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双打(下)
场上的气氛一时冷得吓人。
纪末却没心情管这些。
他正在自怜自伤。
纪末深刻地反省了做为一个召唤师,自己的不专业:你见过谁家召唤师是把宝宝丢下自己一个人抄着板砖嗷嗷地往上冲的?
近战猎人伤不起啊!!
纪末感觉自己要是能召唤出一把狙击枪,估计人生也就圆满了。
但问题是,以自己所知的这破地方的冶金水平,想搞出M109这么高大上的超级杀器,估计……他得先修到渡劫期,然后再换个服务器,最后还得跪求老天开眼,重新做一遍人设才有可能了。
用人话说就是,做梦。
不过……
“妈的,老子还就跟你较上劲了,回头我非整一把狙击枪出来不可了还!”纪末站在一边咬牙切齿,五官挪位,表情那叫一个狰狞,看得对面的那对双胞胎都奇怪:我们跟他有那么大仇么?
“你想咬他们鼻子就直接冲。”谭雅清冷的声音把纪末从自己的妄想中打了出来,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说道:“我,我没这种想法。”
“现在还在对战,集中精神。”谭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语调坚定。
“嗯,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谭姐你觉得如何,就是这样……”
纪末随即开启了密室聊天模式,一番切切私语过后,谭雅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能成么?”
“条件是他们自己开的,不遵守比赛规则的人才是混蛋,不是么?”纪末诡异地一笑,传声说道。
“好吧,那就开始。”谭雅淡淡说道,同时向前迈了一步,手中刀锋一紧,斜斜两刀砍出,两道暗红色的刀光呈交叉状激射而出,直冲曲英兄弟。
曲英冷冷一笑,双手轻轻一摆,一片泡沫拥上,化成了一道泡沫之墙,挡到了刀光之前。
谭雅的刀光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就已经与这道看似脆弱的“墙壁”撞到了一起,然而,这两记气势非凡的刀光刚一接触那泡沫墙壁,却像是一把雪花丢进了沸水里一样,不到一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纪末站在谭雅身后,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这一切,双手微垂,没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延着他制服笔直的裤线,簌簌而下。
谭雅横刀再斩,破空之声凄厉之极,与此同时,纪末突然扬手:“暗器!”
数点金光飞射而出,与之配合的,是漫天彩蝶的五彩蝶阵,无数色彩斑斓的翅膀在空中交错,似乎每只翅膀的颜色都不相同,再仔细看时,却又能发现它们居然还在不停地变化着颜色,望之令人目眩神迷,无法直视。
这正是“五色令人目盲”在实战之中的应用。
曲英冷冷一笑,手掌在空中轻轻拔弄,调动起空中悬浮的无数泡沫,或聚集,或融合,或阻挡,或拦截,片刻之后,谭雅接连砍出了四五记刀光被蚕食得干干净净不说,纪末的沙金甲虫也被逼得一头撞到了一边的纸门,摔到了地板上,似乎晕了过去。
“呵呵。”曲英冷笑着说道:“就这样么?事先声明,你的虫子碰到我,可不算数噢。”
“知道了。”纪末有些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对了,喂,能问个问题么那个……曲先生?”
“什么?”曲英一怔。
纪末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有些事吧,不事先说清楚可能会出问题,你像刚才你说了,虫子碰到你不算,这个你事先没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不是对我很不公平?咱们这又不是生死相搏,一般的公平还是要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曲英不耐烦地打断了纪末的碎碎念。
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什么地方?
“好了,就好了。”纪末一笑,向前走了几步,与谭雅一起站到了蝴蝶大阵与泡沫海洋的中界线前:“我就想问一句,这位曲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穿堂风?”
“风”字刚落,刷地一声,这间雅致餐室两侧的拉门突然同时被打开,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室外尖啸着闯了进来,瞬间就灌满了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只有三个人有了动作。
第一个居然是屈寒,他在门刚开时就向前一步,站到了太子白崇先面前,身上缭绕的寒气猛地一放,居然在空中凭空制造出了一面薄薄的冰墙,把他与太子全部挡在了后面,所以狂风袭来时,白崇先丝毫没受影响——呃,认真讲也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把两盘放得有些靠外的菜往里挪了挪。
而谭雅和纪末却是同时行动的。
他们同时蹲身,前冲,而在他们身前与身后,却已经空空如也。
这么大的风,别说是泡末和蝴蝶了,就是挂着一秤砣,现在还在不在原位都得两说了。
等就餐双方的随侍们反应过来,跑过去有点艰难地把拉门关好时,场中的尘埃早已落定了。
纪末贴着曲英的后背站着,双手做虎爪状,左手咽喉,右手天灵,纹丝不动;谭雅则极直接地把血刃长刀架在了刘子长的脖子上,刀锋寒气四射,逼得这位木板脸先生的脖子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这回我们算是真的碰到你们了吧?信心满满的先生。”纪末的声音在曲英耳边轻声响起。
“别有其它想法,也另想着发动异能,我知道你们还有反击的本事,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咱们四个人身上,你敢不敢赌一赌,一会儿第一个流血的,会是谁呢?”
“你疯了。”曲英同样小声地回答:“你做不到的,我们早有防备。”
“是么?”纪末轻轻一笑:“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那位胖胖的太子可没没防备,你信么?”
曲英脸色一僵。
“你,是,真的,疯了!”他用一字一顿的语气说道,额角的青筋绽起,眼神里却闪动着无力。
“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家太子受了伤,你们这位世子就算长得再可爱,也会被我们家大帝剁成肉泥,而你们都要为他陪葬,所以,我劝你赶紧认输,丢脸总比丢命强啊。”
“你到底是那边的!”曲英低声怒喝。
“我是自己这边的。”纪末声音骤然转冷:“我现在只数三个数,第三声后你再没动静,那就永别了:三——”
“我认输!”曲英大骇:不是数三声么?居然第一声就喊三,坑人么!
纪末眨了眨眼睛:这是哪里来的山炮,连倒计时都不知道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边赢了。
纪末优雅地一笑,松开双手,飘身后辙,看着不远处依旧举着长刀的谭雅。
“我也……”刘子长皱着眉头,看着不断向自己打着眼色的兄弟,只好不情愿地说道:“认输!”
谭雅面无表情地伸出握刀的右手的一根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掌中长刀的刀身,一阵诡异的“咝咝”声响,那柄血色的长刀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体型有些扁宽的暗红色长蛇,慢悠悠地蜷回身子,爬进了谭雅的袖口里。
谭雅轻轻抱了抱拳,走了回去,准备与纪末一直回归本阵。
就在这时,曲英突然带着几分不甘叫道:“我真是见识到了,宁国人为了胜利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家太子的性命也敢用来要挟!”
纪末一怔,转过脸来,略带惊奇地看着曲英。
“怎么?被我揭穿很惊慌么!?”曲英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就是这个人,刚才跟我说,如果我不认输,他就杀了白太子,然后嫁祸给我家世子!你们宁国还真是出人才,这种狼崽子也敢用!”
纪末满脸惊讶地看着曲英,忽然一笑,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就在刚才,你挟持我的时候!”曲英叫道。
“是么?”纪末一脸迷糊似的转过头,向太子和其余诸人行了一礼:“各位,刚才我抓住那家伙时,有说过话?”
“没有!”第一个回答他的,是躲在自己老哥身后,差一点就要笑抽筋的童笛——那个曲英刚一说,机灵的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眼看着一个人刚从粪坑边绕过去,又一个转身猛地往里跳这种事实在太有喜感了,笑点过低的她有点扛不住,只能拉老哥当挡箭牌了。
老妹都开口了,童箫也不得不挺她一下,只好站出来说道:“我们刚才的确没有看到,纪兄有动过嘴。”
“本宫也没有看到。”白崇先淡淡地说道,“不过本宫倒是听说江湖上有一门技艺名为腹语,不知纪卿是否曾经习学过。但——屈先生,你功力深厚,不知,刚才可听到纪卿的声音么?”
“臣没听到。”屈寒早已收起了寒冰屏障,此时向白崇先深施一礼,动作标准之极。
“那世子阁下那边有人听到么?”白崇先目光一转,把球直接踢到了孟春阳这一边。
孟春阳脸色一变。
虽然瞪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不算什么,但也得分什么场合,以及想达到什么目的,现在这种时候,大昌与大宁还是盟友关系,眼前顶多算是面子之争,如果这事就这么一笔带过,那丢的不过是曲英刘子长兄弟的脸,可如果自己硬把这只死猫吞下去,事情万一闹大,搞不好丢的就是自己的脸,甚至是大昌的脸。
大昌的脸,可丢不得。
孟春阳心念电转,眼神飞快的几个变化之下,开口说道:“我们也没听到,想必是曲先生听错了,我在这里代他向几位道歉,包涵了。”
“好说,好说。”白崇先微笑着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皮。
纪末则轻轻一笑,向着目瞪口呆的曲英做了个飞吻的动作,转身回归本阵。
“行啊你!”纪末刚一回来,童笛就拽了他一把:“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用传音坑人的,你到底是怎么玩的,教教我!”
纪末眼睛一瞪,反手摸出两只甲虫,一只塞进耳朵里,另一只放到嘴边,嘴唇一阵乱动,做说话状,完了还向对面的曲英瞟了一眼,看到他脸色都变成铁青色了。
童笛自然是笑得打跌,而此时太子白崇先却正在与孟春阳进行着亲切友好的官方会谈。
——也就是各种飙废话。
一个要留在这里,而另一个不日就要离开,而且这两个人的身份注定了以后他们都不可能作为个人有什么交往,刚才还差点开了一片儿,这种情况下两个人互相讨论彼此的兴趣爱好什么的,纪末都不知道这种谈话的意义何在。
不过,估计这就是政治。反正已经打不起来,自然要从别的方向上迂回一下了。
——不过一个推荐对方打马球,还让人骑匹壮点的马,比如河马,另一个减少喝牛奶晒太阳的增高心得,这种嘲讽战也实在,有够无聊。
“看来是打不起来了,无聊。”纪末暗自打了一个哈欠,“这时要是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杀人啦’就神作了,要是这样,我情愿减寿十年——”
“救命啊!!杀人啦!!”
听着这声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尖叫声,纪末张大了嘴——老子也就想想,老天爷你别当真啊!!