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十二候虫
“事实上，我本来并没有注意的，倒是王大嘴提醒了我：这地方的空气有点太清新了。”
纪末的话引发了某人的强烈不满：“你管谁叫王大嘴！”
“想必这里有很完善的通风系统，神羽帝国灭亡已超百年，依然工作良好。”谭雅完全无视王某人的干扰，平静地回答道。
“问题就在这里：一个秘密宝库最重要的是什么？进入这里人的舒适感？不，显然安全才是第一位的。那位神羽帝国的贵族把宝库选在这么荒僻的一座深山之中，还要把它安置在这么深的地下，无非是不想让这里被人发现而已，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多留一个通风口，增加这里被发现的机率呢？”
“是啊！为什么？”王捧哏即使插上，衬托得天衣无缝。
纪末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拍了拍王谣的肩头：“很简单，为了快。”
“快？”这次不仅王谣，谭雅也听不懂了。
“看来你们都没去抄过家。”纪末在黑暗之中笑着摇头，“凡是被抄家的人家，第一反应就是要赶快，赶快逃走，赶快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那时候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生命，只有快，才能让自己今后的人生不至于悲剧。”
“当年神羽帝国的都城天羽城，位于青冠山北方，如果那个贵族是住在天羽城中的，那么这个藏宝室未免离得过远了些，但千户大人刚刚明确说过，此地的原主人，是一位不算太高级的高级贵族……身为高级贵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不允许移居旁地的吧？”
“没错。”谭雅点头承认道：“当今天下各国所行之礼法皆以神羽帝国的《羽令》一书为模板，‘贵人不外居’一项，各国通用。”
“那么，这位大贵族会选在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破地方修建一座秘密宝库，其用心就可堪玩味了。”纪末阴阴一笑：“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太厚道的揣测，这位大贵族当年早就预见到了自己可能会有一个不太美妙的下场，所以预先为自己准备了这么一条后路？”
“不无可能。”谭雅沉默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
纪末继续道：“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要画蛇添足似地修建一个通风系统了：如果你在被追杀时必要要取一件东西，你也不希望把宝贵的逃命时间花在等这里的空气可以供人呼吸上吧？”
“那可不能忍。”王谣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问道：“但这和你找到秘藏所在有什么关系？还有，最重要的，秘藏到底在哪儿？”
“你看不到，事实上，就在我们前方，有三条并不算长的通道，通道里的机关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我先说说里面的情况。”
纪末拍了拍王谣的肩头，“左边那条里面是个堆满了箱子的房间，中间那条看起来是死路，不过虫子们的反应是，那里有微风吹过，显然墙后面有密室，右边那条很不幸，似乎是塌方了，后面有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三条路里的空气，都很新鲜。”
“这说明什么？”王谣还是不懂。
“说明这三条路都不是我们要找的。”这次回答他的是谭雅，“在神羽帝国的贵族看来，权利和金钱，甚至高强的武功都不过是次要资源，最重要的财富是异人和异能，百年前，正是‘种玉仪式’刚刚被开发出不久，原本不被重视的玉华天宝在那时才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藏。”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他是不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放到有可能暴露目标的地方的——但我得到的资料显示，秘藏就在这个山谷。难道是你的虫子找错了地方？”
“当然不是。”纪末听到谭雅毫不客气的指责后，淡淡一笑，“虽然这里地方不大，但有一个地方我感觉很奇怪，我所有的虫子都不愿意靠近那里，而那里也正巧是这个地下空间里，空气质量最差的一角，我想那儿就应该是我们要找的目标所在了。”
谭雅沉默了片刻后悠然开口：“玉华天宝中有一些是以药材或植物甚至丹药的形式出现的，这些东西都很容易吸引昆虫，所以收藏这些物品的地方预先施加一些防虫措施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为了让防虫措施保持效果，不让空气流通也是个好方式，所以……你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千户大人还等什么？那个地方，就在我们身后啊。”纪末转过身，指着面前不远处的墙壁说道。
“黑甜已经钻进去了。”谭雅的话让纪末好一阵尴尬：“刚才你时不时向后瞟，我就感觉奇怪，已经把它送过去侦察了。”
“呵，千户大人心真细。”
纪末解嘲地笑了笑，心中却暗自警惕：自己的感应力是信托身边的虫豸散开的，不说完全无缝覆盖这里的整个空间也应该差不多才对，谭雅的那条黑蛇是什么时候爬过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钻土的自己居然一无所知，这可有点出人意料啊……
一时间，谭雅沉默，纪末深思，王谣干脆找不到任何可以开口的话题，三个人同时闭嘴，整个黑暗空间里鸦雀无声，静的像是要闹鬼一样。
好在很快，潜入对面墙内的黑甜出来解围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轰隆隆的一通机关开启的鸣响传来。
显然，机关就要打开了。
“挺简单的嘛。”纪末轻轻一笑。
“本堂有一位专攻机关术的高手，我来之前专门请教过。”谭雅的声音冰冷，纪末瞬间哑火了。
就在此时，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对面飘了过来，呛得几个没有准备的人好一阵咳嗽。
“这……咳咳……他么的……咳咳……没毒吧……？”王谣一边咳嗽一边问道，显得好不痛苦。
“不太清楚。”有过丰富抄家经验的纪末倒是第一时间掩住了口鼻，因此说话时有点闷闷的，“不过看你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安全。”
“靠！”王谣大怒，苦于下面一团漆黑，想打都找不到目标，只好悻悻然地啐了一口了事。
谭雅憋着气等了一会儿，感觉对面的气味似乎小了一点，这才开口下令道：“机关应该都被黑甜毁掉了，进去吧……小心一点。”
“知道了。”纪末应了一声，伸手一抄，抓住了王谣还想挣扎的手腕，轻轻一拖，就拉着他跟在已经率先而行的谭雅身后，走进了刚刚在墙上打开不久的那扇暗门。
这其实已经不能叫一扇暗门了，在纪末的感应中，这里的厚度居然相当于一间普通人家的堂屋，难怪刚才下来时随手敲了敲，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空洞的声音。不过，能打开这么厚的“门”的机关，这力量之大也真是匪夷所思了，难道前人的技术真的要比今人强么？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纪末胡思乱想着，踏入了一个比较宽敞的空间，还没等他利用虫子展开感应，一点微弱的光芒便在他视野的边缘闪起，等他转过头来时，却已经看到了谭雅那张清秀的脸。
只是再清秀的脸被一团青绿色的光罩在里面，都显得有点鬼气森森的。这不，王谣又开始哆嗦了：“这儿……有点冷哈……”
“这个房间里没用墨云岩矿，所以荧惑石才能用。”谭雅晃了晃手上鸡蛋大小，散发着冷光的石头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目光四下一转，点了点头：“这次应该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那张藏宝图上所标注的天宝秘藏了。”
纪末四下打量着，眼神里隐约闪着一些失望。
在他看来，这里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石室，四面墙上靠着一些钢制的架子，在架子上放着一些托盘、木盒和不知是瓷制还是玉制的瓶瓶罐罐，旁边还附着一张张写着物品名称的标签，看起来更像是一家破落的小超市多过一个宝藏。
总而言之，卖相太差。
“你们把它们收了吧。”谭雅居中而立，手里重新握着那根黑棒，气势逼人地吩咐道：“小心一点，不要损坏，另外……按堂里的规矩，这次行动王谣你可以得到一件天宝，一会收拾的时候如果碰上合适的，你可以自取，不过只能一件，我看着呢。”
“是么？！谢千户大人。”王谣一听，一张毛脸上瞬间喜笑颜开，看向四周的架子的眼神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谭雅转脸看向纪末，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你，也一样吧，致不济也算是我对你帮助王谣脱险的一点报酬好了。”
纪末笑了笑表示感谢之后，转身随意走向旁边的一面钢架。
一直一个人走过来的他实在对什么天宝地宝的没什么兴趣，就算得到了又怎么样？万一无法加入幽草堂，有谁会帮自己融合这东西呢？再说，哪那么容易就碰上合适的啊。
他的目光在钢架上划过：晶莹石、青火铁、迷神花蜜……
“我就说吧。”纪末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就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却是一凝，停下了脚步。
“七十二候虫……伺天地之变而自行轮回之虫。”
他轻声念着一只外表普通之极的小木盒外的标签，手却不自觉地伸了出来，轻轻把这只巴掌大的小木盒握在了手里。
“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