环山的小平原，一条小溪几乎是从小平原的中间流过。小溪的出口几乎只有十来米宽，上游的溪口更仄，好像是用斧头劈开的一道口子。小平原中间的那个院落，就是我家住的地方。这个院落共住了二十多户人家，我家住在最外边，离小溪最多只有二十来米。小溪的上游有一个院落，叫上塘院子，小溪的下游也有一个院落，叫下塘院子，都住有十几户人家。我家住的院落叫塘院子，平时大家就把‘塘’字给省去了，只说上院子、下院子。把我们住的那个院落叫院子，每逢稻谷收了，苞米收了，黄豆也收了的时候。晚上为了乘凉，也是高兴。上、下院子的人都会集中到院子来，他们唱歌，讲一些古老的故事，好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