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面试
幽草堂的总堂坐落于乌冠坊，坐北朝南的广亮大门，色调有些陈旧，显得很是低调。
王谣站在五级台阶之上，抬头看着大门顶部匾额上笔力遒劲的“幽草”二字，叹了一口气，转回头对身后的纪末说道：“你自己进去吧。”
“你不跟着么？”纪末有些意外地说道。
“堂里的规矩，百户及以下的堂众未经召见不许擅闯总堂。”王谣摇了摇头：“我除了升上百户时来过这儿一趟外，就再没进来过了。”
“那你还说回头带我来这儿一日游？”纪末翻了个白眼。
王谣一怔：“我什么时候说过？”
纪末叹了一口气，没再理他，直接走上前扣响了侧门的门环。
王谣还想追问，却听到了门里传来的脚步声，立刻闭嘴，垂手站到了一边。
轰隆一声门响，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长着一张长脸，脸色微微发黄，下巴上蓄着一把短须的蓝衣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两个人，淡淡地问道：“你们有事？”
王谣急忙抢上一步，抱拳道：“在下堂中百户王谣，送原琉璃坊小旗纪末前来应召。”
“嗯，知道了。”那个短须男人点了点头，向王谣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是。”王谣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时，冲着纪末偷偷挑了挑拇指。
纪末微微点了点头。
“你，跟我进来。”短须男人冷冷地看了纪末一眼，转身钻进了有些矮小的侧门。
纪末微微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门里，一片昏暗。
纪末一怔：这绝对不正常。因为现在刚刚过了午饭时间，而且外面阳光普照，天气好的要人命。
可这门里面却光线昏暗，能见度极低，好似暮色四合，又像是PM2。5超标，害得纪末下意识地就抬手捂住了口鼻。
那个短须男人冷冷地看了纪末一眼，开口道：“这是特异系异能‘暮色’，是用来阻止外人窥探堂中动静的，又不是毒物，你挡嘴有什么用？”
纪末微见尴尬，讪讪地放下了手。
丢人了。
得赶快找个话题转移一下。
对了——
“请问，什么是特异系？”
短须男人眨了眨眼，毫无表情地看着纪末那张写满了真诚二字的脸，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前行。
纪末暗叹一声，只好跟上。
这里这么暗，万一跟丢了迷路可怎么办？这儿又没有好心的110！
门厅过后是个不算很大，空空如也的院子，穿过院子，后面是一个更大的院子，在院子的另一边，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一间大堂的样子，纪末还没看清，就发现他的领路人已经转了向，照旁边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他急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大院子旁边有个小门，钻过小门后是一道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回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这空无一人的回廊上，回廊一边是粉白的墙壁，另一边则是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大概是一些花草树木吧，不过在“暮色”的掩映之下，它们就像是一块块的墨迹一样，根本看不清楚。
阴暗的环境，漫长的走廊，无语的两个行人和回荡在四周似乎还带着回音的脚步声……
纪末感觉自己大概很快就要被这沉重的气氛逼疯了，这是在拍恐怖片么！？
“异能虽然千差万别，但还是有一些粗略的分类的。”
就在纪末以为这种折磨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时，有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可真算是积德行善了。
纪末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接口道：“请问如何分类。”
“只能作用于特定存在的凭依系，可以无中生有的创制系，明查秋毫掌握一切的感控系，以及无法归入这三种之中的特异系。”短须男人冷冷地回答道，“如果还要细分，还可以分出各种不同的种类，不过最根本的分类就是这样，这是各国都公认的。”
“原来如此。”纪末眨了眨眼，暗自琢磨，自己的异能算是什么？
原本的异能“知虫”毫无疑问是感控系的异能，但融合了七十二候虫后新得到的“琥珀宫”却也有创制系异能的特点，毕竟这个世上本来可没有“沙金甲虫”这种异虫啊……
“到了。”短须男人的一句话把纪末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原来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廊已经到了尽头，一扇窄门已经被那个短须男人推开，像一张微微张开的嘴，等着纪末自己跳进去。
“进去。”短须男人冷冷地说道，纪末眨了眨眼，迈步走了进去。
窄门里是一间布置得很简单的小厅堂，只有一桌一椅而已，屋里光线依旧黯淡，而且因为室内没有掌灯的关系，似乎显得更黑了一些。
那个短须男人从纪末身边走过，慢步走到屋里惟一的一张椅子边，慢慢地坐了下去。
“怎么？还要装么？”短须男人看着纪末惊讶的表情，淡淡地问道。
纪末略尴尬地咧了咧嘴，躬身叉手深施一礼：“属下纪末，参见副堂主。”
短须男人冷冷地说道：“不敢当。我可没有胆大包天到刺随便刺探本堂机密的下属。”
纪末的脸色更尴尬了。
孟虎死掉的那天，纪末在花青院里留下了一只沙金甲虫，并暗令它踪着谭雅一路跟到了幽草总堂。不过这只沙金甲虫一进到总堂之中就突然与纪末失去了联系，纪末只来得及向它下达了一个“随机应变”的命令就断线了，只好回家静候，结果左等右等，最后却只等到了这只沙金甲虫“阵亡”的消息。
如果不是二胖告诉他那只甲虫是被一个叫“副堂主”的人发现并一脚踩死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这位“副堂主”的脸还是二胖给他看过他才认识的，刚才在大门口，他差一点就叫了出来：让堂堂一位副堂主来应门，幽草堂里的人已经死光了么？
“我叫廖三友，你可以叫我廖副堂主”副堂主的自我介绍简短到了极点，“我对你的虫子很感兴趣，表演一下吧。”
“是。”纪末低头应了一声，双手一摆，金色的甲虫从他的袖口中如水般流出。
这些甲虫一钻出袖口就迅速张开了翅膀，发出了一阵极轻的嗡嗡声飞到了空中，很快的，纪末的身后就布满了一片金灿灿的小点。
“它们叫什么？有什么用？”廖三友淡淡地问道。
“此虫名为‘沙金’，喜食金铁……我平常只用它做耳目之用而已。”纪末原来还想说出沙金甲虫身体坚固的特点，却又想起眼前这个廖三友可是能把自己派去的那只甲虫一脚踩死的高手，不由一阵尴尬，把那句话吞了回去。
“嗯。”廖三友哼了一声，点了点头：“现在说说吧，为什么要把你的耳目伸到总堂来？”
纪末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廖三友眼皮一翻，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要杀死孟虎。”纪末实话实说。
廖三友脸色一肃：“孟虎出卖堂中机密，当死。”
“的确如此。不过，”纪末轻轻摇头：“有卖，必有买，收买孟虎是谁？他只收卖了孟虎一个人么？堂中是否还有其它内奸？是否还有其它机密外泄？这些机密都被泄露给了谁？可以解答这些疑问的线索现在全随着孟虎的死而断了。”
“所以，你认为，是有人故意下令，杀人灭口？”廖三友面沉似水，低声喝问道，“这个命令是堂主亲自下的，由我派人执行，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内奸的头领么？”
纪末轻轻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而且如果这样，为什么尹丁不在这里？此事他也是知情者，你大可以用召见所有除奸有功人员的名义把我们全部集中起来干掉，何必兵分几路？这既没有效率，也增大了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殊为不智。”
“所以？”廖三友挑了挑眉毛。
纪末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想必堂主和副堂主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我们，都不过是这盘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现在棋手想见棋子，恐怕是因为想让这枚已经察觉到什么的棋子派上一些其它的用途了吧？”
廖三友忽然一笑，点了点头：“不错，谭雅说你可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不敢。”纪末沉声说道。
“堂里最近要重建‘钩沉’、‘索隐’二组，钩沉组已接近组建完成，索隐组却一直没有头绪。原本我提议由谭雅牵头，担任组长，可她坚持说自己并不擅长调查探究之事，所以一直推诿，很是可惜。”廖三友说到这里，不禁连连摇头。
“我看你倒是细心，作为谭雅的副手，以为辅翼，倒是合适，只是你加入本堂时间太短，既无人望，堂里也缺乏对你足够的信任，如此破格晋升只怕会招人非议，所以我很是为难。”
纪末看着廖三友满脸的为难之色，不由感到一阵好笑：“副堂主虽然如此说，但眼中神光隐隐，想必早已智珠在握，有了解决的方法吧。”
廖三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我说你不错，你果然不错，很好，这才有点意思，把你安排在谭雅身边我才能放心。”
“不错，我的确有个法子可以平息众议，那就是让你去完成一个极困难的任务，只要你成功完成，自然不会再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但我却要把话说在头里，这个任务不仅困难，而且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你可愿意接受。”
“属下愿意。”纪末叉手施礼道：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子还有说不愿意的权利么？
“很好！”廖三友鼓掌大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好——那你过两天就去京西大营一趟，记住了，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