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废话篇
“王谣，带着尹丁先回去吧，把他安排在你家，明天上午可以带他来我家看望尹家小妹。”
谭雅表情平静地吩咐道。
王谣应了一声“是”后，就拉着尹丁从大门处走了，一路上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任何人干涉。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两具尸体，三个倒地昏迷不醒者，以及谭雅和纪末两个活人。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整个院子里只有玉兰花香暗暗浮动，与淡淡的血气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很刺激的味道。
“你刚才去哪里了？”谭雅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纪末轻轻一笑：“没事，四处看看。”
“发现了？”谭雅的问题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而纪末却像是完全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不小心，看到了。”
“不奇怪？”谭雅继续问道。
“原本奇怪的，看到了，也就想通了。”
纪末摊了摊手，颇为无奈地说道：“谁让我赶上了呢。”
谭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换了话题：“说说你自己吧。”
“我自己？”纪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想听什么内容，我好歹也有十六年的生活经历呢，说起来好麻烦啊。”
“那就长话短说。”谭雅淡淡地说道：“我们没能查到你的父母是谁，甚至无法确定他们的国籍。”
“那是自然。”纪末耸了耸肩，“他们应该是流民，我出生时就看到——我是说，最后收养我的那个大叔看到我母亲衣着破旧，手脚粗砾，想来不会是什么大家闺秀。”
“流民？”谭雅目光闪烁，“十几年前，天下大旱，各国都有流民纷扰，还经常偷越国境……”
纪末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哈欠：“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出生我母亲就死了，我连她的声音都没听过，无法确定她是哪里人——而且就算听过又能怎样？我当时不过是个婴儿，无知无觉的。”
“那之后呢？之后又如何？”谭雅似乎好奇心大起，追问道。
“之后？”纪末的眼神忽然飘忽了一下：“之后我就被一个流民大叔收养了，他养着我到了五岁，然后我就从他身边逃跑了。”
“逃跑了？为什么？”
纪末叹了一口气：“那时我好像一夜之间就觉醒了异能，可以模模糊糊地感应到地里草中的一些虫豸，并且通过它们感应到周围的一些情况——实话实说，我本来是很害怕的，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于是就想去向那个大叔请教，结果，却让我听到了一个噩号：他想把我卖掉。”
“其实这对于流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是我跟他没什么亲缘关系，就是亲生儿女，每天被卖掉的也不知凡几，但这次不一样。”
“他要把我卖给一个住在边境附近的富翁，这个富翁有个爱好，就是没事喜欢关起门来装皇帝玩。”
“大逆不道！”谭雅冷冷地评价道。
纪末却耸了耸肩：“我对这种兴趣爱好是没不怎么反感啦，反正有钱人有些奇怪的嗜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况那里地处边境，天高皇帝远，他有事没事关起门来玩玩Cosplay好像也没什么人管——但是他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他买你……”谭雅眼神游移，似乎猜到了什么。
纪末摊手，苦笑：“身为皇帝，身边怎么能没有太监呢？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长得还是蛮可爱的，所以就被相中了——你说倒霉不倒霉，长得萌也是罪么？”
谭雅翻了个白眼。
“我不想做太监，更不想做土太监，所以我通过虫子的感应察觉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逃跑了，一路逃进了一座荒山里。我那个养父很快就发觉了，带着人追了上来。还好那时我已经觉醒了异能，利用虫子的感应逃过了很多次搜索，但最后，我还是被那个大叔堵住了。”
纪末说到这里轻轻哧笑了一声：“然后，我就杀了他——操纵一只蝎子，在他的后颈上扎了下去，那只蝎子好毒，十七次心跳后，大叔就没气了，况且我当时心跳的飞快。”
谭雅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看着他那张虽然依旧带着笑意，却难掩悲怆之色的圆脸，慢慢眨了眨眼。
“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就能查得到了。”纪末深呼吸了一下，语气突然轻松了不少：“我开始在世上流浪，利用我的异能——我当时叫它‘知虫’，就是感知虫子的意思——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躲开了不少劫难。”
“大概九岁左右，我开始练武，正式练武，拜了师傅的，可惜，我师傅短命，才教了我两年，就被几个从春月城溜出来的家伙打死了。”
“然后，我知道在边境附近，还有春月城这么个东西。”
“那是一座在地图上的不到的城市，里面聚集了无数的地痞、流氓、骗子、土匪、杀人犯……那是一座罪恶之城。”
“可是我就相中了那座城。”
“于是，十一岁那年，我摸进了春月城。”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我先找了个有点热血的小帮会加入其中，然后挑战他们老大，把那货打服了之后改组了那个帮会，重新命名为青龙会，我做了大龙头，在当时，估计是整个春月城最年轻的大佬了。”
“然后，大概是我幸运吧，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原本春月城里的三大势力就开始了全面的火并，我带领着青龙会这场混战中捞了不少好处，青龙会也慢慢壮大，有一天我忽然发觉，这条龙似乎已经长得足够吞下那所谓的三大势力了。于是，我就吞了他们，统一了春月城。”
“再然后，我就觉得真没什么意思了？”
“我还能干什么？带着这群原本只知道龟缩在这城里关起门来玩热血街头游戏的家伙们闯荡天下，准备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别开玩笑了，一个江湖而已，有什么好一统的？”
“于是我就翘班了。给他们留了封信，我又重新溜回到了山里。”
“青冠山里的顾村是我刚杀了……那个男人后找到的第一个落脚地，当年的老村长曾经照顾我一段时间，于是我又重新回到了那里，当起了村里的教书匠，一做就是两年，直到王大嘴那家伙撞进来，我这才发觉我似乎应该结束假期了，这才最后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纪末忽然笑了一笑：“怎么样？我这个人履历还算精彩吧？”
谭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语气严肃地问道：“那你的武功……？”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学出来的呗。”纪末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知道了。”谭雅点了点头，“你可以先回去了，这几天不要乱跑，琉璃坊也不用去了，有事我会找你。”
“明白了，随时听候传唤，我懂，我懂的。”纪末轻轻一笑，身影一晃，便飘然跃上房顶，脚踏黑瓦，无声而去了。
谭雅站于院中，默然许久，这才拍了拍手。
“千户大人！”
几十条黑衣大汉突然从院外翻跃而入，齐刷刷地向谭雅行了军中的单膝之礼。
“尸体处理掉，记住要干净一点，活着的带回去，交给刑房的十三爷处置，他知道怎么做；记得跟他说，堂主吩咐的，甲三级别。”
“是！”
一众黑衣人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地开始工作，不过片刻之后，整个院子就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
谭雅环视了一周后，点了点头，率先纵身而起，一众黑衣人紧紧跟随，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因此没人注意到，在院中的一张餐案之下，倒悬着一只小小的金色甲虫，正用它无神的复眼静静地看着这院落中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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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石坊王宅。
纪末抬手叫住了在路上就已经哈欠连天，身子打晃的王谣。
“有个地方，水白的八字墙上镶着芝兰同芳的砖雕，门口是五级台阶，黑漆的大门上钉着银色兽头门环的，你认识么？”
“那不就是……哈欠——”王谣怒打哈欠，困得连眼皮都懒得翻了：“咱们总堂的后门么？没见识的东西……等你房东我睡醒了，带你总堂一……日游……”
纪末眨了眨眼，抬手放过了步履踉跄的王谣，无声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